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遜·卡隆?”
齊朗驚訝地看向楚辭:“你知道他?”
“嗯,”楚辭如有所思道,“我以前在二星的時候,和他的某個手下接過。”
他看向萊茵,萊茵明顯也已經想到了過去他調查過和卡隆相關的案子,他微微頷首道:“卡隆在一星很出名,所以在這裏聽見他不足為奇。”
“所以是卡隆強行占有了四十二號山脈中的金屬礦?”楚辭問。
“他們管這‘征收’。”齊朗的語氣有些嘲諷。
“看樣子確實像你說的,”萊茵對齊朗道,“四十二號山脈中的荒野人都逃到了這裏,我們多留心,說不定可以找到那支荒野人小隊。”
那支荒野人小隊並沒有特定的名字,但是他們的老大有一個綽號做“黑蠍子比克”,在荒野上也算是有名號的人,而齊朗還之前收取報的時候還見過他,如果他在維西地小鎮,那麽他們大概率可以找到他。
“鎮上有報易行嗎?”楚辭問。
“有是有,但是他們一般不會出賣荒野人的消息,”齊朗說道,“因為怕遭到荒野人的報複。荒野人居無定所,不知去向,但是報販子卻可能一輩子就在維西地做生意,要報複他們實在很容易。”
萊茵忖了一下,道:“還是過去看看吧,說不定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於是三人分頭行,齊朗去找他們今晚落腳的地方,而楚辭和艾略特·萊茵去了報行。報行比楚辭想的要小很多,看上去像是某個銀行的辦事,進到大廳之後會有幾個遮蔽的嚴嚴實實、隻開了一個小孔隙的窗口,顧客將自己想要的信息填在書寫板上,如果報行可以提供此類信息,窗口上方的晶屏上就會出現對應的價格,如果不能提供,也會給出相應的提示。
萊茵寫了黑蠍子比克的名字,果然屏上顯示無法提供此類訊息,楚辭回過去到旁邊等他,他又買了幾條可以購買到的消息,才招呼楚辭離開。
“您還買了什麽消息?”楚辭問。
“四十二號山脈中金屬礦的基本況。”
“買這個做什麽?”楚辭詫異道。
“我們今天早上經過的那片樹林……”艾略特·萊茵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財團就算要征收金屬礦,也不應該追殺荒野人,趕他們走已經足夠了,沒有理由用重武將他們趕盡殺絕。”
走出報行,齊朗通訊說他已經找到了合適的旅店,並將地址發送了過來。楚辭和萊茵走了最近的路線,很快就到了旅店裏。
“三個房間。”齊朗將兌換的電子碼分別傳輸到兩人的終端上,“這家老板我認識,他剛才特意提醒,說是讓我們今天下午天黑以後不要出去。”
“為什麽?”
“他沒說原因,”齊朗搖頭,“我猜應該是因為最近鎮上劫掠者很多,很,所以不安全。”
而接近黃昏時分,楚辭就不得不歎萊茵先生的敏銳,卡隆財團的保衛隊開著一輛重卡進了維西地小鎮,他們麵向全鎮人廣播,要找兩個荒野人,如果提供這兩個荒野人的線索,將得到五千因特的獎賞。
旅店老板不僅做住宿生意,店麵大堂裏也可以喝酒吃飯,總的來說就是住宿餐飲一條龍。這時候正是飯點,大堂的餐桌幾乎沒有空缺。
“都是他媽的荒野人,”一個老頭兒咒罵道,“搞得街上全都是劫掠者不說,財團也要來參一腳,這幾天就沒個安寧的時候。”
旁邊的短頭發人反相譏:“喂,老不死。要是沒有荒野人,誰給你們運資和能源過來?”
老頭兒噎了一下,默不作聲地喝完杯裏的酒,起離開了。
廣播過後,卡隆財團的保衛隊很快就將那兩個荒野人的信息上傳到了星網,旅店大堂裏一時間飄滿了投屏。
“你認識這兩個姓秦的荒野人?”
“我怎麽可能認識,我倒是想認識,一個人五千因特,兩個人就是一萬,幹半年也掙不到這個錢。”
“可是財團找他們做什麽?”
“誰知道呢。”
黃昏的最後一縷輝消失,保衛隊已經找到了那兩個荒野人,可是那輛重卡卻並沒有離開小鎮。
一直到晚上二十時左右,臨近城中心街道的所有人都聽見了一聲慘。
那慘像是利刃,瞬間劃破了寂靜夜幕,出昏沉黑暗的裏。
廣播再次響起:
“從現在起,維西地小鎮將全麵封鎖,我們再找一個名‘鐵盒’的荒野人小隊,如果有人知道任何和他們有關的屬實訊息,我們將提供五千因特的獎賞。”
“封城?”齊朗驚訝道,“可是我記得《荒野公約》裏說過,誰都不能限製維西地小鎮的邊界。”
“《公約》就是個狗屁,”旅店老板罵道,“財團還不是為所為?”
楚辭低聲問萊茵:“您覺得他們想幹什麽?”
萊茵沉思道:“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這一夜在人們的提心吊膽之中度過。
天亮之後,楚辭三人分頭去打聽比克小隊的消息,中午又在旅店匯合換信息,齊朗搖了搖頭道:“現在鎮上人心惶惶,大家警惕都很高,不好打聽。”
他話音未落,一隊穿著黑製服的保衛隊員衝進來,帶走了坐在門口位置上的一個男人。
旅店老板躲在三角形的櫃臺後麵,大氣不敢出。
保衛隊員將那個人架到了店外的空地上,似乎拷問了幾句什麽,男人最後一句話甚至都沒有說完,額頭上便花一飆,倒地一不。
街道上仿佛陷了暫停。人們都沉默地看著街道中央跡蜿蜒的,然後冷漠的別過眼睛,或者搖頭離開。
旅店老板慢慢從櫃臺後麵鑽出來,嘀咕道:“我看他們就是在抓人,找不到他們想要的人,難道就要殺鎮上所有的人?”
下午,楚辭和艾略特·萊茵去了附近的能源商店打聽消息時,再次目睹了黑製服的保衛小隊當街殺人,黑的槍管離開的角度之後再度抬起,對著旁邊的另外一人再度噴槍火,人群頓時嘩然變,作鳥散。回到旅店之後,他聽見旅店老板說,今天下午在能源店死的那兩個人,一個是被舉報者,而另外一個竟然是舉報他的人,因為舉報況不實,而雙雙被殺死。
“這不是活該嗎?”有人議論道。
“可他們這兩天已經殺了二十幾個人了,難打就任由他們繼續殺下去?”
“不然能怎麽辦,那可是卡隆財團。”
艾略特·萊茵的手指無規則地來回敲打著桌麵,他低下頭,見楚辭皺眉看著窗外,問道:“你在想什麽?”
楚辭了眼睛,道:“我隻是,想起了三年前占星城那場大清洗。”
“要論‘規模’肯定不能比,”萊茵的語氣中有種奇異的諷刺意味,“但是質卻沒什麽差別。”
“他們一直封鎖著小鎮,難道我們就一直和他們耗下去?”楚辭低聲問。
萊茵沉默不語。
黃昏時候,保衛隊將所有人就趕回了住所,然後挨家挨戶搜索。有人想要借機出城,然後他們的車就被把守在城門口重機炮了篩子。
今晚注定不會平靜。
夜之後便開始下雨,街道上滂沱的雨流聲混沌地遙遠著。旅店裏燈火通明,窗上的燈被雨幕衝刷模糊昏黃大片影,什麽都看不見,唯有不時傳來的槍聲是清晰的。客沒有人上去休息,大家都坐在大堂裏等,等待著搜尋者上門。
“如果有‘鐵盒’荒野人小隊的人我勸你們快點出去,”旅店老板清了清嗓子,“不要連累這裏的其他人。”
大堂無人言語,隻有一個小孩低聲問邊的大人:“爸爸,我們為什麽要在這,不睡覺嗎?”
男人一把捂上了的。
砰!
旅店的大門被人從外麵大力踹開,門口站了三個黑的影子。
他們穿著和夜幕融為一的雨披,手中端著長管槍,雨水從雨披的帽簷上滴落而下,在門口的地上匯聚一灘一灘的小水窪。
領頭的保衛隊員衝旅店老板抬了抬下:“把所有人都下來。”
“都在這了。”旅店老板道。
領頭的上前一步,冷漠而倨傲地道:“荒野人,全部站起來。”
所有人都在猶豫,等待一個最先站起來的人。
那領頭的等地不耐煩,抬手往屋頂開了一槍,照明燈板應聲而碎,旅店裏的線頓時昏暗下去幾分。踩著燈板隨便上前,領頭的緩慢而殘忍地道:“要是不站出來,我就挨個把你們殺了。”
終於有人站了起來,陸陸續續,像是從地裏冒出來沉默的蒿草,大堂裏大部分人都站了起來。領頭的在他們之間穿梭:“有沒有‘鐵盒’小隊的人?你們最好都給我能證明自己和‘鐵盒’小隊沒有關係,要是證明不了……”
結果不言而喻。
剩下的兩個保衛隊員跟進來一一檢查,檢查到剛才出聲的那個小孩跟前時,他的父親似乎無法證明自己的份,父兩人隻能被捆起來拖了出去,小孩淒慘的哭聲逐漸在雨聲中低微下去,旅店老板小聲道:“長,他們一個月前就住在這裏,肯定不是‘鐵盒’小隊的人。”
“你為他們求?”領頭的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也是‘鐵盒’小隊的?”
“不不不我不是,”旅店老板驚慌失措,連忙搖頭,“我是鎮上的人,已經在這裏開店開了十年了,其他鎮上的人都可以為我作證。”
“再多把你也帶走!”
旅店老板著腦袋,默不作聲。
排查完畢,他們又帶走了好幾個人,最後將目轉移到不是荒野人的其他人上。
“你們,都是從什麽地方來的?”他惡聲惡氣的問。
剩下的人紛紛證明了自己的份,到了楚辭三人邊時,齊朗道:“我們是從二號城市來的,來荒野上找人。”
他說著從終端上調出了出城時候的過路費繳納記錄,那保衛隊員“哼”了一聲,便將他們放了過去。而就在他們檢查到大堂角落裏一個瘦子時,瘦子忽然暴起逃,可還沒有到店門口就被製住,領頭的奪走他的終端,打開翻找了一會,冷笑道:“原來你躲在這。”
“我不是!”瘦子掙紮著的,語無倫次地大喊,“都是老秦父子拿的,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領頭的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秦城父子也不知道地圖在什麽地方,誰知道,快說!”
“我不,咳咳,不知道,”瘦子因為窒息而滿麵通紅,咳嗽著,“我隻是,想活著……繞過我!”
“帶回去!”
那領頭的將瘦子扔在地上,鬱的目在大堂掃了一圈:“所有人,都跟我回去接檢查!”
“為什麽?”
“剛才不是檢查過了嗎……”
“我們又不是荒野人!”
領頭的抬手又開了一槍。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齊朗按住楚辭的手,低聲道:“不要惹事。”
一群人被驅逐在了雨天中,瞬間被淋得渾。剛才被拖出來的小孩躲在父親懷裏,像是驚弓之鳥一般啼哭著,領頭的大概是覺得不耐煩了,抬手的了那孩子的後腦勺:“再發出一點聲音就殺了你。”
小孩瞬間住了,抿一條薄薄的隙,的臉頰被雨淋得慘白,抿著,像是被針線合住了一般。跟著人群的隊伍緩慢的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排長隊的人如同沉默的泥偶,在漆黑的雨夜中前行,像一排僵的、灰暗的立牌,而那小孩上紅服,了這夜裏唯一的彩。
走著走著,領頭的大概又嫌棄他們走得慢,於是便拎著槍在後麵催趕,隊伍起來,小孩太短走不快,或者是因為雨天路實在太,一個不小心,便跌倒在地上,不控製的發出一聲驚。
隻道一半就立刻用滿是泥水的手捂上了,眼睛極其惶恐瞪的老大,那領頭的緩慢回過頭來,他隻是看了一眼還跌坐在地上的小孩就抬起槍走了過來,天地間隻剩下雨流的聲音,小孩的父親幾乎顧不得思考便將孩子護在了懷裏背過去,他的脊背像是擋在小孩、雨幕和領頭的保衛隊員之間的一道屏障。
隊伍因此而停滯,前排的人回過了頭,後排的人長了脖子。
穿著黑雨披的包保衛隊員抬起了槍,食指一彎,就要扣在扳機上。
雨流還嘈雜著,可是他的作卻像是被靜止了。
佇立在雨中,抬起手臂平舉著槍,可是子彈卻久久不曾飛出膛口。
但他隻是靜止了一瞬,下一秒,他像是被風吹倒了雕像,直砸在地上,水花四濺。
隊伍裏圍觀的人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有人驚愕的張開,上掛著流淌的雨簾,仿佛一個微型水簾。
走在隊伍最前的另外兩個保衛隊員發現了問題,連忙往這邊小跑過來,而小孩的父親肩膀抖了一下,像是力一般鬆開了小孩。
然後他錯愕的看著,跟在小孩後那個戴著鴨舌帽的瘦削年輕人撐著膝蓋,蹲在了小孩前。
“我是一個獵人,”那年輕人對小孩道,“你要雇傭我去殺了他們嗎?”
小孩的父親剛要出聲,那年輕人卻豎起一手指在上,輕輕“噓”了一聲。雨夜影晦暗而散,看不清楚他帽簷之下的麵容,隻能看到在上的那手指指尖冷白,幾乎明,而卻殷紅,和小孩上淋了的紅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