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一星給楚辭的覺就像是聯邦偏遠星係的某個主星。
但它要比聯邦的星球擁很多。從港口出來的時候他看到一條鋼索吊橋,吊橋連接著一座幾乎看不見頂的大廈外部平臺,而吊橋之下,鋼鐵叢林霓虹深暗,甚至沒有的深淵裏,偶爾有飛行的按照燈一閃而過,像是藏在黑暗中的眼睛。
“我記得你之前說,沒有來過一星?”艾略特·萊茵道。
楚辭點了點頭。
“為什麽?”對於此時萊茵似乎很好奇。
“沒有機會過來,”楚辭想了想,道,“我總是因為某件事才會去某個地方,而不是去了某個地方,遇到某件事。”
“這話有些拗口,”萊茵笑道,“但是細想來,你似乎也不是需要去一個新地方來尋求機遇的人。”
楚辭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
“我們來一星是為了驗證真正的喬克雅是否還活著嗎?”他問。
“並不盡然。”萊茵道,“我覺得你和埃達士的猜測存在合理,喬克雅很有可能還活著,隻是邊的手下卻全部都被替換了複製人,這麽做的目地是為了監視。西赫士既然會留著的命,卻要更耗費資源的控製,就說明還的獨立意識還有存在的價值。”
“獨立意識。”楚辭咀嚼著這個詞,不可否認,就目前的況來說,用一個人的生命來度量他是否還活著已經沒有了意義,因為他很有可能早就已經被替換,或者被篡改記憶。
“還有什麽別的事?”
“依舊是和喬克雅有關,”萊茵道,“我在調查的時候,發現了一些其他很有意思的線索。”
楚辭沉思了一下,道:“那這部分額外的,是不是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艾略特·萊茵大笑:“不,埃達士支付的報酬足夠我將喬克雅調查的一清二楚。”
楚辭“嘖”了一聲:“還大方。”
“毫不掩飾想要吞並凜阪的野心。”萊茵道,“近幾年不僅在打外部對手,自從黃庭死後,部肅清的行也幾乎每年都有,每次都是大變。應科技部,技顧問團基本唯是從,中立派的倒戈意味著老派保守勢力最終的讓步,雖然現在依舊僵持著,但你知道,總有一日……”
半晌,楚辭道:“真的很厲害。”
艾略特·萊茵莞爾:“當然。”
他們走過了吊橋,從空中平臺穿行過去進升降梯,一路往下,到了一條擁嘈雜的街道。
在這裏,抬起頭已經看不見大氣層,隻能見肩接踵的樓廈,它們之間被無數索道和架空立橋相連,如同一個鋼鐵蒼穹,蒼穹之下,霓虹和全息投影深紅青藍,像是海洋中靜謐的珊瑚,被梭魚一般的飛行疾速而來,衝散。
“既然你沒有來過一星,那就由我來為你充當導遊。”艾略特·萊茵道。
“好的,”楚辭答應,“萊茵向導。”
“一星地表的城市有三座,分別以序號簡稱,譬如我們現在所在的就是二號城市,也隻一星三座城市中最大、最繁華的一個。按照聯邦的城市規劃來說,一號城市應該是行政文教區域,總督府、學校、醫院都在一號城市,也是秩序最好的城市。三號城市臨近荒野,邊境貿易和運輸業都相當發達,另外,三號城市也有一座港口,一星是霧海唯一一個擁有兩座空港的星球。”
“荒野是什麽?”楚辭疑道,“難道這地方和霍姆勒一個模式?”
“也可以這麽說。”萊茵道,“當年霧海移民建設的時候,一星是唯一一個保留了原生態部分的星球,所以直到今天,城市之外依舊存在著大片原生態區,這裏的有些植、、零星的礦區都還有價值,因此就誕生了一種職業——”
楚辭口而出:“拾荒者?”
“不是,”萊茵笑著道,“他們‘荒野人’。”
“雖然聽起來像是生活在荒野上的人的總稱,但這其實是一種職業,他們依靠荒野上的資源求生,所以就荒野人。”
“……行。”
“所以城市裏的人有時候會看不起荒野人,”萊茵平靜的道,“覺得他們是野蠻人。但其實他們也沒有多麽文明就是了。”
“在霧海講文明樹新風,”楚辭不可置信道,“瘋了嗎?”
萊茵仰頭大笑:“這是聯邦哪個城市的宣傳標語嗎?用在這裏真是諷刺。”
“二號城市有六個區,分為上三區和下三區,下三區中,第四區屬於中等,尚且可以生活,而第五區和第六區,就是魚龍混雜的混之地,我們現在所在的就是第五區。”
“空港建在第五區?”
“對,因為上三區的人們無法忍星艦降落和起航時候的噪音和汙染。”
“……”
“今天已經太晚了,我們暫時找一個落腳的地方,明天早上再去辦事,怎麽樣?”
“都行。”
走過那條嘈雜的街道,萊茵和楚辭隨便找了一個小旅店過夜,而同時,楚辭也見到了白晝背後,夜幕籠罩之下的一星。
它就像是一個虛偽的人撕去了偽裝,平和的外表之下是滿目瘡痍的裏。楚辭進到小旅店裏不到兩個小時,樓下的槍聲已經響了兩陣。小旅店是半地下式,因此他們雖然要了五樓的房間但其實高度上卻並不如何高,站在狹窄的窗前甚至能看見街道上飆飛的花,將夜染得猩紅。
和霧海其他星球並無二致。
楚辭過來的時候害怕自己睡不著,偶爾提及這件事,丹蔻給了他一副耳塞,大致可以隔絕一部分噪音,樓下的槍聲連綿不絕,他隻好從口袋裏找出耳塞戴上。槍聲確實減小了,但依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開始發愁。
這可怎麽辦呢,沒有西澤爾他就睡不著,難道以後他要和西澤爾寸步不分開?
躺了一會,好不容易有點睡意,意識剛開始搖曳模糊之際,一陣疾風驟雨般的捶門聲就將他拉回了現實。楚辭霍然睜開眼睛,門口有人,但他應該不認識。
他剛從床上爬起來,門鎖就冒出一陣火花青煙,接著有人跌了進來。
那人裹挾著一的腥味,屋線如此晦暗楚辭也清楚地看見他滿頭滿臉的,他勉力一推將門合上,靠在門背後,槍管朝上,一不的傾聽著門外的靜。
半晌,大概是聽見門外的追擊者離開了,他才微微鬆懈了一口氣,隻是轉過頭的時候愣了一下,因為這間小客房的床上還坐著一個人,正目幽幽地看著他。
他幾乎不經過思考就抬起來手中的槍。
雙手平握,聲音低啞地道:“不要。”
他小心翼翼地移過去,打開了房間的照明。
床上坐著的隻是一個形單薄的麗。他微微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驚訝,過於麗的容貌有時候也是一種錯誤,這個竟然敢一個人住在角落的小旅店裏,難不是上三區逃出來不諳世事的大小姐?
“我不會把你怎麽樣,”他說道,“隻要你安靜一點不要出聲。”
他本以為會唯唯諾諾的膽怯答應,可卻瞥了他一眼,目冷而平靜:“但我會把你怎麽樣。”
這句話說完,他尚未來得及反應話裏的意思,就覺眼前有什麽暗影一閃,接著腹部傳來劇痛,他嚨裏發出一聲短促的“呃”,被迫彎下腰去。一隻手住了他的後勁,將他按在旁邊的小桌板上,卸走了他手裏的槍。
頭上傷口迸出淚淚鮮模糊了視線,他吃痛想要掙紮,卻發現按在他後背的那隻手竟然紋不,無法掙。
那戲謔道:“不要。”
他迫不得已停下了掙紮,心下大致明白為什麽這竟然敢一個人住在下三區犄角旮旯的小旅店裏,很是識時務地服:“抱歉,我不是故意來打擾,隻是在被人追殺——”
“追不追殺關我什麽事。”楚辭淡淡道,“誰讓你打擾我睡覺?”
“……”
他的臉頰在冰冷的桌板上,眼前的鮮已經匯聚一小灘,可謂淒慘,而此刻掐著他脖子的人竟然說,隻是因為打擾了睡覺?
楚辭拎著他的後領,打開門,直接將他扔了出去。
然後慢條斯理地抹掉手指上的跡,睥睨道:“滾。”
他合上了門。
坐在床邊緣發了一會呆,知道這個房間大概是不能留了,於是從窗戶裏溜走,順著樓外壁的纜線爬了大概三個房間的距離,知到這個房間裏沒人,才卸掉窗戶鑽了進去。
空房間並沒有開打掃,著一腐的灰塵味,楚辭也不在這裏多呆,在門背後找到房間號後便給萊茵通訊,告訴他離開這裏。
“可見這裏的秩序也並沒有傳說中那麽好。”楚辭道。
萊茵玩笑道:“我還以為,這種半夜旅店發生火並,有人闖進房間或者被迫換地方的事你都已經習慣了。不過我本來覺得在青社的地盤上會稍微平靜一點,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青社是這裏的社團?”
萊茵“嗯”了一聲:“算是第五區最大的社團之一了,我們明天要去找的人也在青社,但他這個人不喜歡別人晚上拜訪,說是會打擾他睡覺。”
“從這一點上來說,”萊茵忍俊不地低下頭去看楚辭,“和你剛才的景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不是討厭別人打擾我睡覺,”楚辭抱起手臂,“要是我已經睡著了也就算了,就是這種本來沒有睡著,剛剛快要睡著的時候被吵醒,讓我很生氣。”
“總之,這條街上的旅店估計今天晚上都不能住了,我們隻能去酒館。”
在霧海,半夜裏唯一不會關門的就是酒吧,萊茵和楚辭去了街中心一家酒吧,店麵倒是不大,卻熱鬧非凡,才進去不到半個小時,就就把剛才那場火並衝突是什麽況搞得一清二楚,人聚集的地方,信息傳遞有時候甚至可以比網絡更快。
據說是是因為青社下屬的一個社團,藍箭的,和這條街上街頭武士團因為一批多胺芯片發生了衝突,最後演變為火並,而且規模不小,看樣子得持續到天亮。
楚辭打了個嗬欠,和萊茵一直在酒吧裏待到天快亮才離開。
街道上又恢複了安靜,隻是時而會踩到彈殼,或者看見橫陳在淩晨的薄霧中,才會驚覺昨天晚上曾經發生過一起猛烈的火並。
“前麵就是青社的總堂口,”艾略特·萊茵指了指一家裝修的極其闊氣的酒吧,“他們也是做酒生意的,有時候會在慕容這裏買一些軍火,是常客,一來二去我就和他們的話事人認識了。”
“那現在去拜訪他,會不會太早了?”楚辭發出疑問,“他會不會還沒起來?”
萊茵道:“這倒不會,他的作息習慣很好,這個時間應該已經起床了。”
楚辭:“……”
好養生的黑/幫社團老大。
他們到了酒吧門口,門口雖然沒有人把守,但是楚辭已經知到周圍其實全都是眼線,大門打開,有個頭發很短的年輕人探出頭問了萊茵幾句便將他們接了進去,穿過昏暗的酒吧前廳,背後竟然另有乾坤。
後院極其寬敞,進去之後才發現這裏用晶材料開辟出來一方空間,穹頂上裝滿了日燈,因此一進去就像是走到了日之下,而驟然忘記了剛才進來之前穿行過的鋼鐵叢林。
“萊茵先生。”後傳來一道沉穩的聲音。
楚辭回過頭,見院子對麵的口打開,走進來一個頭發很短的男人。楚辭本以為養生的社團老大應該是個老頭,但是這人看上去也就和慕容開一般年紀,再加上剃了板寸頭,深邃眉眼橫著一道傷疤,一看就是個混子,極其不好惹。
“李老板,”艾略特·萊茵微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又要來打擾你了。”
“這算什麽打擾。”李老板說話的聲音和語氣和他本人的外形極其不符,竟然很溫和,讓人如沐春風。
“這是青社的話事人李雲老板,”萊茵對笑著對楚辭道,“如果你多和我來幾次一星就會發現,我每次來必定會來找他。”
“這位是?”李雲目在楚辭的臉上一掠而過,並不掩飾眼底的驚豔,“好漂亮的姑娘。”
“這是林,”艾略特·萊茵道,“我的朋友。”
李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萊茵並沒有點明楚辭的份,他也就沒有問,隻是道:“你們要找那個人一年前確實住在第五區,但是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跟著一個荒野人小隊去了城外,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那個荒野人小隊現在倒是還有些消息,但是你要找的那個雨多的,恐怕早就死在荒野上了。”
“沒有他死亡的確切消息嗎?”萊茵問。
“沒有,”李雲搖頭,“城外每年會死數以萬計的荒野人,全都是無名無姓的,有時候要想確認樣一個人的死活,是最艱難的事。”
“那是否可以將那個荒野人小隊的最近消息給我?”萊茵道,“冒昧補充一句,並非不信任你的手下,隻是我是個偵探,有時候對事的觀察角度,可能會和他們不相同。”
李雲笑道:“沒問題,我不僅可以給你報,我還可以找個人帶你們去城外。雖然我知道你實力很強,但是找個悉的人做向導,會省下很多事。”
“那當然再好不過。”
“克勞奇?”李雲大聲道,“克勞奇人呢?”
剛才帶楚辭和萊茵進來那個短頭發年輕人從角落裏冒出來:“克勞奇隊長還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