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告訴你，江南三大鎮守太監，就有兩個喪命在我們國公爺的手中。現在不過是四個禿驢而已，你說我們國公爺殺得殺不得？”

那人癡癡仰半晌，淚水糊住了雙眼，忽地一聲慘嚎，一把抱住了楊凌的大，哭道：“楊大人，學生冤枉，學生海深仇，求楊大人為小民冤吶！”

……

“學生穆敬，是永清的生員，家境也還富裕，是當地數得著的富戶，有一次和妻子陪著老母去龍泉寺進香，見到了那四位活佛。他們并不是龍泉寺的僧人，卻長期掛單寄住在那兒，由于神通廣大，擁有許多信徒，龍泉寺的方丈也管不了他們，那地方倒似了他們當家。

學生親眼見到他們在講經之后，當眾表演法，空中攝，赤足踏火，神通端地厲害，一時鬼迷心竅，聽信了他們種福來世的鬼話，也為了他們的信徒。他們傳教講經真是厲害，學生也不知怎麼的，越來越聽信他們的話，有時明明是虛妄之極的話，學生也信以為真，沒有毫猶豫。

為了表示誠心，學生捐獻了大筆輜財，也因此為四大活佛座下的護法檀越，鼓許多好友親戚拜到活佛座下。可是隨著我的份越來越高，接的事越來越多，學生發現這四位圣僧，每次顯示神通做大法事前，都要做許多準備，到豪紳員府上時，都是自備表演法的。

雖然學生始終不得要領，不知道其中竊門，可是學生想，要是真的神通廣大，何必要做這些事，神仙不是應該咒語一念就可以了麼，就算要畫符，也沒道理作法時要用早已準備好的專門的桌椅用呀。

另外，此時四大活佛已有教徒近萬人，每年要收種錢和戶錢，種錢按三元（農歷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二會（農歷三月初三、九月初九），二分（春分、秋分），四立（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共11個節令納。戶錢一年四季，每季納一次。

這些錢財就已不可勝數，更不要說象我這樣為了“今世種福，來世洪福”而大量捐獻香油錢的大施主了，可是他們偶爾施一次粥，花費極，大量的錢下落不明，不知用到了什麼地方。”

“就是到了這一步，學生依然相信他們是修金的神佛，執迷不悟地追隨著他們。可是，學生漸漸發現，他們招收了信徒，竟然以什麼“天作之合”、“前世姻緣今世了愿”的理由，騙們獻”。

楊凌聽到這里苦笑一聲，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江南鎮江到的紅纓會，那位師公倪克用的手段大致相似，不過多還知道收斂，要利用子新婚，既害又不敢對人承認被人騙取了子的心理。可是這些僧膽子更大，公然尋些理由堂而皇之地占有這些人。

穆敬長嘆一聲道：“可憐那些妙齡子，就如我心甘愿散盡家財孝敬活佛一樣，一個個早已執迷不悟，甘于獻，以侍奉佛爺為榮，希這樣能夠吸收仙氣，仙佛。自古以來，哪有這樣的神佛？

學生開始漸生悔意，想離這些妖僧，可是會容易出會難吶，他們同達權貴往切，在上層擁有極大的影響力，再說民間，為他們癡狂的百姓不可計數，都相信他們是真正的神仙轉世，包括我介紹會的好友親戚，如今都象我當初一樣癡迷，人人都盼著在他們的超渡下，來世大富貴，甚至為神仙。

大人你想象不到那種癡迷的程度，如果有人敢對他們指出這些僧人是假神仙，或者想試圖指出一些他們不象神仙的可疑之，他們就會象掘了他們家祖墳一樣大發雷霆”。

穆敬說到這里，頰搐了幾下，眼中出驚懼之，說道：“我曾試圖把懷疑說給一位本家兄弟聽，他就立刻和我反了臉，大罵我對神佛不夠虔誠，要連累一家人來世不得超生等等的話。”

四個妖僧發現我不再那麼信任他們了，便派了幾個人，加強了對我控制，又在佛會上宣布我與佛有緣，要我為真正的佛門護法，投到真佛門下修行，捐出全部財產。”

穆生員苦地道：“我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所有的信徒對我只有羨慕，就連我的老母也........也鼓我馬上拜到真佛門下，為室弟子。大勢所趨呀，如果我當時拒絕，恐怕他們就會立即宣布我被邪靈，然后找個理由暗暗把我干掉了，我只得假意應承，違心地出房契地契。可是........”。

穆生員渾發起抖來：“可是等我變得一無所用了，他們就限制了我的行，并且開始打起我妻子的主意來，我又悔又恨，尋個機會，把我了解的形告與知道，好在我的結發妻子一向不怎麼相信這些的，當初我執迷不悟時還曾苦勸過我，便開始商議怎麼樣逃出去........”。

“可是我還有老母在那里，我本想攜老母一起逃走，想不到老母卻比我還要癡迷，反責罵我鬼迷了心竊，竟然疑心神佛，拉著我要去向四個妖僧請罪，我妻安氏向母親求懇，也被責罵，這時驚了妖僧手下的人，廝打中，我的老母頭香案，流滿地，安氏為了救我也被那妖僧手下刺死。

我獨自逃了出來，被他們追到拒馬河邊，痛打一番昏死過去。當時正是夜間，他們只當我已死去，便將我丟河中，河水刺骨激醒了我，我爬上岸后，便匿了起來，又怕他們找到我，就弄花了自已的臉，我也曾想過去府告狀，可是........”。

“我在這里待了幾天，認識了苗兄等幾個人，后來說夢話更被苗兄知道了我的事，我委托他幫我打聽消息，誰料得到的況卻是我修行起了躁進的貪念，以致了魔障，想竊取活佛的法，事敗后殺母滅妻，遁逃他方。

此事不但會中許多僧親眼目睹，更有許多信徒傳的活靈活現，就連府都坐實了我的罪名，學生追隨他們日久，是深知他們的厲害啊，他們能把黑的說白的，能把死的說活的。我如果一出面告狀，立刻就會被府定為死囚，他們有數不清的人證、證來定我的罪。”

“大人，不但霸州的紳和百姓許多都是他們的信徒，進京作的、離京放任地方的，許多人赴任之前都會來找這些妖僧卜算前程，京師許多王公貴戚也時常派人進香，請佛祈福，我知道自已想報仇本就是妄想，也不過是想拼了命搏一搏，為自已贖罪罷了。

大人如今貴為國公，如果想懲治四大妖僧，想必地方府是不敢違抗的，他們雖想仙佛，可是畢竟更珍惜眼前的榮華富貴。

可是........那些一切寄于來世的普通百姓，近萬人的虔誠信徒吶，大人如果敢四大妖僧，他們就算不會暴造反，必然也有大批狂熱信徒圍堵您的衙門，以縱火自焚、自殘自的方式協迫家放人。

大正月的，如果真的釀如此慘劇，恐怕就算以大人的權威，也要到諸多員彈劾，那些信奉妖僧的貴戚王公們再趁機出面應和的話........”。

“邪教！”楊凌冷斥一聲，說道：“他們不是自詡有通天徹地之能呢？若是被我幾個凡胎的手下擒住，那些百姓還會相信他們是真佛，有真本事？”

“信！只消說一句不忍殺生，要以大佛心、大慈悲普渡眾生、化愚昧，代信徒承一切苦厄，他們就會的痛哭流涕了”，穆生員苦笑道：“象我這樣的異類，在他們的信徒中，實在找不出幾個”。

劉大棒槌幾個人聽得匪夷所思，不應該這樣啊，你既然把自已吹得上天地，無所不能，可是兵一到，立刻手到擒來，那牛皮還不馬上破？還會有那麼多百姓深信不疑？吃了迷魂藥不？

楊凌卻信，那些已經被蠱的人，實在不能以常理推測。楊凌沉思半晌，才緩緩頷首道：“你既盼我為你報仇，卻又不厭其煩地反復講述他們的厲害，看來是對他們蠱民心的本事心有余悸呀。呵呵，你放心，多兇神惡煞本國公都拿下了，就不信對付不了這幾個假神仙。”

他轉向外走去，對大棒槌道：“把他攙回去，讓穆生員和苗兄弟同乘一轎，咱們一路逛著這就回”。

劉大棒槌一聽樂了：“我們大帥以前出門兒，那是出去逛一圈兒肯定撿個大姑娘回來，這回好，兩天撿了倆乞丐，威國公府改了善堂啦！”

……

“怎麼辦呢，明明知道他們是假的，可是要他們卻太難了，后世對付邪教，宣傳揭發的聲勢鋪天蓋地，執迷不悟者仍不可計數，要開個街頭大會就說服那些愚民，無異是癡人說夢，只要稍生事端，那些豪紳地主們再趁機鼓，沒準兒就要釀民變。可是難道能坐視這些神詐取財、騙得人家破人亡？”

“壑難填，現在他們還滿足于在霸州做活神仙，隨著勢力和影響越來越大，天知道會不會又是一個彌勒教，一旦發展到那一步，就唯有兵戎相見了，那時不知要禍害多百姓，可是現在要怎麼才能懲辦這些邪教頭目，卻不會招至那些愚民的強烈反彈呢？”

“愚民、愚婦，唉！被人騙財騙，還甘被驅使，可憐之人真是必有可恨之呀”楊凌蹙著眉頭回到府中，就見幾十個衙差抱著鋪蓋卷兒往外走，后邊兩個旗牌一見楊凌就哭喪著臉道：“大人，您可回來啦”。

楊凌一瞧，詫異地道：“嗯？你們這是往哪里去？”

旗牌可憐地道：“京里來了位大姑娘，帶來近千號人，說是后院兒是大人您的住，必須由嚴保護，就把我們........都趕到前院兒來了”。

后院兒本是黯家主人居住的主宅，無論是火墻火炕，房舍環境，都不是前院家仆人的住能比得了的，他們當然不太樂意。

劉大棒槌的小眼睛乜睨著楊凌，心道：“原來是俺猜錯了，這回不用撿，人家大姑娘自已送上門來了。”

“京里來了個姑娘，還帶著千余兵丁........誰有這麼大本事？韻兒來了？不會公開面大肆聲張，還能是誰，總不是公主殿下親自追來了吧？”楊凌驚疑地問道：“可說明份？”

那位旗牌咳了一聲，干地道：“那位姑娘持有將印令旨，說是前親兵侍衛統領、圣上親封的皇庵護法，宋小宋大將軍”。

楊凌聽了哈地一聲笑，快步搶向后宅，劉大棒槌把一咧，也仰天打個哈哈，把左右手扶著的兩個乞丐一丟，也興沖沖地追了進去。

兩個金獨立的乞丐搖晃了一下，連忙互相扶住，湊了一個完整的人，彼此愕然相顧。穆生員心道：“人，還是將軍，見！也只有楊大人這樣的怪人，邊才常有這樣的怪事！”

苗剛卻暗想：“他是國公，國公邊的人那定是不了的，只是他的人如果都是帶兵的大將軍那就麻煩了，崔姐是嫁過人的，又是山賊出，真要有一天嫁給他的話，會不會被人家欺負？”

有了得力的人手，楊凌膽氣頓壯。原來沒有自已信賴的人可用，你權力再大，你指揮的人和你要辦的人勾勾搭搭，對你奉違，你也只能被架空起來干晾著，不變活活死的齊桓公就不錯了，本別想辦什麼事兒。現在有了一千名完全聽從自已調遣的人馬，要懲治那些神把握就大了。

想到這里，楊凌看著宋小不住地微笑、點頭，看得本來大大方方的姑娘居然也害起來，臉蛋兒發熱，悄悄地垂下頭去。

這幕景瞧在蹦進廳來的黑鷂子眼里，卻不屑地撇了撇：“一個不懂風的黃丫頭而已，比起崔姐差得遠了，算不了什麼威脅，都能當將軍，我崔姐就能當大元帥了！”

楊凌含笑道：“你總算是進了京了，是張永保舉你擔任的侍衛統領兼皇庵護法？呵呵，張永倒是個妙人兒，這個安排比我的打算還要好。”

宋小甜甜一笑，說道：“皇上說地方不靖，大人您只帶著些刑部的差捕頭，太不安全了，所以我趕來保護大人。大人，咱們什麼時候起運財趕回京師？”

“這個........不急不急，清點財，公開置拍賣房產、地產、、家奴，也不是那麼快的。怎麼，呵呵，著急趕回京去？”

“沒有呀”，宋小俏臉一紅，忙道：“還是頭一次在北方過年呢，京師里邊好熱鬧，不過這里也不錯呀，末將來時，瞧見四位大師法仗莊嚴，招搖過市，是新年祈福的吧？還有商家籌資請來的舞龍、舞獅，很好看。”

“哈哈，那就好”，楊凌知道心系伍漢超，不過畢竟大事要，這兒私自已只好故作不知了：“你喜歡熱鬧？這黯家的宅院大得很，明天我也請些鑼鼓隊、舞龍隊，請個戲班子來唱個堂會，這麼多兄弟跟著我大過年的出門在外，總得讓大家都開心........”。

他說到這兒，忽地想起一個大膽的主意，心中匆匆一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此法雖然狠毒大膽，卻不失為解決四大妖僧的好辦法。這四人儼然便是霸州假借佛道兩門招搖撞騙的神之首，只要懲治了他們，其他的神必然狼狽四竄，這一大賊便可以徹底除去了。

楊凌想到這兒，欣然起哈哈笑道：“小啊小，你真是本國公的福將！棒槌，給穆生員安排住和飲食。我要與宋將軍議論公事。小，走，咱們去書房仔細談談！”

……

“嘿嘿，剛剛做了場大法事，說是消彌那位欽差大人的無窮殺氣，他的請就到了，你們說，咱們去不去？”智善法師材高大、滿面紅，雖已年逾六旬，卻郎健碩的很。

“能不去麼？”智聰眼皮一耷拉，不耐煩地翻了他一眼，人前那副仙風道骨的神氣全然不見：“那是欽差，是國公爺，能隨便得罪麼？再說，他要捐助大筆金銀，做場弘恩大法事，還要宴請霸州府各司員，請當地士紳名流、清白百姓參加大法事，這是大善事，咱們四大佛爺豈能不去？”

智慧著長髯道：“這個楊凌可是當今皇上面前的第一紅人，來找咱們算命祈福問風水的京中王侯功卿，對他都極有好評，依我看這人也不象百姓們傳的那般惡劣，那般愚民，只會聽風就是雨，說出來的話有幾分可信？”

智源和尚笑道：“什麼清廉員，你們不知道他和皇親國戚們合伙做生意的事？再說，他這個國公只是來霸州查抄黯家，有什麼理由管著咱們的事？霸州的府同意麼？霸州的百姓同意麼？不要杯弓蛇影的。

我看吶，他這是兩年來殺伐太重，現在退出朝廷了，就開始想著行善積福，為自已消彌孽業，為子孫積德，為來世種福！”

智善眉頭一，興地道：“我看智源說的對，他楊凌現如今可是位極人臣升無再升啦，家中也是妻妾應有盡有，你說這樣一個年得志的天子近臣，現在又無所事事，他還會想些什麼？”

智聰沉沉地一笑，慢慢道：“還能求什麼？今世已無所求，當然是求來世富貴，甚至仙佛，長生不老”。

其他三人一聽，同時出詐的笑容，智慧大師一拂長髯，激地道：“諸位，諸位，別忘了他可是天子面前第一紅人，當今天子又年，這場大法事，我們得多顯點神通本事，說不定........藉由這位國公爺，我們就能重返京師，再滿朝公卿朝拜恭維的無上榮呢”。

“阿彌~~陀佛！”四大神僧恍若心有靈犀一般，同時單掌稽首高宣佛號，臉上似有瑩流，寶相莊嚴，如神佛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