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沒停留，拉著鐘佳一路上了天臺，還特意關好天臺的門，這才著氣對鐘佳道：“你說得沒錯。”

鐘佳被說得一頭霧水，略揚眉角，不解地打量喬：“什麼沒錯？”

“方……”

剛要說出口，喬想到什麼，抿一條線，生生地將話咽了回去。

鐘佳之所以可以為蕭老爺子最信任的人，其中一個重要原因便是事無巨細，什麼都會告訴蕭老爺子。

自己前腳把方想的事告訴，鐘佳后腳就會告訴蕭老爺子。

想到這里，喬滾嚨，扭頭躲開鐘佳的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看向遠，沉聲道：“方才我去王醫生辦公室代他了，以后給蕭妄用的所有藥，都要先過一遍我的手。”

鐘佳狐疑掃視喬：“你匆匆忙忙把我拉上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喬也知道自己這理由找得實在蹩腳了些，可找不到更好的說辭，只能著頭皮點頭。

鐘佳顯然沒信的話，繼續追問：“你為什麼在那個病房外面啊？”

這些日子相下來，鐘佳看得出來，喬不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

可是剛才不僅出現在那間病房外，而且行為舉止都很奇怪，絕非尋常。

喬哪里肯說，只隨便敷衍：“路過。”

鐘佳意味深長地逡巡一圈，似有所指地道：“剛才病房里那對夫妻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一說起那對夫妻，喬便想起那個黑痣男人，心里七上八下，七八糟得，說話也越發敷衍。

鐘佳將喬的反應看在眼底，漫不經心地接著道：“你不認識那個男人嗎？”

喬像是被踩到尾得小，瞬間扭頭看向鐘佳：“我應該認識他嗎？”

實際上，從見到那男人正臉的第一秒開始，就一直在思索自己究竟從哪里見到過他。

鐘佳瞇起眼，饒有興致地睥睨著喬，頓了好幾秒才緩緩道：“他也姓方。”

聽到這話，喬瞳孔不控地赫然放大，下顎略微發，驚訝地瞧著鐘佳：“方？”

從這些日子的經驗來看，但凡是出現在邊姓方的，多半不是什麼好人。

看鐘佳的樣子，這位方姓男子恐怕也逃不了這個規律。

鐘佳瞥著喬，輕聳肩膀，努了努：“不過，他現在不是這個姓。”

喬意識到什麼，腦海里升起一陣不安，小心地打量鐘佳：“他現在姓什麼？”

“姓白。”

喬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面蒼白，輕聲重復鐘佳的話：“姓白？”

“沒錯。”鐘佳站到天臺邊，淡淡地眺著遠方，語氣很平靜，沒什麼起伏，“很有人知道，他是白先生的養子。”

“或者換個說法，他是白先生拿來專門理臟事的人。”

鐘佳轉頭看向喬，淡漠的眼神里幾乎看不出毫緒，微微勾起的角上含著嘲諷。

兩人視線相對，喬很快就明白了鐘佳這眼神的意思。

抿上前，凝著鐘佳，輕聲道：“你已經知道他和方想的關系了，是不是？”

鐘佳不置可否，撇撇角：“你放心，我不會告訴老爺子你見過他了。”

手輕點喬的額頭：“不過，當初老爺子之所以選擇讓小七爺在這里治療，就是因為醫院上下都是蕭家的耳目。你出現在那間病房外，即便是我不說，估計老爺子也很快就會知道的。”

鐘佳笑地著喬，眼里卻沒什麼笑意：“你還是想好該怎麼和老爺子解釋吧。”

“鐘佳。”喬住鐘佳的手腕，語調不自覺地蒙上層祈求，“你能不能幫幫我？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可以讓方想放棄傷害蕭妄，我會讓方想離開京都，以后都不會再讓他出現在蕭妄和蕭家人面前了，可以嗎？”

鐘佳沒正面回答喬的話，反倒是輕笑起來：“你怎麼這麼傻？你以為現在的方想你說他就會聽嗎？”

輕跺了跺腳：“你知道那男人為什麼要讓那個人住在這間醫院嗎？你知道那個人和他的關系是什麼嗎？”

喬沒說話。

鐘佳接著道：“那個小珍的人本就不是那個男人的妻子。”

這一點，從剛才小珍那一系列古怪的行為中，喬已經猜到了。

鐘佳還在說：“和當初的柳芊芊一樣，不過就是白家養子留在自己邊的一顆棋子而已。”

“之所以被安排在這里住院，就是白家養子要給自己接近小七爺和監視方想找個合適的理由。”

“換句話說，即便方想心不愿意傷害小七爺，可只要有這男人在這里一天，他就不由己，不得不按照白家的意愿做事。”

鐘佳一口氣說完，長嘆一聲，轉丟給喬一個背影。

環抱雙臂，連連搖頭，沉聲道：“喬，你真是太傻太天真了。你還以為靠你自己就能說服方想呢？這件事我不會幫你。”

“你這是把小七爺的命拴在方想的道德上，這是賭博。”

喬的心思被破，眉心不由了。

鐘佳說得沒錯。

這是賭博。

賭最后能否說服方想。

“喬。”

見不說話了，鐘佳瞥了一眼，接著問：“在你心里到底是小七爺重要，還是方想重要？”

喬沒猶豫：“當然是蕭妄。”

“那你就不該瞞蕭老爺子。你有沒有想過，你想瞞著蕭老爺子好自己勸服方想，這件事一旦被蕭老爺子知道，你會怎麼樣？”

“他原本就對你和小七爺的關系很不滿，如果知道你心猿意馬，一邊說著小七爺重要，一邊卻想用他的命做賭注看看能否喚醒方向的良知，他會怎麼做？小七爺又會怎麼做？”

喬被鐘佳說得抬不起頭。

嚨滾了好幾下，想反駁幾句，卻又實在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

鐘佳說得句句在理。

鐘佳拍了拍喬的肩膀：“孰重孰輕，你要自己想清楚。什麼都想要，最后只會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