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說點事？”林喬頓住筆,抬眼看看男人，“你瞞著我那件？”季鐸“嗯”了聲。“

還和小澤有關？”季鐸又“嗯”了聲。“

不會他當初躲著我的眼神，你跟我說還不是時候的,也是這件事吧？”這回季鐸不“嗯”了，林喬就靠進了椅背里,“那可真是夠久的，半年。”

只不過半年前的中秋,還跟季澤有關，一時也想不出會是什麼。

季鐸沒接這話，又看一眼窗外，“明天天不好，不去食堂吃飯了，我買回來。”

“那倒不用。”

沒想到林喬竟然說。

季鐸坐回桌邊的作微頓，剛要去看神,林喬已經又道：“我明天有社會實踐課。”

這門課一直在堅持做,一月一次，上學期只有期末那個月停了。

這學期因為有高考,估計后面兩個月都得停,也就這個月還有下個月能有機會，都提前訂好了,也不能天不好就不去。

季鐸也知道，“那就晚上，我買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喬莫名從他平靜的表下讀出了些表現的味道。

不會要說的事很嚴重，在爭取寬大理吧？這種想法在第二天早上得到了印證，男人早餐也沒用去食堂吃，直接幫買了回來,面條、包子、小咸菜還有水煮蛋。

有一部分是早上吃的，有一部分用鋁制飯盒裝著，給中午帶飯。

林喬拿著，似笑非笑看了男人一眼，“真周到啊，可惜不是他們師娘親手做的。”

季·師娘鐸沒說話，一直小方把送到學校門口，看著撐開傘進去，才離開。

還好早上雨勢不小，下午回來的時候天就放晴了，地面上只剩下一個個鏡子般反著的水坑。

林喬一手拎著長柄傘，一手提著包，邊繞著那些水坑往外走，邊和班里幾個學生對了對這次化學競賽的答案。

剛走出校門，就看到悉的吉普正等在路邊。

應該是看到了，后座車門被打開，出男人半張英的側臉。

林喬走過去，“這回總不會是還有什麼事吧？”“沒事，買完飯順路。”

季鐸接過手里的長柄傘，抬眼，視線卻在后頓了下。

林喬察覺到了，剛在車上坐好，也回頭看了眼。

是還在初中部實習的宋靜，拎著個小包顯然也剛從學校里出來，剛出現，不遠一個年輕男人就迎了上去。

男人中等個子，著得舉止斯文，就是相貌普通了些，站在年輕漂亮的宋靜面前立馬就了陪襯。

林喬看著他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宋靜，一兜子水果還有一個熱水袋，兩人低聲說了幾句，就并肩往另一邊走了，十分親近的樣子。

這是在談對象？葉敏淑不是想撮合宋靜跟小澤嗎？整天把人掛在邊，好像那就是兒媳婦，宋靜以前也積極的樣子……林喬忍不住向季鐸， 發現男人已經收回了視線， “那是于家的于晉。”

“于晉？”林喬著實沒有想到，“小澤的那個發小？”“嗯。”

季鐸話里辨不出緒，但這一個字，已經足夠人震驚了。

別管季澤有沒有那個意思，葉敏淑都表現得很明顯了，這發展是不是有點狗？也不知道葉敏淑知不知道這事，知道了又會是什麼反應。

飯前林喬就吃了個瓜，等回了家，進了廚房，才發現今天的晚餐格外盛。

有清蒸魚，有小炒，還有道最的油燜大蝦，看個頭，看澤，都跟平時的不太一樣。“

這不是食堂做的吧？”轉頭問男人。

季鐸正在筷籠邊拿碗筷，聞言“嗯”了聲，“燕都新開了家私營餐館。”

這還是真是夠遠的，燕都距這里可是最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如果只是為了好好表現，爭取寬大理，這事未免也太大了，林喬總覺得不太對勁。

把男人最近的舉又想了想，心里剛一，季鐸已經又從客廳茶幾下面拿出個盒子，遞給，“生日快樂。”

果然是在給過生日，就說以往早上最多一個水煮蛋，今天怎麼給買了倆。

那男人昨天說不是時候，也是因為這個了？畢竟以往家里有人過生日，都會回老宅跟老爺子徐儷一起過，這次因為季鈞，老兩口卻不得不避了出去。

林喬倒不是很在意，以前在寄宿學校，還不是在學校跟老師同學一起過，頂多能接到家里的電話，快遞的禮。

輕輕晃了晃那個盒子，“里面裝的什麼？”“照相機。”

季鐸過來幫打開，很老式的膠卷相機，櫻花國進口的牌子。

只是林喬實在沒有拍照的習慣和好，不由拿在手里看了看，“怎麼想起來送我這個？”“以后過生日，過年，考大學，都給你拍一張。”

季鐸又從口袋里拿出幾節電池。

當初結婚照洗出來，裝相冊，他就發現對比季澤季玲甚至是他，林喬的照片得可憐，十八年就只留下三張。

那時候他只覺得這個姑娘不容易，說憐惜吧，有點，但更欣賞樂觀的神和堅韌的子。

過年前清掃屋子，整理家里的東西，再翻出那本相冊，看著那三張照片，他卻突然覺得有點憾。

大概對一個人上了心，就會想要了解對方的過去，知道對方曾經的樣子，就仿佛也參與了對方過往的人生。

林喬以前留下的照片太，他不想以后也這樣，等他們都老了，坐下來回憶往昔，連個能勾起記憶的見證都沒有。

買個相機，把重要的時刻都記錄下來，也把以前缺失的那些都給補回來。

季鐸將電池裝好，回憶了下自己之前學的，拿起相機，對著林喬拍了一張。

閃燈閃過，膠卷上留下林喬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臉。

造型沒擺，表沒換，還是自上而下的死亡角度……林喬差點跳起來，趕把相機從男人手里拿走，“你別拍啊，要留下點黑歷史，還不如不拍。”

是對照沒什麼執著，不會整天對著自己拍拍拍，可也不想留下丑照好嗎？季鐸顯然沒想到會是這種反應，琢磨了下話里的黑歷史是什麼意思，目很直接地落在臉上，“不丑。”

即使沒有刻意打扮過，年輕姑娘看著依舊很明艷人。

發尾燙了些卷，是過年的時候被徐儷拉去燙的，襯得一張小臉雪白雪白，上揚的眼尾也著靈。

季鐸低眸看著，沒忍住出手，拇指挲過眼尾那顆小痣。

作很輕，要不是那里皮敏，男人指腹又糙，林喬甚至都可能覺不到。

不自覺抬了下頭，男人指腹又順著眼角一路到了臉頰。

季鐸手沒，干脆就那麼半著的臉，迎著的視線又低聲重復了遍，“不丑。”

眼神很專注，連帶著被他過的地方也泛起輕微的意。

林喬長睫扇了扇，竟然從這一點肢接中，讀出了比夜里火熱糾纏時更多的親。

不過還是拿相機抵了抵男人的膛，“那你也不能拍。”

再不丑，再親，也改變不了他直男拍照的事實，何況他還有個事沒有代。

覺前被撞了下，季鐸收回手，低頭看了眼抵在自己上的相機，皺眉，“怎麼不拍？”這林喬也不是很會，“要不等小澤來了，你問問他？”季鐸：“……”當然這男人也不是什麼都不會，晚上收另一件生日禮的時候，林喬差點哭出來。

這人用了十足的耐心跟磨，弄得時而覺得太緩，時而又覺得太急，早上起來才發現窗簾的夾子掉了兩個。“

你弄的，你自己換。”

林喬拉窗簾的時候回頭看了眼男人。

季鐸正在系袖扣，想想前幾道還泛著疼，理智地沒說那不是你拽的，只“嗯”了聲。

可能是生日吃得飽，后面連著好幾天都是好消息。

首先理競賽初賽績出來，李小秋功進了決賽，而且分數還不低。

教理的齊副校長私底下跟林喬說，以這個分數，只要決賽的時候別發揮失常，就有希拿獎。

接著是化學，這回學校甚至進了兩個，林喬班上的齊懷文和高組長所帶二班的一個男生。“

今年不錯啊，往年一個進的都沒有，今年進了仨。”

高組長敲著辦公桌，二郎都翹起來了。“

往年不是沒給咱們機會嗎？”今年學校的確績好，自己班上還出了兩個進決賽的，林喬也很高興，尤其是齊懷文，簡直給了一個驚喜。

去年期末男生就近年級前二十了，今年第一次月考，績也又有提升，可以說是以前多刺頭， 現在就有多用功。

周日那天特別好， 不用回老宅，夫妻倆早上起來把床單被罩都用洗機洗了，曬到下午剛好曬干，又漿了一下重新晾曬。

正往院子里的鋼繩上掛，季澤來了，一手一瓶茅臺酒，上還背著包，就是人看起來不是很神。

說不神都是委婉了，他比上次在葉敏淑病房見到瘦了一大圈，眼窩凹陷下削尖，眼神卻很定。

因為這一瘦，臉上年人那一點徹底掉，出分明的廓，還比當初林喬在醫院初見他時看著了。“

小叔，小嬸。”

剛進院他就跟兩個人打了個招呼，見季鐸正在晾東西，趕放下酒瓶，“我來。”

接過手就搭在了鋼繩上，搭完正想問還有什麼，就發現自家小叔正眼神幽幽看著他。

他這才注意林喬端著漿好的東西站在一邊，他這一搶著表現，正好在兩人中間，自己跟林喬站在了一起。

這就有點尷尬了，季澤求生還是很強的，立馬好像想起了什麼，“對了，還有菜。”

一提包就要往里跑，跑到一半又折回來，拎上了地上的兩瓶茅臺。

剛覺得他了點，他就又躁躁的，林喬有些好笑，“你這大侄子還孝順的哈。”

季鐸沒說什麼，繼續把盆里的東西晾完，才接過林喬手里的空盆回屋洗手。

季澤已經將茅臺放好，還從包里拿出個飯盒，“我記得小嬸你吃這個，你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這也是個會表現的，林喬剛要手，季鐸就接了過去。

打開一看，也是一份油燜大蝦。

季鐸不由看了侄子一眼，倒是林喬，總覺得這份油燜大蝦看著莫名眼，“你這是在哪買的？”“悅賓飯館。”

季澤說，“就翠花胡同新開那個，燕都第一家私人經營的餐館。”

大概是真想好好表現，他說得很細，“這家就四張桌，好多外國人都慕名跑去吃，還有記者去拍照采訪，號都排到兩個月以后了。

我沒排上，就花十塊錢找一桌排上了的幫我點了份，就是不知道做的怎麼樣。”

一份油燜大蝦才兩塊，在這年代也是很貴的菜了，他花十塊錢買，等于對方白吃了頓飯還能剩不。

林喬忍不住轉頭季鐸，“你那天也是在這家買的？”“小叔也在這家買過？”季澤同樣意外，“也是花錢找人買的？”“沒，我提前排的。”

季鐸沒否認，已經將打開的飯盒放到了餐桌上。

這就更讓人沒有想到了，需要提前兩個月排號，豈不是過年前他就已經訂好了？別說林喬，季澤都瞪大眼，看看林喬再看看自家小叔，只覺不可置信。

季鐸卻神如常，‘’你們聊，我再去食堂買兩個菜。“

不用不用。”

季澤趕忙回神，又從包里拿出幾個飯盒，“我全都買好了，坐下吃就行。”

林喬就給兩人各涮了一個酒杯，季澤開了一瓶，給自己和季鐸倒上， 又問林喬。“

我不好這個。”

林喬去給自己拿了瓶汽水， 三個人再次單獨坐在了一張餐桌上。

比起上次，季澤這次倒是自在了很多，只是想起接下來要說的話，還是端起酒杯，“這一杯是給小嬸賠罪的。”

林喬都還沒來得及問賠什麼罪，他已經一仰頭全干了，從包里拿出個本子給林喬。

林喬疑地接過，“這是？”“皂從開始做到現在，全部的賬目。”

季澤今天就是來做代的，說著又從包里拿出幾沓錢，“這是這個月的分。”

十元一張的大團結一共有三整沓，全用牛皮紙條捆著，還有一沓只有一小半，剩下的是票。

平白無故的他自然不會說這些，更不會出手就是三千多塊錢，再聯想他今天來的目的，林喬向了邊的季鐸。

被那雙烏黑明亮的眼著，季鐸不知為何了酒杯，下意識也抿了一口，“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朋友……”“就是我。”

季澤將話接了過去，“是我一開始沒想做長久，又不好意思跟您說，讓我小叔幫我瞞著您的。”

他已經沒擔當了一次，當初但凡能有點擔當，選擇接這門娃娃親，或者直接找林喬說清楚，親事都不會被推給小叔。

他當時是怎麼想的呢？雖然不太愿意承認，但他的確是準備就那麼一直拖著，用無聲的反抗讓長輩明白，然后幫他把親事推了。

就像小叔說的自私，傲慢，自以為是，明明是自己不愿意，卻要長輩來替自己出面。

季澤拿起酒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我也不怕您笑話，我一開始想的是貸款從國外買生產線，做電，貸幾千萬。”

看一眼林喬，仰頭又悶下一大口，“小叔和爺爺不同意，讓我先憑自己賺第一桶金，我這才想到您的皂。”

當時不覺得，現在生意做起來了，做大了，經歷得也多了，他才發現自己當初是多麼異想天開。“

我就是什麼都想要，又不敢直面我媽，才整天瞞這瞞那，把您跟小叔都牽扯了進來。”

就連這事一開始被他媽知道時也是這樣，覺得自己不妥協，和他媽扛著，他媽鬧夠了，也就拿他沒辦法了。

結果呢？小叔告訴，小嬸被人舉報到了學校，說皂廠是小嬸開的。

他這才下定了決心，一面先穩住他媽，一面跟部隊打了轉業申請，等他媽知道的時候，木已舟。

季澤出些自嘲，“我但凡有點擔當，事都不至于鬧這樣。

這事是我拜托小叔幫我保的，您別怪小叔。”

“也是我當初考慮得不夠妥當。”

季鐸并沒有讓侄子一個人背的打算，“抱歉，瞞了你這麼久。”

他朝林喬舉起酒杯，林喬卻沒有，這個，又那個，覺有些信息在腦海里橫沖直撞。“

所以一開始想跟我合作賣皂的就是小澤？”叔侄倆全都“嗯”了聲。“

一直以來想下海經商的也都是小澤？”這話問得有些奇怪， 但季鐸和季澤還是再次“嗯”了聲。

那跟原定娃娃親的呢？林喬很想口而出， 但沒喝酒，還有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