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點, 西澤爾想不出會有誰專程上門來找他。
他將目投向門口的像孔顯示晶屏,也不知道是壞了還是怎麽的,一片漆黑。
門外的人似乎沒什麽耐心,門鈴的又響了一次。
西澤爾走上前去, 開門。
門口空無一人, 遠的路燈影徘徊, 投在空廊上,水波一般空明徹。
他合上門, 想看看門上的晶屏到底是壞了還是——
叮咚。
門鈴再次響起。
西澤爾再次打開門,門口依舊空無一人。
“誰?”他凝聲道, “出來。”
聲音在空廊上來回遊,卻等不到回答。
他剛要用神力場知, 門背後卻忽然躥出來一道黑糊糊的影子, 伴隨著一聲故作恐怖的大喊:“哇!”
西澤爾下意識要往後躲, 但他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這家夥是誰, 於是幹脆站在原地沒有, 想看看他能搞出什麽花來。
然後就和門口的楚辭幹瞪眼瞪了好幾秒鍾。
楚辭:“……”
他悻悻的放下扮鬼臉的手,滿臉寫著“沒意思, 真沒意思”。
“草率了,”楚辭扼腕歎息, “早知道應該搞點道什麽的。”
西澤爾驚訝道:“你怎麽來了?”
“不是你讓我暑假過來的嗎?”
楚辭將書包扔給西澤爾, 很自覺的進門, 關門。
“可你們考試不是還沒有結束?”西澤爾拎著他的書包掛在了門口的架上。
楚辭道:“因為我實踐課第一門考得太好, 老師說後麵的不用考了。”
西澤爾好笑道:“還能這樣?”
“嗯。”
楚辭說著忽然鼻翼翕了幾下,道:“什麽味道……”
他循著那奇怪的味道找過去,在餐廳桌山看到一盤著詭異的東西。
西澤爾走過去,若無其事的將盤子裏的東西塞進了清理機人的, 問:“我剛才回來的時候你就在走廊裏?”
“對呀,”楚辭湊過去還想再看看機人最後到底將那盤東西判定為什麽垃圾,“我在升降梯井旁邊的安全通道格子裏,你出來的時候完全沒有發現。”
西澤爾將他撥到一邊:“你是怎麽進軍區的?”
“我找了白粵中校,放我進來的……”楚辭踮起腳尖,視線越過西澤爾的肩膀,機人卻慢慢悠悠的轉進了廚房。
“怎麽不提前告訴我,”西澤爾道,“我去接你。”
“告訴你還什麽驚喜?”楚辭得意洋洋道。
西澤爾:“……你確定剛才那驚喜?”
“哎,”楚辭歎氣,“早知道我就買個魔鬼麵什麽的。”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戴著魔鬼麵來敲西澤爾家的門的場景,懷疑道:“魔鬼麵能嚇到你嗎?”
西澤爾搖頭:“應該不能,但我有可能會誤傷你。”
“你打不到我的。”楚辭擺了擺手,乘著西澤爾不注意,溜進廚房去專門看了一下,機人竟然隻是將剛才那盤東西分在了廚餘垃圾的類別而不是有害垃圾,他有點失。
西澤爾哭笑不得道:“你為什麽對垃圾分類這麽執著?”
“你為什麽對毒死自己這麽執著。”
“我忘記去餐廳吃晚飯了。”西澤爾道。
楚辭道:“不至於家裏一點吃的都沒有吧。”
西澤爾:“沒有。”
楚辭:“……”
“你沒把自己死也是個奇跡。”他在書包裏翻找出幾顆能量塊扔給西澤爾。
“晴空星——這個味道怎麽這麽奇怪?”
“你好意思說能量塊味道奇怪?”
楚辭拿過他手裏的包裝紙一看,愣了。這幾顆能量塊竟然也稱得上“陳年古董”,是他開學的時候從二星帶過來的。聯邦生產的能量塊也很難吃,但除非是黑市上的劣質能量塊就不會有什麽質量問題。但是霧海就不一樣了,霧海的食品加工廠的可憐,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麽黑作坊生產出來的,裏麵摻了什麽年份的防腐劑。
他沉默了一下,道:“沒事,吃不死。”
西澤爾默默將剩下的能量塊也投進了機人中。
楚辭飛速轉移話題:“你剛說什麽,晴空星怎麽了?”
“晴空星好玩的地方不,但我沒去過幾個,你問問白粵或者奈克希婭,”西澤爾接著他的話道,“我周末可以陪你去。”
“我要寫作業,”楚辭道,“還要教機甲縱,沒時間出去玩。”
西澤爾笑道:“這麽忙?”
楚辭一本正經的點頭:“對啊。”
“那麽,在你開始忙碌之前,能不能先陪我出去吃個晚飯?”
“行吧。”
次日一早,西澤爾起床的時候發現楚辭的屋門閉,他以為楚辭還沒有起,猶豫著要不要他起床吃早飯,結果一敲門,門自己開了,楚辭坐在桌前筆疾書,空中懸浮著大大小小至二十個投對話框。
西澤爾驚訝道:“……你在幹嘛?”
“看不不出來嗎,”楚辭不耐煩的回答,“寫論文。”
“一大清早寫論文?”
“嗯。”
“要去軍區治安所備個案,不然出去就進不來了。”
“昨天已經備過了。”
西澤爾隻好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一直到中午,他再去敲門楚辭吃午飯,楚辭才驚訝道:“你怎麽沒去上班?”
“……今天周六。”
“哦。”
吃過飯回來的楚辭依舊在寫論文。
晚上還在寫。
第二天還在寫。
西澤爾奇怪道:“暑假有兩個月,你為什麽這麽著急要把作業一次寫完?”
“因為我怕會有別的事。”
於是難得周末沒有去加班的穆爾蘭師長在家閑呆了兩天,而等一周後陳柚考完試回到晴空星時,楚辭的暑假作業已經快寫完了。
“不是周三就考完了嗎?”楚辭應陳柚命令去空港接,“你怎麽現在才回。”
“考完還會有別的活啊,我本來還想去水上樂園,”陳柚抱怨道,“但是你不在,奧蘭多說兩個人去沒意思。”
“為什麽不和蒙蘿他們一起去?”
“因為大家最後一門的神力場分析都考得不好,沒人和我們去。”
神力場分析是陳柚的強項,而奧蘭多除了機械理論之外,其他課績都很好。
陳柚語氣羨慕的道:“不用考試真好。”
“不過你就算考,也是浪費時間……”嘀咕著,抓著楚辭的胳膊把他往空軌的方向拽,“我們現在去水上樂園。”
“現在?”
陳柚斬釘截鐵:“就現在。”
“你箱子怎麽辦?”
“流送回去。”
“剛下星艦你不累?”
“我不累。”
楚辭拗不過陳柚,隻好跟著去了水上樂園。
陳柚累的像條鹹魚,但就是不服輸的非得要玩完所有項目,人菜癮大的典型代表,所以一直到傍晚才回去。
楚辭進門的時候客廳燈是黑的,結果一回頭發現沙發上坐著個人,嚇一跳,無語道:“你幹嘛不開燈?不對,你怎麽又沒去上班?”
西澤爾道:“今天周六。”
楚辭打開客廳的燈,才發現西澤爾頭發糟糟的,眼睛瞇著,家居服領子也歪斜著,出一線平直的鎖骨。
“你剛才在睡覺嗎?”楚辭問。
西澤爾“嗯”了一聲,大概還沒睡醒,呆呆的。
楚辭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忽然手住他的臉,往兩邊一扯。
西澤爾含糊不清的道:“幹嘛。”
“好玩。”楚辭又將他的臉往一起撮。
“放開,”西澤爾命令道,“不然我也你的臉了。”
“我不。”楚辭拒絕,不僅不鬆手反而變本加厲。
西澤爾作勢要去他的臉,但是手到一半又頓住,隻是了他的腦袋。
楚辭從他臂彎裏鑽過去,坐在了旁邊。西澤爾問:“怎麽才回來?”
“和陳柚去了水上樂園。”
“不是要寫作業嗎?”
楚辭道:“寫完了。”
西澤爾打了個嗬欠,沒有說話。
楚辭坐了一會,忽然突發奇想問:“你是不是也想去水上樂園?”
正在喝水的西澤爾差點一口噴出來,嗆得咳嗽了半天。
楚辭麵無表道:“有必要反應這麽大嗎?”
西澤爾放下水杯,好笑道:“我都這麽大的人了,去什麽水上樂園?”
“你又沒比我大幾歲,”楚辭嘀咕,“去個水上樂園怎麽了。”
他道:“別總覺得自己軍銜高就是和別人同齡啊,聯邦最年輕的師長。”
著重強調後半句。
不到二十五歲的準將級軍,多離譜。
“那明天去水上樂園?”西澤爾問。
“不去,”楚辭搖頭,“我今天剛去過。”
“那你剛才問我做什麽?”
楚辭故意道:“我就問問。”
西澤爾:“……”
他拿著水杯去廚房接水,楚辭小尾似的跟在他後:“生氣了?”
西澤爾端著水杯,垂下目,居高臨下的問:“我有這麽容易生氣?”
“有吧,”楚辭回憶道,“我上次忘了給你通訊,你就生氣了。”
“原來你知道,”西澤爾沒好氣的道,“那你還斷我的通訊,故意氣我?”
“你看你看,這麽小的事你都要生氣。可見你就會很容易生氣。”
“我擔心你,多問問怎麽了?”
楚辭不耐煩道:“你說你,年紀輕輕真的有為我的潛質,以後別人問起我就說你不是我哥,是我。”
西澤爾頓了一下,道:“再一聲。”
楚辭:“?”
西澤爾了一下太,笑道:“好好。”
“哥。”
“嗯。”
楚辭微微抬起頭,扇形視線裏,西澤爾正好在仰頭喝水,亮白燈順著他的下頜流暢而下,到脖頸,再到滾的結。
西澤爾察覺到他的視線,好奇道:“看什麽?”
楚辭四平八穩的道:“就看看。”
“這算什麽回答?”
楚辭心想,當然是在看你。
“哥。”他道。
西澤爾回過頭:“怎麽了?”
楚辭輕聲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西澤爾挑眉:“所以?”
“所以明天去風之穀,”楚辭正道,“我這麽大的人,是不會去水上樂園的。”
“那今天去的是誰?”
“是陳柚。”
……
周一早上,楚辭去陳頤老將軍家找陳柚練機甲縱,結果這家夥還躺在被窩裏睡得正香,楚辭悄悄詢問過陳頤之後讓埃德溫在陳柚的終端上放了一段空防警報,嚇得陳柚瞬間清醒,跳出被子就要去避難,然後看到紋不坐在沙發上的楚辭和自己爺爺,反應了幾秒鍾頓時明白了怎麽回事,沉痛道:“打擾睡覺,你們的良心呢!”
“昨天晚上還信誓旦旦的和我說要今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練習,”楚辭抬起眼眸,“需要我放記錄嗎?”
陳柚不可置信道:“你竟然還留記錄!”
“不然你你怎麽會起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德行。”
陳柚一時間無法反駁,灰溜溜跑回房間換服洗漱去了。
陳頤老將軍坐在臺上曬太,楚辭坐在沙發上等陳柚。老人瞇著眼睛,慢悠悠回過頭:“小家夥,要是教不會就去找納金斯,我們軍部的機師有什麽問題都樂意去找他請教。”
半天後,楚辭終於明白了陳頤老將軍的意思。
因為陳柚的機甲縱,屬於已經沒救了的那種。說技垃圾吧,也不能算完全垃圾,大部分時候還算標準,有時候甚至能秀一秀作,但太容易外界因素影響了,有時候哪怕隻是學鏡上掃過去一道影子,都有可能停滯一秒鍾,而對於某些作指令來說,一秒鍾就是大失誤。
楚辭覺得自己學機甲縱都沒這麽累過。
陳柚滿臉沮喪,楚辭決定按照陳老將軍說的,去找納金斯團長。
這段時間看上去所有人都不是很忙,西澤爾都可以周末不加班,而楚辭和陳柚去找納金斯的路上還遇到白粵和拉爾米勒奇。
“阿特彌斯指揮,”驚訝道,“您怎麽在這?”
拉爾米勒奇笑瞇瞇的指了指旁的白粵:“來找。”
楚辭沒有多想,拉著陳柚直奔一團團部。
理論上來說他們不能在軍區隨意走,但是陳柚從小在這裏長大,整個軍區就是的家,連保衛的大爺養的那條小黑狗都和的離譜,更別說各位軍,於是了特例,靠刷臉就能在軍區竄。
納金斯剛好開完會,一見到楚辭和陳柚驚訝道:“你們倆怎麽在這?”
楚辭向他說明來意。
納金斯隨手將手中的文件板扔給肖衡,道:“走,去模擬訓練室。”
肖衡破口大罵,納金斯帶著兩個小孩揚長而去。
來到模擬訓練室,陳柚自覺地進到了模擬艙,楚辭和納金斯都抱著手臂站在監視麵板前,看著陳柚打開機的人機互接口,開始神通。
“納金斯叔叔,”陳柚的聲音傳出來,“要令才能連接。”
納金斯給敲了一串代碼,屏幕上的契合度數值開始攀升,最終停在了89。
“不錯。”納金斯評價道。
陳柚一激,斷連了。
“再來。”
兩個人的目再次集中在監視屏幕上,這次倒是契合度穩定,陳柚開始輸作指令,機甲一步一步前進,後退,平移,推進加速,雖然速度緩慢,但完的還算標準,而等到切換連續作的時候,第一個組合完的也很好,到了第二個就開始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