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樞不愿意去了。
這種小心思,跟對面暗地里發生的事沒什麼區別,人事、派系、山頭的糾紛始終貫穿著一切,看誰能忍住,維持住局面罷了。
“諸位,估計大家也看出來了,論戰力,咱們跟對面其實是不相上下。”得到答案后,張行本懶得計較這些,乃是環顧四面,從馬扎上起相對。“而咱們此戰若能勝,甭管外面顯出來是什麼以逸待勞,是什麼工事嚴整,是什麼地利計策,但本上就是大家誠團結,比對方更團結!”
李樞難得瞇了瞇眼睛。
魏玄定也意識到什麼,趕起,一時言,卻被張行抬手制止。
后者也繼續言道:“如今敵軍大部分已經彀,無所謂再計較包圍的多一點一點,卻不可再猶豫了,唯獨司馬正忽然來襲,思思不在,總要有人聚集銳,列陣先發繞后……徐大郎和王五郎在前線不用多講,牛達和尚懷志修為不足,單大郎本就是第三穿的主將,能當此任的,自然只有我與李公。而我與李公中,我更年輕,力更佳,我不去誰去?”
張行說的是真心話,即便是李樞有所瞞,也未必有他張三郎那滿肚子真氣存量來的直接,他本人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這是一開始司馬二龍到來后便有的決斷,白有思應該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此去,我只有一句話,就是希我走后大家繼續按照原計劃執行,不要被任何事搖,也不要擅自更改布置、擾指揮……只要堅決執行計劃,這一戰就是我們的。”說完,張行看向了閻慶。
后者會意,立即起呼喊:“請諸位護法和繞后部隊中調的執事,與龍頭的親衛一起集合,準備出發……莫忘了檢查甲胄、兵。”
早已經等候在這里的幫中銳和銳親衛紛紛起,往將臺下方而去……其中既有當日白騎士的那撥人,也有單通海麾下的修行者,這也是單通海為什麼是此番繞后部隊中一員的緣故,真給他到別,他是不放心的。
實際上,見到張行去意已決,而且干脆利索,李樞、單通海等人也不好再坐,紛紛起,像是相送,又像是來做觀察。
張行復又看向馬平兒與王雄誕:“你二人隨我來,你們來援的人中有修為的也一起跟來,其余部屬跟著賈越,第二出擊。”
王雄誕和馬平兒只是著氣頷首,他們自從抵達后便被戰場的規模所震,完全喪失了思索能力。
“我也隨龍頭去。”就在這時,賈越后的賈閏士忽然向前一步,再度請戰。
“好,你去將我的將旗收起來,記住路上不要打開,繞后功后再開。”張行看了看對方一眼,直接點頭。
然后,他復又低頭撿起來馬扎,并將驚龍劍抓在另一只手中,徑直轉走了下去。
魏玄定等人,只能立在已經不堪的將臺上,目送對方離去。
下午尚未過半,張行與一百余修行者、兩百親衛,全副甲胄,長短兵俱備,只是偃旗息鼓,然后順著預設道路,從西面的沼澤地里,借著蔥蔥郁郁的莊稼的掩護,進行第一波穿繞后包抄。
不過,剛走沒多久,就遇到了一個不算是意外的小問題。
“龍頭,前面水太深了。”
親衛什長王七第一個來匯報。“路被淹了,一腳下去全是泥,要慢行一些,還要諸位跟一點,不要陷到路邊莊稼地里,更不要掉進魚塘。”
張行微微一怔,卻沒什麼好說的,之前黜龍軍只想著維持這片藏在莊稼地里的沼澤,所以非但不許本地農民放水,甚至還專門筑壩阻攔積水流失,而雨水這幾天斷斷續續也沒停過,如今導致積水過多,反過來影響繞后穿,倒是尋常。
其他人,也都只是按照前叮囑,只是悶頭艱難跋涉。
不過,踩著泥濘走了一陣子后,眼看著前方一片水汪,估計道旁便是塘,披著甲胄的張行還是微微皺眉,然后在這片水汪前停步,并拎著馬扎來問:“你們記得路嗎?”
“這當然,龍頭放心,俺們反復走過好多回了。”前面引路的親衛立即做答。
“那好。”張行出了驚龍劍,在雨中回頭來看。“現在向我靠攏,咱們提前結陣,踏冰而行!既防跌落塘,也好給后續兵馬指路。”
周圍軍士和那些幫中修行高手們只是一怔,但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因為他們中很多人之前干過類似的事,當日在汴水畔,所謂白騎士便是如此。
至于其余人,有了仿效,自然也曉得該如何做。
區區三百余眾略匯集,就在路中結陣,然后張行一手依舊拎著那個馬扎,另一手卻倒持無鞘的驚龍劍泥水下的爛泥地上,然后便肆無忌憚,運行釋放真氣。
灰白的寒冰真氣順著奇經八脈,乃至于各,肆意溢出,四下漫延,一部分向周邊卷去,另一部分則是沿著張行手中驚龍劍涌向滿是泥水的地面。
時值盛夏,雨水雖多,依然暑氣人,寒冰真氣與雨水和暑氣相,遠遠去,仿佛瞬間騰起許多霧氣,就好像一個月前的汴水畔一樣,大約遮蔽住了中小部隊的形。
但很快,天上的云層似乎是應到了什麼,雨水陡然急促起來,大滴大滴的雨滴落下,迅速消解了白霧。
與此同時,可能大量的真氣沿著驚龍劍往這片水澤中流失,也可能只是腳下有些,張行形莫名一晃,但很快就恢復正常,前方水澤也開始迅速開始冰凍、凝結起來。
隨即,他毫不猶豫,踩著并不是很牢固,甚至還算是冰渣與泥水混合的冰面走了上去。
走了數步而已,張行便明顯覺到,后的這批銳里,許多有修為的部眾也都釋放出了真氣,真氣相通聯結,形了一個宛若會呼吸的整,而呼吸的幅度、頻率,又似乎跟自己的心臟跳,一。
這是之前沒有過的。
但這個時候,本來不及多想,張行唯一能確定的,便是自己道中列陣功。然后其人毫不猶豫,一手拎著馬扎,一手倒持驚龍劍拖地,在急促的雨水中列陣踏冰前行。
不是沒人察覺到這邊的異樣,實際上,幾乎是同一時刻,相隔不遠的戰場上,就有很多修行者察覺到了一微妙的真氣變化,修為越高,越是清晰。
但是,且不說其他人如何,只說軍中的張須果和魚白枚,包括樊虎,三人幾乎是同時駐馬四,卻又因為雨水淋漓,莊稼集,外加距離太遠,本看不到到底是哪里發生了什麼。
半空中,司馬正、白有思、張長恭、雄伯南,四人更是面齊變,但眼凡胎如他們,同樣不可能立即找到事的發生地。只能不約而同,默契的放棄了之前猛殺猛打的套路,開始留有余地的一起下降,往戰場核心地帶轉移、觀察。
一刻鐘后,列陣而行的張行從水澤中按照既定路線走了出來,率領黜龍軍最華的一支小部隊來到軍后軍的側翼。
正當面的,赫然是一個中間掛著“賈”字旗的軍軍陣。
雨水將雙方的甲胄沖刷的閃亮,下午時分,視野也還算清晰,雙方之間毫無阻礙。
張行看了眼側面發白的賈閏士,從地上出驚龍劍,向前一指,復又放聲來言,下令如常:“舉起旗幟,全軍隨我前行,往前方戰場中央立定落陣。”
紅底的“黜”字旗被高高舉起,原本以為因為雨水緣故,會結一團,但不料陣中真氣彌漫之中,旗幟居然被一層真氣裹住,雖不能迎風招展搖晃,卻足以展形。
在周圍親衛的提醒下,賈務愕然看向了西面側翼陡然出現的旗幟,居然愣在當場。
而下一刻,殺聲自軍后半段涌起,路上便結陣功的這支堪稱華的黜龍軍在張行帶領下,直直向前沖撞過去,眾人長兵短刃,簇擁著大旗,力向前。
從空中來看,宛如一柄巨大的匕首,勢不可擋,刺軍肋后腰,而當面的軍大陣則如被切開的一般一分為二,本無法組織起有效抵抗。
實際上,賈務也立即意識到了,自己和本部本無法有效阻擋這宛若一的強大部隊。
非只如此,眼看著“那柄匕首”在那面旗幟的引導下朝著自己刺來,周圍部隊一分為二的往兩側逃竄時,莫名心慌的賈務鬼使神差一般,居然往北面,也就是后方轉向而去。
好消息是,“那柄匕首”來到之前賈務所立的這塊預設戰場中央部分,卻不再追擊,這讓賈郡丞稍微了一口氣;壞消息是,這支明顯來自于黜龍軍的繞后銳來到戰場中央后,就勢立定,堂皇分割戰場,并與南面工事的黜龍軍大隊一起,將包括張須果、樊虎、魚白枚在的最一萬七八千眾給堵在了中間。
最簡單、最直接、最沒有技含量,但也效果最顯著一個繞后穿的小計策,目前為止,功了。
灰白的寒冰真氣四溢不斷,雨水中,張行在眾人簇擁中堂皇放下馬扎,坐在了道正中,手中驚龍劍也順勢了腳下土地中,為一個扶手。
賈閏士見狀,立即也將紅底的“黜”字旗力此地,然后幾乎是片刻后,地面便凍了起來,旗幟也重新立穩。
這時候下午剛剛過半,雖然下雨,但視野還是有的,自最遠的將臺,到徐世英等人所據工事,再到前方戰區,再到最近的軍援軍,包括頭頂上的幾位高手,整個戰場都看到了這一幕。
所有人似乎愣了一下。
然后剛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山就塌了。
字面意義上的山塌。
連日下雨,積滿了水分的歷山,似乎承不住下方人類的喧嚷,就在張行將驚龍劍山下道中后的片刻,迅速崩塌了一小塊。
土山于連日雨水中崩塌,近乎于泥石流。
但歷山終究是個小山,也沒有石頭,更沒有水源,所以土山崩塌了一角,迅速卷到山底,將數十名來不及逃竄的戰士卒在泥土下后,便恢復了正常,就好像真有真龍保佑一般。
非要說起什麼作用,就是讓整個戰場安靜了一瞬間,讓所有人是真的愣了一下。
但很快,意識到這種現象的無謂后,雙方各部還是立即投到了戰斗中。
“出兵!”
沒有其他人下令,遠將臺上看到這一幕的賈越直接回頭自行下令,然后便親自帶著隸屬于張行的一千濟部眾與兩三百淮右盟援軍悶頭扎戰場西側的水澤中。
而單通海也毫不猶豫,一頭鉆后方軍寨,去按照計劃調集自己那三千眾去了。
“后撤!”并不是很遠,樊虎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然后立即調轉馬頭,揮刀指向那面莫名從將臺上消失然后忽然來到后的“黜”字旗,斷江真氣浮在長刀刀頭,若芒。“速速與賈郡丞夾擊,鏟除當道此賊!”
“全線出兵,上去!”徐世英力大吼,上原本宛若一條蟒蛇的翠綠長生真氣明顯了起來,仿佛活。
最先發現這邊況的張長恭猛地沉下,卻被雄伯南半空中力一砸,不得不狼狽躲閃。
“你!”張須果似乎是反應比較慢的,他沒有在意兩面戰事,反而喊來了已經追到跟前的部將鄭彪,下了一道莫名軍令。“你去西面,看看連著工事的那片水澤到底延續到哪里,有多寬?咱們能不能越過去。”
鄭彪回頭看了眼后本能折返,卻引發了混的后方軍陣,立即醒悟,拱手命。
而他人一走,張須果便調轉馬頭,揮舞手中長槍,輝真氣顯無疑,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全軍聽令!后方只是小賊人,不足為慮,趁賊人當面大出,就在此地打垮他們!東境安危,國家興廢,在此一戰!”
言罷,竟然是以主將之資,一往無前,徑直往徐世英的大旗而來。
雨水不斷,戰事陡然激烈起來,歷山上蔥蔥郁郁的植依舊微微搖擺,繼續觀戰不停。
激戰中,端坐在馬扎上扶著驚龍劍的張行終于也回過神來,卻是騰出一只手往甲胄里面的懷中,儼然想再找到一個餅子出來,但很可惜,他沒找到,只出一個羅盤,然后又胡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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