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離開

程亦安想到了裘青。

自從住進賀家, 裘青和長公主遣的兩名侍衛就跟到了賀家。

論理賀家出了這麽大事，以裘青的警覺不會毫無靜。

程亦安著人看好小六，與張嬤嬤等人打雜房出來, 回到正院, 留下張嬤嬤看好孩子,

“嬤嬤, 務必把小主子看了，不許任何人他們, 您明白嗎？”

狗急了會跳牆，孩子決不能落賀家人手裏。

張嬤嬤深深頷首, “老奴明白。”隨後西次間親自守著翠姐兒。

程亦安先讓如蘭喚來前院管茶水的姜兒, 問車夫何在。裘青是以程亦安車夫的份駐賀家的。

姜兒告訴, “不見人影，只午時正進來喝過口茶，後來就不見了。”

裘青不是這般不知輕重的人, 不會無緣無故離開，如果他不在, 保不準是發現異樣, 急著追李七爺去了。

如蘭急道, “姑娘，奴婢去馬車瞧一瞧，裘護衛如果離開, 一定會留消息。”

如蘭與裘青配合這般久，早已有默契，裘青不便去後院，平日給了如蘭一套聯系的暗語。大前日如蘭幫著程亦安收拾了兩車子行李，常用的搬進了賀府, 備用的留在馬車，每日如蘭總時不時要去拿一趟東西。

“也好，你去瞧瞧。”

如蘭到了前院，先看了一眼倒坐房，長公主留下的護衛，離開了一位，還剩一位，餘下還有陸家兩名隨行侍衛都在倒坐房候差，賀青雲以府上丟了古畫為由，封鎖府外，而陸家的人只負責守衛程亦安，故而沒。

如蘭一出來，管家就盯著，笑臉迎了上來，如蘭說明來意，管家也不好攔著，親自陪著去門外停馬車的巷子，這裏還有個錦棚供車夫們歇腳，如蘭沒瞧見裘青，便鑽進馬車，果不其然，在馬車裏看到裘青留下的話，說是抓李七爺去了。

如蘭回來立即報信給程亦安，程亦安卸下一口氣，萬幸當初留個心眼，讓裘青盯著賀青雲出，與什麽人來往，若是晚些時辰，那李七爺恐逃之夭夭，只

要裘青心裏有數，也定會給爹爹送信，等著便好。

正當這時，外院的姜兒再度奔了過來，

“姑，姑，崔家來了人，說是尋人來了！”

崔家？

崔函嗎？

“來的是何人？”

姜兒上氣不接下氣道，

“是崔家主崔函。”

程亦安反而覺得機會來了，崔函來尋人，意味著裘青已得手，崔函出現，賀青雲必定去迎接，何不趁著這個機會掌控書房？

程亦安腦筋飛快運轉，立即繞進西次間，將張嬤嬤拉到一旁商量，

“現在崔函來尋人，賀青雲勢必周旋，咱們趁著這個機會，放倒書房的小廝，控制住書房。”

張嬤嬤心也提到嗓眼，尋思道，“姑可有法子？”

程亦安前世做過藥材生意，對藥理略通一二，

“府上可有風茄？若是有，稍稍兌一點黃酒，下在他們吃食裏，等人出事，你立即帶幾個厲害婆子過去，守住書房。”

“若沒有，就下豆。”

“有有..”張嬤嬤負責采買，賀府也有小藥房，預備著大夫開方子或偶爾小主子頭疼腦熱急用。

“那就好，我現在去前院，拖住崔函和賀青雲，等著爹爹過來。”

“好，老奴這就去辦！”

前院或許被賀青雲掌控，府外的家丁或許也聽命賀青雲，但後院還在程亦歆手中，書房的茶水吃食還要從後廚供應，這就是機會。

言罷，二人分頭行。

程亦安稍稍正了正襟發髻，帶著如蘭和兩個使婆子往前院去。

趕到前院，便見賀青雲迎了出來，崔函立在正門廊廡下，第一眼先看到了右邊廊廡繞過來的程亦安，愣了愣，意外在這裏。

而程亦安卻著對面匆匆出現的賀青雲。

賀青雲臉明顯更焦急了些，眉頭也皺得老，他看到崔函眼尾沉沉著，帶著防備，

“崔公子，你我并無往來，你突然登門，所為何事？”

崔函卻沒急著回他這話，而是鷙地笑了笑，“賀世子，你確定咱們要在門廊下說話？”

賀青雲見他神有異，只得往裏一指，示意他進正廳敘話。

而程亦安也要跟過來，賀青雲卻無比頭疼，朝作了一揖，

“三姨妹，這裏的事給我，煩請您去後院幫忙照看孩子好嗎？”

程亦安笑了笑，“孩子們很好，我與崔函有些過節，我怕他對姐夫不利。”

賀青雲還要說什麽，這時長公主留下那名侍衛大步過來，虎視眈眈盯著他，而崔函此時也過門檻，看著程亦安似笑非笑，“賀世子，我今日來，怕是也與令姨妹有關。”

賀青雲沉默著，無奈方往前一指。

三人進了正廳，賀青雲坐在上首，崔函在東，程亦安做西席，長公主的侍衛恐崔函對程亦安不利，杵在側一不。

崔函也不在意，而是向程亦安笑了笑，“三姑娘，你邊那個車夫呢？”

賀青雲不知裘青底細，崔函是知道的，他就在裘青手底下吃了虧。

兩刻鐘前，他小舅舅邊一小廝跑來崔家跟母親告狀，說是小舅舅被人抓走了，母親命他來料理，他一通問，得知小舅舅今日來過賀家，便來尋賀青雲。

若是程亦安不在這，或許崔函還不明白小舅舅被何人抓了，既然在這，他就斷定小舅舅落在裘青手中。

程亦安裝傻，滿臉愣道，“崔公子為何問起他？我車夫當然是在外頭馬棚裏歇著。”

崔函冷笑道，“我方才進來可沒瞧見他。”

程亦安無奈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想必人有三急，忙去了也未可知。”

崔函知道程亦安是什麽子，看著貌和，羊羔子的人，實則能耐得很。

程亦安口風，撼不了，那他就從賀青雲著手。

然而這時，程亦安卻先問起賀青雲，

“姐夫，我姐姐怎麽樣了？”

賀青雲了眉心骨，疲憊道，“方才第一個大夫看過，說是要請個擅長針灸的大夫施針，如今就等程家老太醫。”

程亦安怒道，“方才你為何遲遲不請？”

賀青雲有苦說不出，沉默以對。

崔函目狐疑地在二人當中流轉，開口話道，

“怎麽，夫人生了病？”

賀青雲這時擡起眼，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神冷漠道，

“不瞞崔公子，今日賀府進了賊，了我書房一個要件，我夫人恰與我在書房敘話，因此不慎了傷，正在請醫延治。”

崔函立即明白了，這是賀青雲來堵他的話。

他角略勾，“是嗎？賀世子，明人不說暗話，我小舅舅不見了，有人看到他進了賀府，隨後不知所蹤，賀世子也知道，我小舅舅是當朝五品學士，今日奉旨來賀家與你商榷古畫修複一事，若是真在你府上出了事，你們逃不了幹系。”

賀青雲角狠狠了，忍著怒火道，“他著實來過，不多時便離開了，此事我府上管家侍衛均可作證。”

崔函輕嗤一聲，“可我們的人說，他進了你們賀府就沒出來過。”

賀青雲回憶方才的一幕幕，面鐵青咬牙，“我發誓，他不在府上。”

崔函不以為意，目犀利掃向程亦安，

“若是賀世子不知他去向，何不問一問你這位小姨妹？興許人在手裏呢？”

賀青雲一愣，看向程亦安。

程亦安神淡漠沒有吭聲。

賀青雲面龐織著狐疑和驚恐，盯著程亦安問，“三姨妹，可真是如此？”

如果李七爺真落在程亦安手裏，賀青雲不知會是什麽後果。

他仿佛看到天在一片片塌下來。

程亦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問賀青雲，“姐夫，傷我姐姐的到底是你，還是別人？”

賀青雲渾一震。

而這時，聰慧如崔函，已敏銳猜到可能發生了什麽事，其實他小舅舅那點子齷齪事，他能不知道嗎？

于是崔函語帶警告與賀青雲道，“賀世子，你人品貴重，又是程家長房長婿，朝野備矚目，你確信，那點子事要鬧得人盡皆知嗎？”

“不過是丟個件而已，尋不到就罷了，何必苦苦相，將人到絕境。”

崔函實在是聰明，知道賀青雲最害怕什麽，這話已經是在點他了。

賀青雲子狠狠晃了晃，目帶凄厲地看著程亦安，

“三姨妹，還請您看在孩子份上，看在你長姐聲譽份上，若人真的在你手裏，請你放出來。”

程亦安沉默了，若真如猜想那般，事宣揚出去，著實對長姐和孩子沒有好，怎麽辦？

不急著接這話，而是笑著看向崔函，

“崔公子，你誤會了，我們府上要抓，也是抓那個盜賊，若你小舅舅是盜賊，自有府來論罪，若不是，那就與他無關，崔公子何必在此咄咄人呢？”

崔函便知程亦安是在打馬虎眼。

他不跟程亦安周旋，而是含笑與賀青雲道，

“賀世子，不過一個小姑娘，又被陸栩生慣壞了，不知輕重，你難道要看著闔府的富貴尊榮毀在手裏嗎？”

賀青雲子已經抖了起來，痛苦地看向程亦安，

“三姨妹，讓我跪下來求你嗎？”

程亦安氣他道，“我長姐昏迷不醒，兇手未知，姐夫不該給我和程家一個代，而是夥同外人來欺自己人，是何道理？”

崔函卻知，事不能往後拖，越拖對崔家和李家越不利。

正當他要開口時，外頭奔來一小丫頭，興道，

“姑，世子爺，咱們夫

人醒了！”

賀青雲聞言，幾乎是什麽都顧不上，拔就往書房奔去。

程亦安也想去，卻被崔函住，

“程三姑娘，既然你姐姐醒了，就無礙了，是不是可以把人還出來？”

他閑閑地站起，笑若妖，“你知道我的子，一個時辰，見不著人，我會讓你們程家，賀家名聲敗盡，讓你長姐再也沒法在人前做人，你確定要與我爭一時意氣嗎？”

程亦安嚨了，眼底淬了毒。

“崔函。”

這時，一道冷冽又平定的嗓音從門庭外傳來。

崔函擡眸，卻見一緋袍的程明昱大步進門檻。

在他後跟著好些個程家護衛，其中便有裘青，崔函臉頓時鐵青。

程亦安終于等到爹爹來，上的重擔卸下，急出眼淚來，

“爹爹，快些去看看長姐！”

程明昱擡手接住奔來的小兒，扶住，面無表看著崔函，

“來人，把崔函拿下！”

程明昱後的侍衛迅速往前撲來，崔函見狀眼皮發，側往後一退，對著程明昱喝道，

“程明昱，你有什麽資格我？你這是徇私枉法，你堂堂左都史，要知法犯法嗎？”

“哼..”程明昱極為短促地冷笑一聲，“聖上給賀青雲的古畫不慎被盜，今日任何不請自來之人均有嫌疑，這個理由夠嗎？”

這是賀青雲封鎖府邸的緣由，正好被程明昱拿來用了。

崔函心涼了一截。

皇帝因他轉投太後，對他恨得牙，這個時候程明昱遞個把柄上去，皇帝就不會問黑白是非，循著機會就會將他驅逐甚至發配。

不愧是程明昱，很擅長把握機遇。

崔函沒這麽容易認輸，

“程大人，我今日進府，可是稟報過太後，你覺著區區嫌疑真的能給我定罪嗎？”

程明昱之所以拿下崔函，一則防止他出了門以此事威脅，波及程亦歆及孩子。

二則崔函極其狡猾，必須尋個理由將其關起來，一旦了獄，就相當于落在他手裏，那就好辦了。

見侍衛已拿下崔函，程明昱不再理會他，而是問程亦安道，“你長姐尚在何，快些領我去。”

程亦安往賀青雲的書房一指，

“爹爹跟我來。”

*

再說回賀青雲這邊，待他沖進書房，卻見原先守在這裏的奎仁等人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程亦歆邊的管事嬤嬤們，大家紛紛忌憚著他。

賀青雲顧不上這些，直往書房奔去，剛進門口，卻見老太醫已趕到，正坐在一旁開方子，而陳嬤嬤與程亦歆另外一個大丫鬟守在程亦歆側，已將慢慢扶起來。

賀青雲看著妻子茫然的樣，心頓時一絞，邁步過來，

“歆兒！”

程亦歆靠在榻的引枕，了後腦勺，聽到他的嗓音，臉上的緒淡了下來。

賀青雲一點點往的方向走來，在快靠近時，被陳嬤嬤的人一攔。

賀青雲看了一眼陳嬤嬤，收住哽咽，嚴肅中帶著些許懇請，

“嬤嬤，還請避一避，我有話跟歆兒說。”

陳嬤嬤卻是完全不信任他了，冷聲道，

“請姑爺恕罪，從此時此刻起，老奴不會離開姑娘半步。”

賀青雲便知事瞞不下去了，往後踉蹌一步。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賀青雲聽著那悉的腳步，就知道程明昱來了，他子一晃，跌坐在一旁的羅漢床。

程亦安迫不及待繞進門廊，見程亦歆已醒，後怕地落淚，慌忙撲過來。

“長姐！”見臉蒼白，淚如雨下。

程亦歆視線挪至妹妹上，眼淚已盈滿，哽咽著遲遲未落。

“歆兒...”程明昱緩步踏過來，看著兒滿是愧疚和心疼。

程亦歆見到偉岸的父親，眼底的淚終于悄然而落，“爹爹...”

“不怕，爹爹在。”

他重重握了握兒的手，在塌邊的圈椅坐了下來。

陳嬤嬤等人候著程明昱來，都松了一口氣，立即給他上茶，程明昱沒心思喝茶，而是看著對面的賀青雲問，

“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嗎？”

從今日辰時一直到兩刻鐘前，程明昱一直在奉天殿議事，關乎江南新政，關乎陸栩生失蹤，帝黨和太後黨吵得不可開，中途出來喝口茶時，外頭遞消息進來，賀府今日請了大夫，且崔函進了賀府，于是程明昱迅速與皇帝告罪，出宮而來。

賀青雲看了一眼程亦歆，程亦歆背對著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于是賀青雲便從羅漢床上下跪在程明昱腳跟前，

“回岳父的話，今日上午，小婿正在書房琢磨陛下那幅古畫，午時初的樣子，李湘城奉旨前來府上，與我商討古畫修複一事....”

說到這裏，賀青雲遲遲不肯啓齒，俊臉也漲得通紅，“起先還好，對于如何修複，他給了不懇切意見，可是後來他卻對我...”賀青雲只覺恥無比，無法開口。

程亦安聽得震驚了，目移向程亦歆。

程亦歆臉依然是木的。

至今都覺得今日的事跟做夢一樣。

在那書房外頭，聽見裏面傳來那李七爺猴急的話語，

“賀郎，你是喜歡我的是不是，你看看，你并不抗拒我，來，你讓我親一口...”

那賀青雲似乎難以接，力推開他，“你走開...你別胡說，我是有妻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