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應科技的生實驗項目和所提斯在那間實驗室看到的, 大相徑庭。應科技的生實驗項目主要是生材料方麵，卡萊·埃達拿了實驗室的數據日誌給他，和他冒險截取到的信息片段毫不相幹。

    所提斯又想辦法找了其他公司的實驗項目, 對比之後均一無所獲。

    那間實驗室比他想象中要神的多。

    最後，他將關注對象落在了昆特上，搜集了昆特近一年來所有的行蹤記錄, 詳細比對之後, 果然發現了異常。

    為凜阪生的執行總裁，昆特這樣居高位的大人，竟然在一年前的某個月, 去了兩次占星城底層。

    雖然出行回歸之後他連通工都理掉了，但所提斯依舊有辦法還原，他去過二十六層！

    可是他去二十六層做什麽？是不是因為那間神實驗室的事卻不得而知, 所提斯思慮再三, 還是派了兩個信得過的手下去了二十六層，在那裏蹲守一段時間, 說不定會有所發現。

    昆特第二次找他轉移數據, 是在一個月之後。

    他在昆特的辦公室門見到了重煥。

    對於這個弟弟, 所提斯一向不待見，重煥的野心不可小覷，時時都想將他取而代之。但所提斯在凜阪的位置無法輕易撼, 重煥若想實現夙願，就隻有一個辦法, 殺了所提斯。

    但是重煥沒有這個膽子。

    對於他出現在昆特的辦公室門口，所提斯雖然驚訝卻也並未置予理睬, 和他肩而過時, 重煥臉上出一抹興而又病態的笑容, 像嗜的野。

    昆特依舊坐在那張寬闊的黑辦公桌後，看著所提斯道：“所提斯，你難道不好奇重煥來找我說了什麽嗎？”

    所提斯淡然道：“我不在乎。”

    昆特笑了起來，道：“我很欣賞你的高傲，但有時候，這種格會毀了你。”

    所提斯不置可否，昆特從辦公桌後那張王座般的椅子上起，緩緩在窗邊踱步，半晌，道：“所提斯，再幫我去一趟那個實驗室吧。”

    依舊是同樣的方式來到了那間神實驗室，不過這次接待他的卻是另外一個人，這次的引導者要沉默的多，他邁著機械的步伐將所提斯帶到了一間中心控製臺模樣的屋子。

    這裏偌大而沉寂，終端和晶屏無聲運作著，仿佛冰窟。

    來的路上所提斯再沒有見到如上次的實驗室，而是穿過一段長長的隧道，進升降梯之後，直達控製臺，但是和上次的覺卻一模一樣，恐怖而冰冷，就像是冷的爬行在皮上蜿蜒，毒涎滴落，命懸一線。

    他沉默著工作了七個小時才終於將控製臺開放的數據傳輸完畢，回過頭，他對引導人道：“有的數據是加的，無法傳輸。”

    引導人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明白所提斯的話沒有。

    這一次所提斯依舊如法炮製，截取了一些信息片段傳送到自己的終端上。可是離開中控臺後，再次醒來時，他卻不是在昆特的實驗室，而是一個人在自己的居所中。

    麵前放著他的終端，已經被毀壞一堆碎片，幾乎無法修複。

    所提斯立刻爬起來衝到房門前的記錄麵板上去查監控記錄，可惜什麽痕跡都沒有。

    他緩慢走回會客廳，頹然的跌坐在沙發上。

    這是昆特的警告！

    他知道自己在傳輸數據的時候截取了信息片段，所以才將終端毀壞擺放在他麵前，又將他送回無人知曉的居，就是在告訴他不要再搞小作。而之所以昆特還沒有殺了他，八是因為自己還有幾分用途。

    難怪他會在看昆特的辦公室門口遇到重煥，想必這件事重煥也有參與，不過隻是，他負責幫助昆特轉移數據，而重煥負責盯著自己。

    雖然厭惡自己這個弟弟，但他的能力和手段卻毋庸置疑，所提斯沉思了一會兒，將這間屋子裏存放的信息全部都銷毀，然後自己離開。

    他去了黑砂街。

    很有人知道他的叔叔威廉姆斯在此居，還會做一些報生意。

    星星是他的妹妹，但是和重煥一樣，他對也沒有多深厚的，隻是這個孩子單純而懵懂，麵對要比麵對重煥輕鬆的多。

    但是他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重煥。

    他出厭惡的神，重煥虛假意的笑著：“大哥醒了？”

    所提斯沒有理會他，徑直往飲料店樓上走去，重煥直起：“叔叔在休息，你還是不要上去打擾他了。”

    星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專心致誌的給飲料機加果糖。

    狹小的店麵中，三個脈相連的年輕人卻仿佛於最遙遠的彼方，他們的目比最陌生的陌生人還要冷漠。所提斯站在古舊的樓梯上往下看，重煥靠在距離妹妹不遠的圓桌邊，似笑非笑的。而星星，對於他們的槍舌劍充耳不聞。

    所提斯依舊沒有理會他重煥，再次往上走了兩級臺階之後，重煥道：“大哥。”

    這一次，他的聲音發沉，猶如落地的金屬。

    可是接著，他的聲音卻輕了下去：“不該的東西就不要好奇，免得招來殺之禍。”

    “你知道什麽？”所提斯居高臨下的睥睨著他，“你在做什麽。”

    “我隻是不想讓你死得那麽快而已。”重煥的臉上又出了惡劣的、令人厭惡的笑容，“你猜，要是你死了，那個姓埃達的人，會為你哀悼嗎？”

    所提斯的目如同閃電利劍般刺過去，重煥不為所，笑道：“不會，但也許，我會。”

    “如果你死了，”所提斯反相譏，“我一定不會為你哀悼。”

    他說完徑直上樓。

    威廉姆斯已經醒了，他蜷在躺椅上，甕聲甕氣的道：“我一睜眼就聽見你們倆又在吵架，這次是因為什麽事？”

    所提斯略帶煩躁的道：“沒事，你不要心。”

    威廉姆斯“哼”了一聲。

    半晌，所提斯皺著眉，低低問：“重煥怎麽知道卡萊，你說的？”

    “我沒有那麽閑，”威廉姆斯冷冷道，“布倫家族世代都與報打道，你弟弟又不是廢，對於你我來說，這世界上沒有不風的牆。”

    “但是他不如我，”威廉姆斯沉聲道，“你知道，要論和信息報打道，他完全比不上我。”

    “也許他有別的渠道。”威廉姆斯道，“我早勸過你不要再和卡萊糾纏，與其時刻擔心，不如——”

    “我不會和分開的。”所提斯呢喃，“永遠不會。”

    良久，威廉姆斯無奈的歎了一聲。

    所提斯站起，大步走到起居室門口，就要推門出去時作卻倏然一頓。

    他緩緩地回過頭看向威廉姆斯，語氣有些困不解：“我來找你做什麽？”

    威廉姆斯沒好氣道：“誰知道你來找我幹什麽？剛醒來就聽見你和重煥吵吵。今天真是稀奇，平時一個都見不到，今天卻跟商量好了似的……”

    所提斯慢慢的走下樓梯。

    他總覺得自己今天來找威廉姆斯有事，但剛才上樓的時候被重煥打斷，現在竟然完全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事。

    他皺著眉拚命回憶，可是腦海中卻隻剩下一片空白。

    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再來黑砂街之前在何。

    幾乎是無意識的，他扶著樓梯扶手一步一步走下去，腳步聲很沉重，咚，咚，咚。

    咚！

    星星將一大桶果醬放在流理臺上，震得所提斯的耳一鼓一鼓的疼。

    這種痛覺非常奇怪，灌進耳朵裏的聲音全都消失了，隻剩下電解一般的嗡鳴，視線所看到的景象也都模糊不定，世界仿佛皺了塑料風景畫，褪去，晦暗不明，混沌一片。

    他抓著樓梯扶手，半晌才終於重新清明過來。

    星星依舊在流理臺前忙碌，午後的從門口踱進來，鋪陳在流理臺前一小塊地麵上，潔白如雪。

    所提斯驀然的想起，很多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午後，又仿佛就是在今天。他已然忘記了自己當時來找威廉姆斯所為何事，但他從樓上往下走時，看見靠在流理臺旁漫不經心拆卸開一把槍的。

    那是他和卡萊·埃達第一次見麵。

    後來他才知道，那天是的生日。

    隻有那段記憶非常清晰，鮮明得仿佛刻進了腦海，永生難忘記。

    “我給了你新型機甲的數據？”

    當天深夜，他疑地問卡萊·埃達。

    埃達嫵的眼波一轉，莞爾道：“想賴賬？”

    “可我想不起來，我為什麽要給你機甲數據。”所提斯著太，語氣裏充滿困。

    “按照你的說法，”卡萊·埃達道，“你們有一個項目進行失敗了，要重新開源。”

    所提斯問道：“什麽項目？”

    “生實驗項目，”埃達說，“的你也沒有告訴我。”

    所提斯麵上困的神一閃而逝，卡萊·埃達的手放在他膛上，和地問：“怎麽了？”

    “沒怎麽，”所提斯搖頭，“我最近好像神不太好。”

    卡萊·埃達枕著他的肩膀，打了個嗬欠道：“睡覺吧，多休息就可以。”

    室燈盡滅，所提斯的眼睛卻一直都沒有閉上，他凝視著黑暗，可是黑暗中什麽都沒有。

    次日他醒來的時候邊已經空了，床鋪上毫無溫度，顯然卡萊·埃達已經離開多時。他緩慢的坐起，卻發現頭痛裂，幾乎已經到了無法行的地步，隻好通訊來克，將自己送回去。

    克將他送到了他的居所。

    所提斯進門的時候，對這裏的一切都覺到無比陌生，陌生的好像上次來這裏已經是一個紀元之前。但是他的頭如同針紮般疼痛，無暇思考這些，他倒在冰冷的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自此之後，他就沒有任何征兆的患上了頭疼病，可是去看醫生，連醫生都無法找出他的病源，隻能用止痛劑暫時遏製。

    有一次和卡萊·埃達吃飯的過程中，頭疼突然發作，他幾乎無法控製的暈倒，等意識再次清醒，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他躺在床上，臥室門並未完全閉合，卡萊·埃達和黛瑞亞的說話聲時斷時續。

    “……似乎是和複製人有關的項目。”

    “哦？”卡萊·埃達尾音婉轉，“有消息傳遞回來？”

    “暫時沒有，這隻是猜測。”黛瑞亞停頓了一下，道，“所提斯先生的監測係統很完備很嚴，我們幾乎寸步難行。”

    卡萊·埃達笑道：“他會擋住我的路嗎？”

    黛瑞亞沉默不語。

    卡萊·埃達漫不經心道：“那就殺了他，重煥不如他，到時候好方便我們手。”

    所提斯覺得自己很清醒。

    從未像此刻這樣清醒。

    他勸卡萊·埃達不要紮努博士實驗室的東西，答應了，卻並未依言照做。騙了他，是個騙子。

    可是他從來都知道，非常清楚的知道，卡萊·埃達，不僅是個騙子，還是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會殺了他。

    他太清楚了，會殺死他。

    所提斯看著淺的床幔，布料上的花紋猶如一個一個旋轉的眼睛，滿懷嘲諷。

    他起，發現自己的終端被卡萊·埃達解開放在床頭，他手去拿，在及終端卡帶的時候，他的指尖如同電一般，抖了一下。

    他的終端改造過，可以作為小型接收使用，而接收的理天線就裝在終端的卡帶扣子上，非常蔽，不仔細觀察本看不出來。

    可是現在這個終端上沒有。

    他立即打開終端去搜索，也沒有找到接收的功能菜單。

    這隻是一臺普通終端。

    可是他什麽時候換掉了自己的終端，他竟然完全不記得！

    所提斯拿著終端衝出房間，急急忙忙地問卡萊·埃達：“卡萊，你記得我什麽時候換掉了終端嗎？”

    卡萊·埃達目緩慢的移過來，先是眉梢挑起，接著眼尾上揚，最後才是目，的冰藍的眼眸裏，如同銳利冰淩一般的目。

    道：“所提斯？”

    所提斯低低應了一聲，又問：“你知道，我什麽時候換掉了終端嗎？”

    “你上次過來的時候，用的就是現在這個終端。”卡萊·埃達語氣徐徐的說道。

    朝黛瑞亞擺了擺手，第一書心領神會的離開。埃達起走到所提斯對麵，目審視：“你最近怎麽了？”

    “沒有，”所提斯勉強的笑了一下，“沒怎麽。”

    卡萊·埃達曼聲道：“你聽見了我剛才的話？”

    所提斯沉默了一下，隨即點頭。

    這個人是個騙子，但他不是，他說過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卡萊·埃達笑了笑，用手指支著下，宛然道：“有什麽想法？”

    這個問題如此殘忍。

    所提斯低聲道：“你想讓我有什麽想法。”

    “我以為，你一直都很清楚。”卡萊·埃達的語氣歸於平靜，甚至冷酷人，“你和我的結局，無非就是誰先殺死誰，在鋼上行走久了，難道就忘了腳下是萬丈深淵？”

    “我不會，”所提斯搖頭，“我不會殺你。”

    那麽答案就隻剩下一個。

    卡萊·埃達笑著，玩弄著手指上的一枚紅寶石戒指，忽然問：“所提斯，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天，是什麽日子嗎？”

    半晌，所提斯道：“不記得。”

    這是他第一次，對說謊。

    所提斯知道自己的記憶也許出了問題。

    他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他慢慢的，一點一點拚湊出事源頭，卻不論如何也無法穿那層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