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細看才明白，那是一個人的擺，那人正從樓梯上迤迤然地走下來。此時雖然是白天，但地下酒吧的照明卻並不甚清楚，牆壁上點著燃燒油脂的燒起的火束，將曈曈人影都拉長，重疊在一起。

    在這般昏暗迷蒙、火搖曳中，人的擺了唯一清亮的，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人，五靈，白皙的皮在灰塵漫天的荒漠中尤為罕見，長發如同雲霧一般披散在後，姿態也端的優雅無比，讓人覺得，的一切似乎都和霍姆勒格格不。

    “我還以為是誰？”藍心走下樓梯拍了拍手，將手指間一細長的煙掐滅，笑的道，“原來是莫桑隊長，怎麽，想在我這裏打架？”

    “我也不是故意打攪你做生意，”一個戴著翻簷帽的男人冷冷道，“隻是這人實在不識好歹，放他進六區已經是首領的仁慈，竟然毫不知收斂！”

    藍心瞥了一眼另外一個人，道：“常老板，這位是我們的石頭城堡莫桑隊長，領主護衛隊的副隊長。您剛來眼鏡城兩個月，不認識他也說得過去，道個歉也就過去了，莫桑隊長大人有大量，不會怪罪你的。”

    那個常老板的男人滿麵怒容，似乎要發作，但是又強行了下力，低下頭向莫桑道歉，莫桑冷哼一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楚辭用指甲輕輕彈了一下明杯子，道：“這個人不簡單，常老板願意聽他的也就算了，都是生意人，但是那個莫桑的也願意給麵子，看樣子他是索蘭度的手下……不對，他應該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話還說完一抬頭，見查克長脖子，目怔怔的盯著藍心，顯然他剛才說的話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喂，”楚辭了一聲，查克依舊不為所，楚辭隻好抬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回神了，我有事對你說。”

    藍心安好其他顧客，轉再次往樓上走去，查克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咳嗽了一聲，道：“你剛才說什麽？”

    楚辭似笑非笑：“說你癡心妄想。”

    查克：“……”

    年輕人一張臉頓時漲的彤紅，結結的道：“我，我就看看，看看總可以吧。”

    他低著頭為自己辯解：“而且長得還沒你好看……”

    “不要拉我下水，”楚辭打斷他的話，“我可不靠臉吃飯。”

    “人家也不靠臉吃飯……”查克忍不住又回過頭瞄了一眼藍心婀娜的背影，然後正襟危坐，“我說真的，真的長得沒有你好看。”

    論五致和驚豔程度，這本書裏恐怕沒有人能比得上楚辭。但是藍心麗的不止是的臉，還有的氣質，霍姆勒的人要麽弱無力，毫無靈魂；要麽行於荒原，玫瑰帶刺。很有像這樣，優雅如水，又不失嫵。

    “等你了真正的荒原獵人，”楚辭用手掌拖著下，笑道，“去追求也無可厚非。”

    查克嘟囔道：“我還是不要癡心妄想了。”

    “說正事，”楚辭低聲道，“你知道那個莫桑隊長嗎？”

    雖然他聲音得很低，但是鄰桌的人還是可以聽見，不幸的是他們旁邊桌坐了一個毫無所覺的醉鬼，幸運的是，這個醉鬼似乎是眼鏡城的土著，對此間雜七雜八的事務頗為了解。

    醉鬼自來的湊上來，口齒不清的道：“我……我知道！莫桑隊長嘛，是我們石頭城堡裏，索蘭度首領，嗝——首領的親衛隊隊長，我們首領非常，非常信任他，他是，是我們首領最看重的手下……還有一個衛隊長，，，什麽來著？”

    醉鬼歪著頭想了半天，恍然大悟：“盧瑟！對，盧瑟，但他是剛上任的，不如莫桑隊長，上個星期還——誒，人呢？”

    桌旁的座位不知道什麽時候空了，原本坐在角落裏，聽他吹牛的兩人已然無影無蹤。

    ……

    “盧瑟？”楚辭和查克快步走過地下通道，“你說這個盧瑟，他是不是個禿頭？”

    “不會吧，”查克狐疑道，不知道楚辭為什麽忽然提起這一茬，“他是新上任的話，年紀應該比莫桑要小，莫桑都還有頭發。”

    楚辭惋惜的搖了搖頭，道：“你去那邊，我們地下通道出口匯合。”

    他們正在跟蹤莫桑。

    但正如楚辭所預料的，莫桑果然不是孤出現在藍心酒吧，而且他去藍心酒吧恐怕也不是為了喝酒，就在他起離開酒吧之後，楚辭的神力場知反饋中有兩個人在他之後離開了酒吧，而酒吧門口也有一個人相繼離開，雖然他們走的路不盡相同，但是最終的大方向卻一樣。

    因此楚辭和查克分頭行。

    離開酒吧那兩人在地下通道出口和莫桑匯合，酒吧門口的一人卻走了反方向，楚辭停在了地下通道口不遠的拐角，從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莫桑和兩個手下的影。

    “沒有。”一個手下說道。

    另一個手下跟著道：“我這邊也沒有，藍心酒吧最近的報販子數量減了了不。”

    “我專門找了一個報販子問過，”第一個手下繼續道，“說是因為大雪，蘇邁通道和木原通道都關閉了，烏拉爾巷和若茲城的人都過不來，所以這兩天的消息流通相對閉塞。”

    “藍心呢？”莫桑問，“藍心有什麽靜？”

    “沒有，”第二個手下搖頭，“藍心一直都是那樣，早上開店，中午睡覺，下午打掃……晚上繼續開店，不是在吧臺就是在樓上房間，很出去，就算出去也隻是去大市場，接的人就固定那幾個，煙葉販子、酒販子、烏拉爾巷的運輸商和一個比奇的雜貨商。”

    “這幾個人都有查過嗎？”

    “查過了，都是土生土長的六區人，”第一個手下道，“而且我們按照您的吩咐，也暗中搜查過的房間，沒有任何發現。”

    莫桑沉聲道：“我先回石頭城堡，你們繼續盯著。記住，不能有毫放鬆。”

    “老大，那我們下次匯報——”

    “我今天晚上還會再去一趟藍心酒吧。”

    莫桑說著低帽簷，離開了地下通道口。

    第一個手下歎了一聲，問同伴：“咱們什麽時候回去？”

    “還回去？”同伴嘟囔道，“天天待在藍心酒吧，我老婆以為我移別了，怎麽解釋都不聽，嚷嚷著要回霧渡河的老家，要不是因為下雪，早回去了。”

    第一個手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能有什麽辦法，老大代的事，再難也要做……”

    “可我們都盯了兩個星期了，什麽都沒有發現嗎，藍心在眼鏡城生活了十幾年，又和首領有，能有什麽問題？”同伴低了聲音，“你有沒有發現，自從首領提拔了盧瑟隊長之後，我們老大就變了。”

    “誒，可不能說話，”第一個手下道，“幹好自己的活就行。”

    這時候，查克從通道的另一頭趕了過來，氣籲籲的道：“我還是沒有追上——”

    楚辭對他做了個“噤聲”的作，查克立刻閉上了。兩人沿著地下通道沿路返回，遠離了口之後，查克才繼續道：“那人進了大市場，那裏麵都是人，我跟丟了。”

    “沒關係。”楚辭道，“莫桑似乎懷疑藍心，所以才讓手下的人一直盯著，但是一直沒有找打什麽證據。”

    “懷疑藍心？”查克似乎很驚訝，“他為什麽要懷疑藍心。”

    楚辭來了幾分興致：“他為什麽不能懷疑藍心？”

    “因為藍心太有名了，”查克道，“不止是六區，別的區也有不人知道藍心，而且在眼鏡城生活了很多年了，要是有問題，索蘭度首領不是應該早就把收拾掉嗎？還能放任的這樣在眼鏡城開店？”

    “你之前不是也說過，索蘭度還追求過嗎？”

    “對啊。雖然藍心沒有答應，但似乎他們還一直都有往來……”

    “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層關係，”楚辭笑道，“索蘭度英雄難過人關，所以才一直被所蒙蔽。”

    查克卻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會。”

    “有時候不能相信直覺。”楚辭意味深長的道。

    大概是因為他的目過於涵，看得查克有幾分不自在，於是趕換了個話題：“對了，我們為什麽要跟蹤莫桑？”

    楚辭聳了聳肩：“我們不是要見索蘭度嗎。”

    “可是這和莫桑有什麽關係？”查克一頭霧水，“我看莫桑的脾氣，應該也不會輕易相信我們說的話吧……”

    楚辭點頭：“對啊，所以我決定綁架他。”

    “哦……綁架——”查克用了兩秒鍾才反應過來這個單詞的意思，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你要幹什麽？”

    楚辭像教小孩說話那樣，一個音節一個音節道：“綁——架——莫——桑。”

    查克：“……”

    他覺得自己可能聽不懂通用語。

    或者昨天晚上連夜趕路勞過度出現了幻覺，不然他為什麽聽見有個家夥說要去綁架六區領主的親衛隊隊長？

    楚辭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索蘭度在石頭城堡之中不輕易出行，但是他的手下總是要出來的，綁架他的手下好引起他的注意力，到時候換綁票談判提條件，要求索蘭度親自到場不就行了？這不就和某些有苦衷的罪犯一樣，求救無門，隻能製造點大新聞來吸引和社會關注度是一個道理。

    其實在藍心酒吧的時候他其實也有探聽到別人的消息，可莫桑實在太紮眼了，楚辭當場決定，就你了。

    楚辭簡單的向查克解釋了一下自己決定綁架莫桑這個計劃的原理，查克覺得自己聽明白了，但是又好像沒有明白，依舊沉浸在荒誕的緒中，反應不過來。

    他們明明是來向首領發出提醒，敵人要侵我們的領土啊……可是為什麽發展了，他們要綁架首領的衛隊長？

    嗯？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離奇轉折。

    “不是，”他神戚戚的道，“這樣不太好吧，萬一索蘭度覺得我們是壞人怎麽辦？”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是好人？”楚辭麵無表的道，“準備一下，今晚行。”

    查克：“……”

    是夜。

    月黑風高，是個殺人放火、作犯科的好天氣。

    哪怕是眼鏡城這樣一方領主鎮守的城市，一到夜晚街道上行人也寥寥無幾，也許隻有藍心酒吧熱鬧一些，但是等過上一兩個小時，酒吧裏的人也該散去了。

    一整個下午查克都沒有想明白事為什麽會發展這樣，作為拾荒者，他也不知道綁架一個人需要作什麽準備，他隻能給楚辭和他的鉛彈槍都上滿子彈，絕的想著，萬一事敗，希首領殺他的時候能給個痛快。

    楚辭倒是一副舉重若輕的模樣，對查克道：“別忙活了，今天用不到槍。”

    查克以為他是怕驚眼鏡城守衛，於是在背包裏了，找出兩把寒閃閃的匕首。

    楚辭又搖頭：“也不用到這個。”

    查克詫異：“不會是要赤手空拳的上吧？”

    楚辭往周圍環視了一圈，指著牆角的半塊磚頭，道：“就它吧。”

    查克：“？”

    他拎著半塊板磚，和楚辭埋伏去藍心酒吧必經之路，但是楚辭悠閑地不像個綁架犯，反倒像是來旅遊的，他甚至在路上買了一串烤菌子，蹲在牆角邊吃邊等。

    等吃完，他抹了抹，對查克道：“不要張，今天的行非常簡單，我給你開個掛，一分鍾就能搞定。”

    傾，莫桑高大的影出現在地下通道，逐漸暗下的照明將他的影子拉長，冷的穿堂風窸窣拂，地麵上的塵土似乎輕微抖著。

    前麵有人！

    擔任石頭城堡幾十年的衛隊長，莫桑的警惕非比常人，這個時間點地下通道出現行人並不奇怪，可是他聽力絕佳，這般萬籟俱寂之下自然捕捉到對方的呼吸平緩而綿長，明顯是一個靜待的姿態。

    此時此刻，在地下通道裏等待，此人的用意不言而喻。

    他慢慢將手向後腰，可是就在這時，他聽見有人輕微的“咦”了一聲。

    接著他就覺腦海中空白了一瞬，就好像有一個神奇的橡皮將他腦子裏的畫麵、思想、緒、記憶全部除了，這一刻他形如木偶，失去了靈魂。

    下一秒洶湧的緒和記憶如水般回歸，伴隨著腦殼上的一陣劇痛。

    他抑製不住的出聲，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可這個時候，他尚且有幾分意識，聽見一道聲音惋惜的道：“你下手太輕了，他還醒著。”

    接著莫桑聽見“咚”一聲悶響，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腦殼上又挨了一下，眼前開始發黑，他暈了過去。

    查克手裏著半塊搬磚，愣在原地：“……這也太簡單了？”

    楚辭抱起手臂：“愣著幹什麽，把他的綁起來帶走啊。”

    查克連忙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繩子將莫桑綁起來，然後套上麻袋，和楚辭離開了地下通道。

    夜晚的眼鏡城地下通道還會有微弱照明，但是地麵上卻是完全漆黑一片，隻有遠從石頭城堡緩慢移過來的探照燈，和城門哨塔上的亮，再無別的亮。

    查克拎著麻袋走得心有餘悸，生怕從什麽隙裏跳出巡邏士兵將自己就地擊斃。

    他雖然沒有綁架過別人，但卻也知道今天晚上這場綁架簡直輕鬆地離譜，雖然有一定原因是在於莫桑夜晚出行不帶手下，孤獨行。但查克知道，更多是在於那一瞬間的停止。

    在那一瞬間裏，莫桑就好像被念了定咒，神呆滯，一不，意圖拔槍的手停在半空中，形如一個雕像，等待他的搬磚從天而降。

    查克看向楚辭，他知道這一定是楚辭的緣故，但卻從他的神言行中本看不出什麽來，似乎這隻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白天的時候查克按照楚辭說的，找中間人租了一間距離石頭城堡隻有一條街的房子，兩人黑進到房子裏，打開油燈，將莫桑從麻袋裏掏出來，封口，綁在椅子上。

    楚辭抬頭咽下藥片，心想，在霍姆勒作犯科簡直太容易了，武落後，又沒有任何電子設備，仿佛一朝夢回公元紀年的古代。

    他在房間裏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張皺皺的包裝紙，但卻沒有找到筆。看了一眼莫桑，楚辭在他手指上拉了一道口子，用他帶的手指寫：【索蘭度首領，莫桑在我手裏，要想他活命，明天晚上二十時，你親自來城北易場見我。】

    這段話寫的十分有匪徒氣質，查克看後真誠的發問：“要是索蘭度不去怎麽辦？”

    楚辭道：“那我就當著石頭城堡所有守軍的麵殺了莫桑，讓他的手下都看看，首領連最信任的莫桑隊長都棄之不顧，更何況他們這些小嘍囉？”

    查克大驚失：“你，你，這——”

    楚辭“嗤”地笑出了聲，道：“我就去石頭城堡找他。”

    然後摘下索蘭度的徽章和配槍，拍了拍查克的肩膀，道：“你在這看好他，我出去一趟。”

    查克追問道：“你的傷——”

    “在愈合了，”楚辭擺了擺手，“放心。”

    “這還是人嗎……”查克喃喃道。

    致命傷，一個星期不到行如常？

    其實不能算行如常，因為楚辭現在也就是能行走而已，一些簡單的作比如開槍也可以，但如果此時讓他去和人搏鬥，他絕對原地跑路。

    要不是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對於查克來說有些難度過高，他也不會自己深夜出門。

    他先去了藍心酒吧。

    這個時間點，藍心酒吧快到了打烊的時刻，楚辭進門的時候，正在打掃的酒保頭也不抬的道：“抱歉客人，今天已經不營業了，請您明天早上再來。”

    楚辭低聲道：“我就買一煙。”

    酒保猶豫了一下：“您要什麽煙？”

    楚辭道：“百合。”

    百合是一種煙的名字，楚辭第一次給艾略特·萊茵買卷煙時候就誤買了這種，結果回去之後萊茵先生笑著說，這是士香煙，而這種煙哪怕是在占星城也價格不低，可是，今天早上，他在藍心的手上看見了。

    而酒吧出困的神：“抱歉，我們這種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