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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以來，諸般事，林林總總，皆是重要，但趙俊臣最重視的，卻還是即將到來的這一場宮宴。

前文已是說過，這場宮宴，其實就是德慶皇帝為趙俊臣舉辦的相親會。

而前閣老崔勉的小孫崔倩雪、涇國公陳佑的二兒陳芷容、以及南直隸巡蘇長畛的長蘇秀寧，這三位適齡的子，就是德慶皇帝為趙俊臣指定的婚事選擇范圍。

這幾天來，趙俊臣雖然在不斷的經營朝野、布局謀劃、接見朋黨，但也不忘打探這三個家族的詳細消息——比如權勢影響、比如品作風、比如人脈網絡，如此等等。

這樣相互比較、綜合考慮之后，趙俊臣才能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當然，趙俊臣所打探的，也僅僅只是這三個家族的家勢罷了，至于接下來與自己相親的這三位子，究竟品貌如何？如何？風評如何？趙俊臣卻是漠不關心，雖然探子們也盡職的打探了許多相關的消息，但趙俊臣僅只是掃過一眼后就把這些報丟到了一旁，然后就再沒有理會過。

事實上，對于自己未來妻子的相貌、人品、格之類究竟如何，趙俊臣并不重視。只要對方能為趙俊臣帶來最多的幫助，即使丑如無鹽、好嫉、品行惡劣，趙俊臣也依然會娶，最多就是把安置在后宅里養著不理會就是。

更何況，趙俊臣本并非好人，自己究竟做過了多違心之事，連他自己也數不清楚了，所以也不敢奢自己能娶到一位好姑娘——若真是一位好姑娘，趙俊臣本能不能配上人家還要另說——畢竟，趙俊臣唯一能夠向人炫耀的，也就是自己的權勢與財富了，但真正的，偏偏與這些無關！

對趙俊臣而言，自己的婚事選擇，早已與“”這種純潔的東西無關，也不是為了后代的延續，而只是純粹的利益考量！

是否可以讓自己斗幾年、對自己的仕途是否會有幫助、是不是可以讓自己更容易的達目標……

以上這些，就是趙俊臣在面對婚事選擇時所考慮的全部事。

無須諱言，趙俊臣在朝堂中的權勢與影響，雖然已是有人及，但他看待婚姻的眼與想法，其實和那些“吃飯”、“傍富婆”的小白臉并沒有任何本質上的區別。

卑劣與厚，本來就是政客的基本素養！

其實，有些時候，想到自己的某些想法與作為，連趙俊臣自己也會產生鄙夷的緒，但再次面臨選擇的時候，趙俊臣也依然會選擇那條可以獲得最多利益的道路，雖然這種道路骯臟崎嶇，到它是捷徑。

人們總是無法抵捷徑的，趙俊臣尤其如此。

…………

在前往宮中的路上，趙俊臣靜靜的坐在轎中，回想著自己的諸般心態，不由自嘲一笑。

如今的他，已經習慣了卑劣，如今習慣自然，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雖然趙俊臣并沒有想要去改變。

“卻也不知道，我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最終的結果會是如何？是依然逃不了為帝王夜壺的命運，最終被抄家問斬、株連九族并臭萬年？還是能夠攀上權力巔峰，從此終于不再人拘束、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而百年之后，那史書工筆，又會如何描述我此生之作為？但無論如何，在那《臣錄》之中，我是免不了要名列其中了。”

一時間，趙俊臣想了很遠。

然后，趙俊臣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這些事太遙遠了，趙俊臣看不到那麼遠，也不想看那麼遠。

而就在趙俊臣若有所思之間，轎子外面，突然傳來了陣陣的小販呼喝聲。

賣湯面的、賣燒餅的、賣油糕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卻是趙俊臣的轎子，來到了一條商業街中，需要通過這條商業街后，轉向道，然后才能前往皇宮。

而聽到這些小販的賣聲后，趙俊臣心中一，卻是突然想起了年前時候，自己時常顧的那家豆花攤。

那家攤位的豆花頗是味，去年曾有一段時間，趙俊臣每日下朝之后，都會去吃那里上一碗，然而在年關臨近的時候，那擺攤的老漢回老家過年，趙俊臣也就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過，再加上朝中的事繁多，竟是漸漸的淡忘了。

如今回想起來，趙俊臣發現自己竟是頗有些想念那家攤位的豆花味道。

所以，在考慮了片刻后，趙俊臣突然向轎外說道：“慶彥，你去看看，咱們在年前時常顧的那家豆花攤，如今還在不在？”

轎子外，聽到趙俊臣的吩咐后，許慶彥微微一愣，問道：“爺，難不你現在想去吃豆花？”

趙俊臣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想起來那家攤位的豆花味道，就突然覺得有些饞了。”

許慶彥卻猶豫道：“但是……爺你馬上就要去宮中赴宴了，那可是宮宴啊，什麼味佳肴沒有？何必在這里吃豆花占肚子？豆花什麼時候吃不一樣？再說，若是在這里耽擱了時間，最終遲到了可怎麼辦？”

趙俊臣不在意的說道：“放心吧，如今距離時限還有大半個時辰，咱們無論如何也遲到不了，現在即使去了也只能在宮外面候著，頗是無聊……此外，宮宴之中，確實是有無數的味佳肴，但到了那個時候，我卻未必有心思去品嘗，為了顧及形象，也沒機會吃多，雖然味佳肴就在眼前，但說不定反而會肚子，倒不如在這里先吃些墊一墊，省的到時候的發慌卻不好意思下筷，實在難的很。”

許慶彥轉念一想，也正是這個道理，就答應道：“行，爺，你先在轎子里候著，我去看看那攤子擺出來了沒有。”

許慶彥一向眼尖快，只不過片刻，便已是返回，答道：“爺，那攤子擺出來了，就是生意比從前更加熱鬧，幾乎沒什麼位置了，好在去年年關的時候，咱們看那擺攤老漢馬上要回老家過年，就送了他一封紅包，所以那老漢竟然還記得我，剛才正好還有兩個空位置，就特意幫咱們留下了。”

趙俊臣笑道：“那老漢倒是念。”

許慶彥撇了撇。說道：“爺你年前送他的紅包，雖然在咱們眼中只是散碎銀子，但卻是他一兩個月的賬收了，他自然不敢忘了咱們。”

趙俊臣又是失笑，說道：“你啊，就知道把人往壞想，雖然你見慣了小人，邊也大都是小人，這世間卻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咱們一般，淳樸善良之人雖然不多，但總還是有一些的。”

在與許慶彥說話之間，趙俊臣已是在轎子中換了一便裝，然后便掀轎簾而出，再吩咐轎夫與隨從們在路邊等候后，就在許慶彥的帶領下，向著那攤位走去。

…………

到了攤位不遠，趙俊臣放眼一看，果然如許慶彥所說的那樣，生意比從前更加熱鬧了，攤子的桌位雖然多了一倍，但依然是客來客往、接連不斷。

與去年相比，此時在擺攤的老漢旁，又多了一男一幫忙，看樣子似乎是老漢的兒子與兒媳，但因為客人太多，卻依然是應接不暇。

而那擺攤的老漢，正是個子淳樸之人，自從年前收了趙俊臣的紅包后，心中就一直念叨著，如今知道趙俊臣要來，便多有留意，如今看到趙俊臣出現之后，更是放下了手邊的活計，連忙迎了上來。

“老丈，生意不錯啊。”來到攤位前，與許慶彥一同坐在老漢特意留著的空位上，趙俊臣笑著招呼道。

老漢滿臉是笑，連連說道：“托您的福、托您的福。”

趙俊臣搖頭笑道：“你家賣的豆花味道好，自然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顧，又如何是托我的福？”

閑聊之間，眼看生意火，周圍環境喧雜，老漢與自己說話的功夫，就有不的客人催促，所以趙俊臣也不再多說，只是擺手道：“老丈你也別顧著我了，否則會得罪了其他客人，而且我一會還有事，也不好與你多聊，你先忙去吧，我這里老規矩，兩碗豆花十油條，盡快端上來。”

見趙俊臣這麼說，又看其他客人也確實等著著急，老漢只好連連點頭，道：“好嘞，兩碗豆花十油條，我馬上就給公子您端來。”

說話間，老漢就轉頭為趙俊臣準備去了。

而趙俊臣在等候的時候，環顧四，突然發現在老漢的豆花攤旁，還有一賣火燒的小攤，想到自己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后，卻沒有再吃過火燒，就向許慶彥吩咐道：“慶彥，去旁邊買兩個火燒，咱們好久沒吃過它了，也怪想念的。”

這一次，對于趙俊臣的決定，許慶彥并沒有再質疑，只是點了點頭后，就起去買火燒了。

只是，或許是因為豆花攤的生意太好，連帶著旁邊賣火燒的攤子也是生意火，有十多位客人排著長隊，看來許慶彥想要買到火燒，還要再等一段時間。

而如此一來，趙俊臣邊的座位，因為許慶彥的離開，卻是空了下來。

在這期間，因為生意火的緣故，不斷有客人想要坐在這里，然而都會被趙俊臣提醒這里已經有人了，或許是因為趙俊臣如今也有了些“位居人上”的氣質，所以在得到趙俊臣的提醒后，卻也沒什麼人繼續糾纏。

只是，這樣的事總是不斷發生，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就已經出現了五六次，而趙俊臣對于這般況，也漸漸的有些不耐煩了。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慶彥在這里占座，由我去排隊買火燒……”

就在趙俊臣喃喃自語的時候，突然一陣淡淡的香風撲來，晃眼之間，已是有位突然在趙俊臣的旁坐下。

這位姑娘看上去年紀大不，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材即小又不失盈，是屬于那種“盈而不、纖而不廋”的天生好材，白的讓人眼前一亮，穿著一青長，頭上挽著如今大宅門里最流行的墜馬鬟，看樣子似乎出不錯。

只是此時低著頭，卻讓人看不清相貌。

不過，雖然是位年紀不大的姑娘，但趙俊臣也并不打算因此而讓座，所以再次提醒道：“姑娘，這個位置已經有人了。”

聽到趙俊臣的提醒后，這位先是一，仿佛了驚嚇一般，快速的抬起秀首看向趙俊臣。

然后，的面容就展現在了趙俊臣的眼前。

這是一位人胚子，一張白皙的鵝蛋臉、致嬈的五、還有一雙有神明亮的大眼睛，眼睛上的睫即長且濃，讓的一雙大眼睛顯得愈加的分明，而這雙大眼睛忽閃之間，也讓的氣質之間多了些活潑與憨。

在打量了趙俊臣兩眼后，表稍稍放松，然后用急切的聲音說道：“這位公子，請先讓我在這里躲一會，有人在追我，等他們過去了我馬上離開就是。”

聲音雖然急切，但清脆人，又帶著某種不經世事的爛漫與直爽。

而聽到的解釋后，趙俊臣才發現，這位在之前腳步匆忙，坐下后又垂著秀首、著子，神間帶著些許慌張，似乎當真是在躲避什麼人。

只不過，對于眼前這位，趙俊臣總是覺得有些悉，似乎在哪里見到過。

這很奇怪，趙俊臣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之后，因為份敏的關系，再加上本也沒有尋花問柳的癖好，所以并沒有接過多子，而以眼前這位的貌，若是真的見過，趙俊臣應該印象深刻才對。

但趙俊臣遍尋腦中的記憶，卻依然沒有毫的印象。

而就在趙俊臣心中奇怪的同時，失神間卻是打量太長的時間，在其他人看來，卻仿佛是趙俊臣是一位登徒子，因為的貌而看癡了。

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的，眼見趙俊臣的目停滯在的臉龐遲遲沒有離開，秀眉輕皺，神間閃過一怪嗔，卻沒有尋常應有的，反而用大眼睛瞪著趙俊臣，聲音清脆的責怪道：“公子，我看你也是讀書人，請注意自己的儀態才是。”

聽到的責備后，趙俊臣才發現自己失態了，于是歉意一笑，問道：“抱歉，是我失態了，還姑娘見諒，卻不知究竟是何人在追趕姑娘？可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地方？”

說話間，趙俊臣又忍不住打量了幾眼，只見的裝考究，舉手抬足之間的氣質也不是小門小戶所能養的，顯然出不凡，如今雖然有人追，但也不可能是豪門惡強搶民之類的事。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在猶豫了片刻后，卻沒有回答，只是垂著頭不說話，偶爾會悄悄抬頭左右張兩眼，似乎抓的人就在左近。

顯然，剛才趙俊臣留給的印象太差了，好似登徒子一般，所以這位選擇了無視趙俊臣。

看到這般態度，趙俊臣不由苦笑搖頭。

正好，在這個時候，那擺攤老漢端著兩碗豆花向著趙俊臣的位置走來，而在老漢的后，他的兒媳則是端著一盤油條。

來到趙俊臣的座位前，看到趙俊臣的邊換了人，老漢不由有些疑。

但老漢是個老實人，并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和兒媳把豆花油條放在趙俊臣的面前后，并問道：“公子可還需要什麼？我們這里最近賣的榨菜味道也不錯，公子要不要也嘗嘗？”

趙俊臣點了點頭，說道：“既然老丈說不錯，那就來一小碟嘗嘗吧，不過……”

說話間，趙俊臣一指老漢旁的兒媳，問道：“老丈，這是你兒媳吧？如今可帶著備用的裳？”

老漢又是一愣，問道：“這里油濺飛，裳即不耐臟也不耐穿，兒媳確實帶著備換的裳，卻不知公子您問這個干嗎？”

趙俊臣微微一笑，又用手指向旁邊的，說道：“可否借來一用，給這位姑娘穿一會兒？放心，一會兒就還給老丈。”

老漢雖然不知趙俊臣的用意，但還是答應了下來，并連連擺手，說道：“公子哪里的話，一件陋裳，又是公子您，老漢我還哪里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

說話間，老漢已是向旁的兒媳吩咐道：“去把備用的裳拿來，給公子旁邊的的這位小姐穿上。”

那兒媳也很本分，聽到公公的話后順從的點了點頭，也不問為什麼，就轉去拿備用的服了。

而直到這個時候，趙俊臣旁的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再次抬起頭來，明亮的大眼睛圓瞪著趙俊臣，有些不滿的問道：“你為何要我穿別人的裳？還有你！我和你不，為何要越俎代庖多管閑事，沒經我同意就讓人給我拿裳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