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驀然想起,幾年前當他第一次來自由彼岸的時候，因為回絕橙子的告白而胡找了個借口，說自己喜歡的人是西澤爾，現在看來那個借口並不恰當,甚至不能算是借口,隻是下意識的的反應而已。

    “這不就是了。”橙子一步踱過去,坐在沙發上揪著懷裏綿綿的抱枕，聲音發，“你那麽喜歡他，我當然也可以這麽喜歡你。”

    “可是……”楚辭頓了半晌,最終也隻能道，“抱歉。”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橙子低著頭，手指纏繞著抱枕上的線頭，又把它扯斷,纏繞錯的一團扔在地上，“我要是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楚辭耐心地道：“這和認識的早晚無關。”

    “我知道，”橙子白了他一眼,哼道，“我就是找個理由安安自己。”

    楚辭聳了聳肩。

    “你看上去好像一點變化都沒有,就是頭發變長了，”橙子睜大眼睛打量他，笑著道,“你怎麽留了這麽長的頭發，好像孩。”

    “因為西澤爾說我長頭發更好看。”

    橙子的角往下撇了一下,輕聲道：“他說得對,你長頭發確實更好看……比孩還要好看。”

    楚辭將話題引到上：“你也沒有什麽變化。”

    “什麽,我長高了呀！”橙子站起在自己頭頂劃了一下，楚辭也跟著站起來，然後橙子發現自己還是比楚辭矮一些，沮喪道，“早知道就不裝合金脛骨了。”

    “你是不是和我一樣大？”橙子問。

    “如果我當時問你年齡的時候你沒有騙我的話，”楚辭道，“我應該是要比你大一些。”

    橙子好奇：“一些是多，還有，我沒有騙你。”

    輕輕抓了一下頭發，繼續道：“我遇到你的時候十四歲，現在十七歲。”

    “我比你大一兩歲。”

    橙子愣了一下，道：“你不會，連你自己的年齡都不知道吧？”

    “是啊，”楚辭笑道，“我確實不知道我的真正年齡。”

    “你……”橙子遲疑了一下，道，“你和我一樣，是孤兒？”

    “是。”楚辭點頭，“不過我爸活著的時候也不記得我的年紀，就湊活算一算。”

    橙子：“……”

    年齡這種事，怎麽還能湊活呢？

    偏過頭去咳嗽了兩聲，道：“你吃晚飯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好啊。”

    橙子起去冷藏櫃拿了兩盒速食食品之類的東西，楚辭湊過去看，橙子笑道：“就是加水就能吃的麵條，我小時候特別喜歡，但是那時候沒有錢買，阿萊德每次——”

    怔了一下，關冷藏櫃門的作在空中停頓了半晌，才接著道：“以前阿萊德每次賣完廢鐵回來都會給我買一盒，大家一人一口，隻有我吃兩口。”

    淨水出水口的水流簌簌地流淌著，橙子上方便麵的蓋子，靠在流理臺旁邊，道：“我其實很想起他們，隻是見到你，就不免想到以前的事。”

    “我拿了老鍾的鑰匙，有一次在‘綠通道’裏躲地下□□的時候遇到了朱葉，我沒有來得及逃跑，然後就被帶了回去，我撒謊說老鍾是我殺的，因為要給阿萊德他們報仇。我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竟然饒了我，從那以後我就留在邊做事，時間久了反而很信任我。”

    出一點嘲諷的笑容：“有時候重要的事也會讓我去做，比如這次去見顧勳……其實這樣也好的，朱葉雖然晴不定，很難伺候，但很慷慨，從不會吝於支付給我報酬。”

    “我剛才去找，還說這次任務結束後分給我十分之一，”橙子開玩笑似的歎，“我以前經常幻想自己可以住進星海別墅中央大廈的高層公寓，現在我終於可以了，但是好像……並沒有那麽高興。”

    楚辭道：“因為你更想要陪著你一起生活的人。”

    “是啊，”橙子用指甲扣弄著方便麵盒的蓋子，“那個時候，我們連生存都很艱難，經常吃了上頓擔心下頓，可是現在想起來，竟然也是開心的。”

    將一碗方便麵推到楚辭跟前，笑意漸深：“真是不好意思，那麽久沒見你，請你吃的第一頓飯竟然速食飯盒。”

    “總比能量塊和蛋白棒好。”

    方便麵比楚辭之前吃的三明治好吃，他想，待會回去的時候是不是應該給西澤爾帶點吃的，畢竟他和自己一樣，從晚上到現在也隻是吃了一塊難吃的三明治而已。

    “那你呢？”橙子問，語氣中有些疑，“為什麽我這幾年沒有聽到一點你的消息。”

    楚辭放下折疊叉子：“出了趟遠門。”

    “有多遠，難道一去去了三年？”

    “是啊。”

    橙子“切”了一聲：“你不想說就算了，什麽樣的地方需要去三年呢。”

    楚辭答：“我去了遠空。”

    “遠空”對於橙子來說無比陌生，甚至不能理解這個詞語代表著什麽，於是搖了搖頭：“我不明白。”

    “就是很遠很遠的宇宙，躍遷點都到不了的地方。”

    “你去那幹什麽？”

    “去……”楚辭眨了眨眼，“去找西澤爾。”

    “我搞不懂。”橙子攤手，“算了，我還是不要問了，就算你告訴我我也聽不懂。”

    楚辭笑了笑，將餐盒扔給了自清掃機人。

    “那你，”橙子咽了一口唾沫，輕聲問道，“他現在知道你喜歡他嗎？”

    “知道，”楚辭輕快地道，“我們在一起了。”

    橙子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但是很快又消而去，若無其事的手去收拾桌上的餐盒。

    楚辭看著，驀然想起他們剛認識的時候，那個執著而有幾分天真的姑娘，不用掩飾自己的緒，可以大聲地哭，也可以毫無顧忌地笑，遇見喜歡的人就鼓起勇氣表白。那時候，發愁的事隻是如何填飽肚子，可是現在，卻要思考，如何才能活著。

    “其實你必須非得為朱葉工作，”楚辭慢慢地道，“甚至不用留在自由彼岸……你可以跟萊茵先生去聖羅蘭，或者一星二星都可以，山茶星也可以。”

    橙子卻搖了搖頭，抬起頭看著他，橙的眼眸就像是一團靜靜燃燒的火：“雖然老鍾已經死了，我的仇已經報了，但我的心裏很空。我想不出我還有什麽可以做的，但就是覺得，自己不應該一走了之。”

    “可是這樣很危險，”楚辭說道，“也許平靜的生活和新朋友能讓你的心重新充實起來。”

    “以後再說吧。”橙子笑了笑，認真地道，“你為我想的出路一定都很好，因為我知道你很厲害，我喜歡的人是霧海最厲害的賞金獵人，我為此而驕傲。”

    良久，楚辭道：“謝謝。”

    橙子擺了擺手，玩笑似的道：“你不要對我太好，不然我真的會想要把你搶過來。”

    楚辭笑著說：“那就看你能不能搶得過西澤爾了。”

    “大概是不行的，”橙子歎了一聲，“你喜歡他，我已經輸了。”

    楚辭走過去拍了拍的肩膀，道：“我先走了，有什麽事找我的話可以通訊。”

    他說著，將自己的通訊id投在空中。

    “都已經這麽晚了，”橙子接收了他的訊息，隨口道，“要不就在這住一晚上吧？我有空房間。”

    “不了，”楚辭道，“西澤爾還在等我呢。”

    橙子合上終端，手指撐著下，道：“你這麽晚還出來和我說話，你男朋友不會生氣吧？”

    楚辭：“……應該不會吧。”

    橙子“哼”了一聲，心想，那可說不準。

    “我去送你。”

    “不用，你早點休息吧。”

    楚辭從廚房的窗戶跳了出去，落在樓的浮空平臺上，然後形輕盈地在樓頂上奔跑，越跑越快，夜迷蒙之中，他的影好像一片剛從樹梢落的葉子，剎那之間就不見了蹤跡。

    橙子一直站在窗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才關上窗扇。落地窗外是自由彼岸紅燈綠酒的靡靡夜晚，而的四周都是寂靜的，剛才說話聲正在遠去，變記憶的一部分，可是再回想的時候，卻好像從未發生過。

    楚辭走出巷子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為什麽不走升降梯，要做賊似的跳窗戶？想了半天，大概是因為橙子回去的時候也沒有走正門，就讓他下意識覺得那間房子好像本就沒有門似的……

    夜半的懸浮列車不運營，他也可以代步的通工，於是隻好抄近路跑回了安全屋，等他回去的時候，距離天亮隻剩兩三個小時了。

    楚辭本以為西澤爾在睡覺，於是進去的時候躡手躡腳，結果一開門發現照明大亮，西澤爾還坐在沙發上。

    “……你怎麽不睡覺？”楚辭問。

    西澤爾了眼睛：“等你。”

    “不用等的。”

    “我也沒想到，”西澤爾說，“你會去那麽久。”

    楚辭擺手：“橙子住在星海別墅，距離這裏有點遠，半夜又沒有什麽可以搭乘的通工。”

    “那你為什麽不我去接你？”

    “也不用這麽麻煩吧……”

    西澤爾挑眉：“我是你男朋友，去接你也麻煩？”

    楚辭：“……哦。”

    西澤爾問：“你和那個小姑娘聊什麽，說了這麽久。”

    “也沒說什麽，”楚辭打了個嗬欠，“就是路上比較費時間。”

    他掉外套扔在沙發上：“先睡覺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他遊魂似的飄進了盥洗室很敷衍地洗漱，然後就飄進臥室躺在了床上，又覺得好像剛才在橙子家裏吃的方便麵有點鹹，於是大聲道：“哥，給我倒杯水。”

    楚辭等了好一會，西澤爾才從外麵進來，然後徑直躺在他旁邊。

    楚辭側過去：“我的水呢？”

    西澤爾：“忘了。”

    楚辭：“……行吧。”

    他剛要爬起來自己去倒水，西澤爾忽然又坐起來，一言不發地出去，端了杯水進來放在床邊的桌子上，作一點都不溫和，甚至灑出來幾滴。

    楚辭：“……你要是不願意去我就自己去嘛。”

    他起去拿杯子，西澤爾也沒有理他，徑自躺了回去。

    楚辭喝完水回被子裏的時候，約想起自己好像本來準備要給西澤爾買吃的，但是路上跑得太快就給忘了……明天早上再去買吧，反正不吃也不死。

    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要是西澤爾知道他這麽想，估計能給他氣得半夜睡不著。

    然而事實證明哪怕不知道他這氣死人的想法，西澤爾也沒有睡好，直到天快亮才約睡著，而等他醒來的時候，楚辭已經不見人影了。

    他打開終端信箱，楚辭留言說萊茵淩晨六時降落，他去接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睡好，西澤爾覺得頭腦有些發昏，他按了按太，自言自語地嘀咕：“萊茵先生有什麽好接的，又不是不認識路……”

    萊茵先生確實不用接，但楚辭去接萊茵隻是順路，他是想過去看看齊朗和小乞丐的況。

    “沒什麽大問題，”齊朗打著嗬欠，“醫生說今天觀察一下各項機能和其他況，後天就可以手。”

    “好，”楚辭點了點頭，他又在病房外看了一眼還在睡的小乞丐，道，“那我去接萊茵先生了。”

    齊朗驚訝道：“萊茵先生也要過來？”

    “嗯，去山茶星的卡隆書隻是個幌子，他正在的目的在自由彼岸。”楚辭簡短地解釋了一句，就轉離開了醫院。

    他在失去重力的浮空走廊出口等了半個小時才等到萊茵，而萊茵一見到他，第一句話果然是：“霧海的星艦從來沒有準時的時候。”

    楚辭舉手表示讚同，道：“您還記得橙子嗎？現在為朱葉工作。”

    萊茵愣了一下，緩聲道：“我當然記得，隻是沒有想到，那個小姑娘會去為朱葉工作，這很危險。”

    “我也是這麽對說的，但這是自己決定。”楚辭停頓了一下，道，“對，我昨天見到了。”

    他將昨天在紅茉莉遇到的事以及後來和橙子的談話盡數告訴了萊茵，萊茵沉半晌，道：“這麽看來，卡隆是想從朱葉這裏購買軍火來補上一星的缺口，他這一次似乎非常執著的想要打破二號城市下三區的既定局勢。”

    “財團不得幹涉地下□□和社團，”楚辭皺眉道，“他這麽做，難道不怕引起一星其他財團的反擊？”

    “二號城市基本唯他獨大，”萊茵道，“再加上他和總督府勾結，他兒還是二星姓曾總督夫人，三號城市的另外兩個一星財團勢力和財力都不如他，所以凜阪退出之後應科技也不得不撤回占星城。”

    “如果這次他這次功了……”

    “他不會功的，”萊茵從口袋裏出一支煙點燃，“慕容已經答應支援給李老板一批軍火，而下三區除了綠蒼蘭組織之外的其他社團也都已經結了聯盟，共同對抗卡隆和綠蒼蘭，所以這次的事件大概率……會演變長久的拉鋸戰。”

    “這樣的話，下三區的人們又不得安寧了。”

    “是啊。”

    兩人一齊走過了貧民區，這裏正好有載客的飛行願意多載兩個人，楚辭和萊茵就上去了。

    “對了，”萊茵疑道，“西澤爾呢？”

    “我走的時候他還在睡覺。”

    萊茵更疑了：“你沒有醒他和你一起？”

    楚辭撓了撓頭：“人家睡得好好的，我醒他是不是不太好。”

    萊茵：“……”

    他語重心長地道：“他肯定更願意和你一起過來的，畢竟他是專程請假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