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中大型運輸艦降落都需要港口接引員配合才能完降落，不用港口接引員指揮直接就將星艦將落下去的駕駛師，要麽膽大包天,要麽技藝湛，西澤爾是後者。二十六層的港口已經廢棄了多年，不僅沒有港口接引員,甚至沒有一個完整的泊位,要想降落在這裏,著實非常考驗技。

    艾略特·萊茵一拍額頭,笑道：“我倒是忘了這個問題，這裏的港口已經廢棄很久，恐怕沒有那麽容易降落。”

    “沒關係。”西澤爾道。

    運輸艦進了二十六層的範圍，速度逐漸減緩，最終平穩地降落在了一片空沙地上,周圍都是坍塌的軌道廢墟,廢墟上已經生出無數青黑的苔蘚和藍幽幽的螢火菇，遠遠去，像一叢一叢寂靜的磷火。

    西澤爾將星艦的所有頻道全部都關閉,連旋梯都沒有落下,直接和萊茵從艙門跳了下去。

    這是一個靜謐而又荒涼的所在，白天的時候沉寂在蒼白的線中，到了夜裏連遊魂都不願意飄。

    “我們現在得從升降倉回去，”萊茵道,“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最好喬裝一下,然後走‘綠通道’回一百三十六層,我提前借來了林的鑰匙。”

    等他們回到一百三十六層的時候已近接近中午,街道上一片平靜，萊茵和西澤爾找了個地方吃過午飯才去了應科技園的一座大樓，卡萊·埃達將一星的作戰臨時指揮所設置在了這裏。

    “林還沒有回來？”萊茵驚訝道，“可是按照時間，他早應該回來了。”

    “我有收到他離開塔林時候的訊號，”安然打開自己的信箱，給萊茵看楚辭發給的短訊，“後來我們就追蹤不到他的信號了，通訊組一直在聯係他，但一直都顯示他的終端信號丟失。”

    “應該是為了屏蔽凜阪的追蹤，”萊茵道，“就無差別屏蔽了所有通訊和監控。既然他已經離開了塔林，應該沒什麽事。”

    這時候，指揮室的門往兩邊開，卡萊·埃達走了進來，邊走邊問：“一星現在的況如何？”

    “今天淩晨五時發生了第一次火，對方退回了第六區，目前雙方是對峙狀態，防線並未撤去。”

    “對了——”安然微微偏過頭看了西澤爾和萊茵一眼，似乎言又止。

    埃達揮了揮手：“說吧，沒事。”

    “今天早上我們的人回傳的報說，半個月去往一星和卡隆·威爾迅會談的的喬克雅將會在最近幾天返回占星城，的衛隊和隨從已經在休整了。”

    “嗬，”埃達冷冷地笑了一聲，道，“喬克雅已經死了，接下來但凡還有出現的場合，恐怕都是複製人。”

    安然吃了一驚：“喬克雅……死了？”

    “就在昨天淩晨，”埃達撥了一下自己修剪的圓潤平整的指甲，“這已經不重要了，隨時關注一星的變，向我匯報。”

    “是。”

    “這批武設備被劫，”艾略特·萊茵沉道，“不知道凜阪會不會重新調度一批補上空缺？”

    埃達說道：“哪怕是凜阪生，也不可能這麽短時間兩次調取這麽大量的一批軍火，凜阪的主營業務是生技，不是武製造，他們的軍需大部分都靠和三葉科技的戰略合作協議支撐，每年都有限製額度的。況且，我這次去一星三葉科技完全沒有任何表態，就說明他們已經開始警惕凜阪了。”

    “也就是說，如果凜阪想要再去調度，或者購買，一時半會很難再湊出價值五百萬因特的武設備來。”

    “基本可以這麽說。”

    “對了，我聽林說，這次截獲的軍火他承諾和你平分？”

    埃達點了點頭，興致盎然道：“我很好奇你們將那麽大一架運輸艦藏在了什麽地方，反正凜阪也認定就是我做的，我當然要多收取一點好咯。”

    萊茵笑道：“等這陣子風頭過去，我會告訴你藏匿地點。”

    “沒問題，”埃達爽快地道，“調查喬克雅剩下的委托金等這次的事結束，我會讓黛瑞亞轉到你的賬戶。”

    “好，不用著急，”萊茵笑道，“我不擔心你會賴賬。”

    埃達莞爾地笑：“對了，你們要回一星嗎？”

    “等林回來，我和李老板通訊過後再做定奪。”

    結果一直等到黃昏，楚辭還是沒有回來，西澤爾有些焦急，正要出門去找他，萊茵回過頭來道：“稍等，等我通訊完李老板和你一起去。”

    西澤爾點了點頭。

    “萊茵先生。”李雲有些歎，“這個時候會給我通訊的恐怕也就隻有你了。”

    他知道艾略特·萊茵想問什麽，於是開門見山的道：“現在是休戰狀態，綠蒼蘭的人退到了第六區的邊緣，我們在那裏布了防線，他們一時半會無法突破。”

    “不知道黛瑞亞士有沒有告訴你？”萊茵含笑道，“是凜阪生要賠償給他們的那批武設備暫時沒有辦法提供，這對你們來說絕對是個好時機。”

    李雲愣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啊，黛瑞亞士一整個下午都在港口，我們自從天亮之後就沒有見過麵了。”

    他一拍手：“這可是個好消息——是，應科技的手？”

    萊茵點頭：“也可以這麽認為。”

    李雲思慮了一會，低聲道：“我之前就懷疑過，哪怕凜阪生答應賠償給綠蒼蘭一批武設備，他們也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敢越出第六區的邊界線，這件事大概率就是凜阪或者卡隆兩個財團在背後支持，要不然綠蒼蘭絕不會這麽做，我和綠蒼蘭組織的老大斯圖爾特打過幾次道，他不是一個冒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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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十八時，綠蒼蘭組織總堂口。

    “什麽？沒有辦法重新提供，”斯圖爾特抬高了聲音，“是我的兄弟在第五區衝鋒陷陣，結果他們連答應的軍火都不能按時提供過來？況且這還不是我們要求的，是他們主給我們的賠償！”

    “可以折換現金？這個時候我要錢做什麽！我要槍炮，要援兵！”

    “本來這件事就是他們要我做的，要是許諾的東西都給不到，那我就立刻撤退。”

    通訊斷連，斯圖爾特在通訊屏幕消失的那一刻一腳踹翻了明晶材料茶幾，鑲嵌在桌麵裏的細碎寶石滾落了一地。

    在他們二把手死後，一開始這是一件糾紛而已，他畏懼財團，卻氣不過想要討個說法，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可是後來卡隆財團卻派人來，說凜阪可以賠給他們一筆巨武設備作為補償。當他知道這批軍火的數目時，別說是買二把手一條命，就是買他十條命都足夠……欣喜之餘他意識到這件事恐怕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果不其然，卡隆財團的人接著說：“但是你要進攻第五區，最好能將你們的地盤拓展到第五區去。”

    末了他又補充：“我們的人會幫你。”

    斯圖爾特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第五最大的社團青社規模本來就不如他們綠蒼蘭，更別說他還有財團的人幫忙。他知道自己不應該聽信財團所謂的合作，但是，沒有誰能夠抵抗利益和權力的巨大。

    但是他沒有想到，這樣大規模的爭端已經進行了兩天一夜，凜阪的人忽然說，沒有辦法按時提供那批軍火，因為就在今天早上，運輸艦被應科技劫了。

    斯圖爾特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是，騙子！

    可是不論欺騙與否，對方都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這批軍火不能按時抵達。

    斯圖爾特在滿是晶材料碎片的地上走來走去，最終還是通訊了那個之前來找過他的人。

    “……我已經得到消息了，是的。既然沒有辦法提供武設備，那麽援兵呢？”斯圖爾特冷靜地道，“青社的火力比我預料的要猛烈的多，如果再開火，我們很有可能會頂不住。”

    卡隆財團的人在心裏暗罵道，蠢貨，那不是青社的人，那是應科技的援兵！

    他沉默了幾秒鍾，道：“這樣吧，我去請示一下我的老板，今天淩晨之前給你答複。”

    通訊斷連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去往威爾遜·卡隆的辦公室。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早就過了晚飯的點，但是卡隆的辦公室卻燈火通明。這位被派往去綠蒼蘭組織和斯圖爾特談判的的人本來是卡隆的一個二等書，主要負責下三區的一些對接事宜，這次和綠蒼蘭組織接洽的事自然就由他去了，結果不曾想到，這竟然變了一個燙手山芋。

    “……斯圖爾特是這麽說的。”二等書低著頭，畢恭畢敬地將剛才和斯圖爾特通訊的容傳達。

    威爾遜·卡隆稀疏的眉頭沉沉下，遠看去好像兩攏房簷蓋在他的眼睛之上，眼神被遮住一半，顯得兇戾無比。

    “卡萊·埃達這個人竟然明目張膽就來了一星，”卡隆沉聲道，“這對我們實在非常不利……”

    他說著聲音便逐漸低了下去，似乎陷了沉思。

    卡隆對凜阪部的況不太清楚，但他今天下午已經和凜阪安全部總監通過話，對方的意思是，如果應科技下場，他們再派遣援兵過來，這場下三區社團之間的械鬥很快就會演變巨頭公司之間的戰爭，大概率還還會蔓延到占星城，而因為運輸艦今天早上被應科技劫走，他們短時間也再湊不出這麽大一批軍火來。

    當時安全部總監慢條斯理地道：“這本來就是你的地盤，你的事，我們隻是提供設備而已，現在設備被劫走，你暫時先頂一下，等下個季度我們和三葉科技的合同簽了，再支付這筆賠償款。”

    卡隆在心裏大罵廢，可是明麵上卻隻是麵容冷峻的斷掉了通訊。

    這件事幾乎走了死胡同。他不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應科技會這麽幹脆的下場去幫助青社，難道隻是為了製衡凜阪？可這裏是一星啊，就算凜阪有往一星發展的意思，也不用這麽上心地直接派援兵來二號城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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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確實是為了打凜阪，我不想讓他們離占星城的範圍，不然我這幾年的功夫不就白費了？”卡萊·埃達漫不經心道，“而昨天晚上林為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喬克雅死了，的死亡意味著了凜阪部的又一次混，如果抓住這次機會，說不定可以讓它元氣大傷。”

    說著，抬起手做了個抓取的作，就像是捕獲到了空氣中不存在的蚊蟲，手掌一收，就可以提取那小東西的命。

    “其二，當然是因為萊茵和林的人，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我們共同參與，雖然他們的目地和我完全不同。他們想要調查西赫士，而我，”埃達笑道，“我隻想讓凜阪生，變我的所有。”

    “啊，”卡萊·埃達歎，“多妙啊。”

    安然低著頭，道：“可是老板，您不是說過，凜阪生的背後的實際掌控者，就是西赫士嗎？”

    “從我近幾年的觀察來看，”埃達的指點虛虛地撐著自己的下，若有所思道，“似乎隻在乎實驗項目，至於凜阪其他的況如何，毫不在意……”

    比如，可以因為昆特的背叛而對凜阪生的員工下手，得昆特不得不進行一場大清洗，昆特的死亡使得凜阪部混了最半年，但不僅不阻止，反而似乎樂見其。

    這個人才是真正的瘋子，埃達的神逐漸凝重下去，喬克雅和一比，簡直正常的像個乖寶寶。

    “去吧，”抬起頭對安然道，“一星的鬥爭不會持續多久，我們很快就能看到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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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什麽地方了？”西澤爾急切地問，“怎麽現在才回來。”

    “我沒去哪……”楚辭撓了撓下，他的下頜上還橫著一道口，此時已經結痂，他覺得有些，總是想手去撓。

    “我了。”他說道，“對了，萊茵先生呢？”

    “他去找你了，”西澤爾拉著他的手往回走，“我剛才給他留了言，讓他回來了。你想吃什麽？”

    楚辭“哦”了一聲，似乎興致缺缺：“都行。”

    走出昏暗的地下通道，西澤爾才發現他的外上沾了些，而且並不是他早上出門的時候穿的那件，像是從裏麵滲出來的，此時已經幹涸，了髒汙的黑紅。

    “前麵好像有家便利店，隨便買一點吃的就可以了。”

    楚辭說完半晌不見西澤爾答話，於是回過頭去看他：“你怎麽不說話？”

    西澤爾緩緩皺起眉：“你傷了？”

    “有一點，”楚辭道，“被子彈傷了，但是我已經放了止凝膠，所以沒關係。”

    他去便利店買了幾個飯團，味道不是很好，吃著好像已經過期了，他拿著最後一個沒有拆封的看了半晌也沒有找到生產日期，於是“嘖”了一聲，走到酒店門口時候遇見自清掃機人，順手投進了機人的裏。

    “好難吃。”楚辭對西澤爾抱怨道。

    “那要不等一會再去吃夜宵？”

    “可我現在已經不了。”楚辭懨懨道。

    “你怎麽了？”走進升降梯時，西澤爾低著頭問他。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兩天沒睡覺，又傷，有點累。”

    楚辭打了個嗬欠，道：“哥，你背我吧。”

    西澤爾提醒他：“都已經到門口了。”

    “可我一步路都不想走了。”

    西澤爾隻好彎下腰，楚辭自覺地趴在了他的背上，頭枕著他的肩膀，等到升降梯到達，西澤爾背著他走出去，不過幾秒鍾，就進到了房間裏。

    “現在可以下來了？”西澤爾微微回過頭去問，“還是我直接把你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