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狂熱小說 武俠仙俠 劍來 第一百四十五章草灰蛇線

《劍來》 第一百四十五章草灰蛇線

子聞言后立即拭眼淚,破涕為笑,“金窩銀窩不如自家草窩嘛,對了,你可別誤會,我對你和那座破廟沒有半點留念的,大爺只是舍不得那只香爐!”

漢子不置一詞。

子沉默片刻,輕聲問道:“你是咱們州任職土地爺最久的,好些跟你輩分相當的昔年同僚,如今最差也是城隍爺了,你明明跟他們關系不差,好多人想要來孤山拜訪,你為何死活不愿意見他們?”

漢子顯然不愿提起這一茬,沉默不語。

跟他相依為命的香火小人,卻不愿就此放過自己主人,喋喋不休道:“咱們的鄰居,那個繡花江婆娘,每次看你,一雙眼眸春水汪汪的,連大爺我都快把持不住了,你為何偏偏鐵石心腸?手底下那些蝦兵蟹將,若是曉得你也是有這麼些關系的,哪里敢天欺負咱們,只要是通了靈的水族,有事沒事就往咱們孤山岸邊吐口水,氣死老子了!害得我每次出去城鎮那邊逛,族類從來都不帶我玩,嫌棄我出差,是窮蛋泥子,都怪你!”

漢子心不錯,笑道:“子不嫌母丑,就你廢話多。”

子翻了個白眼,氣哼哼道:“這些年我也聽了許多小道消息,有說是你當初惹惱了大驪京城禮部的大人,人家拖家帶口來孤山燒香祭祀的時候,你不好好供奉起來也就罷了,還對他們很不客氣。還有說是你禍害了某個仙家府邸的黃花閨,使得關難過,耽誤了大道,門派掌門就給大驪朝廷施,要你守著破廟當一輩子的土地爺。再還有……”

漢子笑道:“行了行了,陳芝麻爛谷子的糊涂賬,我都已經忘了,你瞎猜什麼,皇帝不急太監急的。”

Advertisement

子一個蹦跶就是一耳摔在漢子臉上,“你說誰太監呢?”

漢子對于小家伙的以下犯上,不以為意,突然從懷里掏出一顆晶瑩剔綠石子,放在肩上, “這就是傳說中的蛇膽石,讓你見識見識。水族,尤其是蛟龍之屬的水族,一旦吞食下腹,只要能夠撐著不死,修為境界就能夠突飛猛進,而且沒有后患,等同于仙家一等一的靈丹妙藥。”

子趕用雙手扶好那塊“半人高的巨石”,好奇問道:“誰給你的?為啥他不直接送給化名李錦的那條錦鯉?”

漢子搖頭道:“當時懶得問,現在懶得猜。”

子雙手捧臉,哭無淚,“蒼天老爺啊,我怎麼攤上這麼個不知上進的主人啊,天可憐見,作為補償,賞給我一個活潑可、國天香、知書達理、出高門的小姑娘做媳婦吧?”

漢子取走蛇膽石,打趣道:“就憑你?下輩子吧。”

這朱子怒氣沖沖地爬上漢子的腦袋,坐在糟糟的頭發之中,安靜了片刻,就開始扭來扭去。

漢子問道:“你干啥?”

子氣呼呼道:“你剛才的話太傷人了,我想拉泡屎在你頭上。”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漢子一怒之下,抓起小家伙,就往對岸猛然丟擲出去。

子在空中翻滾,歡快大笑:“哇哦,覺像是仙人在劍飛行唉!”

踏江前行的漢子氣笑道:“小王八蛋玩意兒。”

————

一道滾滾黑煙從地底涌出,出現在懸掛“秀水高風”匾額的恢弘宅邸前,凝聚人形。

原本死氣沉沉的大宅,千百盞燈籠同時亮起,紅沖天。

一名臉雪白的子從府飛掠而出,懸停在匾額之前,厲怒容道:“你還來做什麼?怎麼,先前你失心瘋,差點壞我山水源,是沒打過癮,還是如何?”

Advertisement

不知為何,鬼已經不再穿那件鮮紅嫁

神說道:“你想不想離開此地?如果想的話,你需要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比如換我來做這座府邸的新主人。”

鬼一手捧腹作大笑狀:“失心瘋,你這次是真的失心瘋了。”

神面無表道:“你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你就不想去觀湖書院,從湖底打撈起那尸骨?就不想尋找蛛馬跡,為他報仇?已經拖了這麼多年,再拖下去,估計當年的仇人,都已經舒舒服服地安晚年,然后一個個陸續老死了吧。”

鬼驟然沉默。

問了一個關鍵問題,“就算我愿意出此,你憑什麼讓大驪朝廷認可你的份?”

神敷衍答道:“我自有門路,無需夫人心。”

懸浮空中的鬼轉向那塊匾額,又轉頭向遠方的山路。

曾幾何時,就在那里,有位材消瘦的讀書人,在雨夜背負著一只破舊書箱,蹣跚而行,興許是為了壯膽,大聲朗誦著儒家典籍的容。

進京趕考的窮書生,他的眼神很明亮。

飄然落地,問道:“這塊匾額能夠不做更換嗎?”

神點頭道:“有何不可?至多百年,我就會將這座府邸原封不地還給夫人。”

鬼緩緩前行,與肩而過,就這樣走向遠方。

自言自語道:“山水相逢,再無重逢。”

轉頭笑道:“府邸樞紐,就在匾額。我已經放棄對它的掌控,之后能夠取得幾分山水氣運,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神疑地問道:“你不恨大驪王朝?他們為了讓你繼續坐鎮此地氣運,故意對你瞞了實真相。”

鬼一言不發,飄然遠去。

————

有一座別墅,居于黃庭國北方山林之中,山水險峻,不過由于附近有一風景勝地,江畔山壁之上,有晦難解的崖石刻,每一個字都大如斗笠,使得游人不斷,加上這棟宅子修建了一條可供馬車通行的寬闊山路,所以算不得人跡罕至,時不時就會有人路過借宿或是休息。

Advertisement

別業主人是一位神矍鑠的古稀老人,份相當不俗,是黃庭國的前任戶部侍郎,老人一向好客,無論登門之人是達顯貴,還是鄉野樵夫,都會熱款待。

今夜月圓,山林和江水之上鋪滿月輝。

一年到頭都無人問津的某小渡口,有提著一盞昏黃燈籠的老人,腋下夾著一本泛黃古籍,獨自從宅院走出,下山來到并無一艘野舟渡船的渡口,從袖中掏出一件拇指長短的小木舟模子,輕輕拋向小水灣中,在距離水面還有一丈高的時候,小木舟突然變大,最后變得與尋常舟船無異,它轟然砸在水面,濺起無數水花,在寂靜深夜里,聲勢尤為驚人。

老人登上小舟,卻沒有木槳可以劃水。

老人抬起手中燈籠,松開手指后,去出腋下書籍,那盞本該墜落的燈籠,詭譎地懸停在空中,散發出和的潔白燈

老人盤而坐,一手捧書,一手翻書,小舟自行駛出小水灣,去往水流相通的大江。

老人翻書的速度極其緩慢,今夜的江水破天荒地格外平靜,小舟幾乎沒有任何晃

當老人乘舟來到那石壁下,才抬起頭,向那些無人能解開謎底的古老文字。

準確說來,其實有人在不久之前,給出正確答案了,是一位大驪王朝的白年,看著不過十五六歲,卻能夠一語道破天機,說那是“雷部天君親手刻就,天帝申飭蛟龍之辭”。

哪怕老人見過了無數次的春榮秋枯,那一刻心仍是驚濤駭浪,只是臉沒有流出來而已。

老人收回視線,心復雜,微微嘆息一聲。

靜而風不止。

被一葉扁舟著的大江水面之下,所有魚蝦蛇蟹等等,一切水族活,幾乎全部匍匐在江底,瑟瑟發抖。

Advertisement

老人收起燈籠和書籍,人與舟一起沐浴在靜謐月里。

老人又變出一只酒壺,不急于馬上喝酒,環顧四周,唏噓道:“吹滅讀書燈,一都是月。”

“古來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喝酒喝酒!”老人哈哈大笑,開始飲酒,一口接一口,小小酒壺,瞧著不過一斤半的容量,但是老人已經喝了不下百口酒。

最后老人喝得酩酊大醉,腦袋晃晃悠悠,隨手將那酒壺丟大江,便向后倒去,撲通一聲,直接躺在小舟之,呼呼大睡。

小舟繼續逆流而上,突然小舟頭部微微上翹,離開水面,然后整條小舟就這樣離開了大江,向高空飄而去。

越來越高。

小舟穿破了一層又一層的云海,大江早已變了一線,整座黃庭國變了一粒黃豆,東寶瓶洲變了一寸瓶。

當老人悠悠然醒來,已經不知小舟離開大地有多遠,距離天穹有多近。

小舟輕輕搖晃。

又是一條大河,只是不同于人間,這條大河仿佛沒有盡頭,群星璀璨,無比絢爛。

老人神悲愴,抖,喃喃道:“酒呢?”

古稀老人重新仰面躺下,閉上眼睛,像是記起了最不堪的回憶,滿臉痛苦,一遍一遍重復呢喃,“我的酒呢,我的酒呢,酒呢……”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星河。

————

一位瀟灑儒士站在大江畔的石崖之上,等待那一葉扁舟的返回。

正是觀湖書院的崔明皇,作為寶瓶洲最著名的兩大儒家君子之一,他曾經親參與過驪珠天收

他在收到兩封信后,就趕來此地,要替國師崔瀺和小鎮楊老頭,一起跟這條老蛟做筆買賣。

因為大驪如今擁有世間最后的半條真龍。

這是最大的籌碼,其實也是唯一的籌碼。

————

老城隍舊址,秋蘆客棧。

井口和井底。

站著兩位貌似年齡相近、但是份絕對懸殊的年。

陳平安輕輕上井口邊沿,微微前傾,向幽幽的水井底下,喊了一聲:“崔東山。”

年雙手負后,仰起頭,笑瞇瞇道:“怎麼,終于想通了?”

陳平安繼續說道:“我們第一次見面,你自稱什麼來著?”

一瞬間,年崔瀺猛然警覺,頭皮發麻,心湖沸騰。

接著,一條雪白虹從井口撞井底!

劍氣如瀑布傾瀉,布滿整座水井。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