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讓他親眼看見自己的“”究竟給故鄉的子民帶來了什麽。
讓他看見每一張哭泣的臉,聽見每一聲恐懼的喊。
他終究會被自己的刺穿心髒。
而在意志搖的一剎那,迷霧就開始在他的靈魂蔓延。
然後他會流著走向安息祭壇。將自己的一切獻給聖山,就像他剛剛看見的,一代又一代的自己的前所做的那樣。
那才是他應該做的事,也是贖罪的唯一方法。
聖山不是殺死了神明,它只是將一切扳回原本的道路。
神明也不是敗給了故鄉,祂只是遵循了心深一直存在的贖罪的心願。
永眠花還會為祂開放。方尖碑還會為祂築起。
很好的結局,不是嗎?
優的音符流淌而過,聖歌將至尾聲。
郁飛塵看著祂的影漸漸變得明。
其實,他自己的存在,也已隨著本源全部散迷霧之都,而變得搖搖墜了。
他想起自己這一路走來,似乎總是在聽,在看。像旁觀了一場凄的戲劇,并一直看到臨近結尾的時刻。比起其他衆神,他只是離得近了一點。
心的變化無關要,至于說,自己在這地方發揮的作用——
他相信,神殿一開始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等到他覺醒本源後,才與玻璃室達某種共識,它無暇理會他,就由玻璃室來暫且對付。
于是和安菲在一起的時候,他經歷的是神殿對安菲設下的關卡,和安菲分開後,是玻璃室對他進行了一些無關要的攻擊。
神殿自始至終沒有對郁飛塵這個人投過太多的注意。
因為它堅信,他的存在即是安菲的力量本源。那麽,只要安菲的意志被他們所控,郁飛塵的一切力量也就會心甘願為他們所用。
事實確實如此。
千萬個紀元藏在暗的角落,聖山的謀劃從誕生開始就沒有想過會失敗。
郁飛塵平靜地走向安菲。兩個人的影都明明滅滅。
永晝諸神的姿態依舊虔誠,他們的全部力量也被取而去,和其它外神一起,漸漸失去自己的本質,遠看去,像林列的灰敗雕像。
天穹之上,祭司慈悲地閉上了眼睛,似笑似嘆。
也許,唯一沒有預料到的,是這些人們,還有那個人,對主神如此純粹、毫無質疑、超越了自靈魂的忠誠信仰吧。
這也在理之中。舊的神殿不存在了,新的神殿自然會建起來。
而創生之塔坍塌折斷的那一刻,也即是安息神殿重新矗立的時候。
也許再過幾千個紀元,又會有一個突發奇想的小主人,想去永夜裏看看。
世事循環往複,永無盡頭。
從來如此,從不停歇。
一直注視著昔日小主人的那些眼睛,終于漸次閉上。
所有人、所有上虛幻的邊緣即將徹底褪去,他們終于要再次活在下。
那位存在了太久的神明,也終于要消逝在天空之下。
消逝在新一天的的第一縷日降臨之前。
屏息。
三種至高存在織,偉大輝煌的儀式還在持續。
只需要再過幾秒鐘。
樂園,畫家遙向永夜,他背後,創生之塔與永夜之門安靜矗立,巨樹的枝條溫地合攏,將驚慌撲飛的白鴿護在葉下。
看著祂,眼淚從薩瑟頰上落。
墨菲卻沉默地看著地面。他的預言牌散落一地,都是背面朝上,唯有三張牌已正面呈現。
騎士,暴君,外神。
守門人的聲音很這麽溫又正經。
“又在為誰牌?”
聖歌將息。
最後時刻終于到來。
也許,只需要等待最後一秒——
郁飛塵走到了安菲畔。神看不出什麽悲傷的意味,作看不出什麽沉重的心緒。除了因雇主而有點頭疼外沒太多參與,像極了他在永晝裏帶過那時候。
然後他手,甚至是有些敷衍地扶了一下安菲的胳膊,好讓這個即將化為虛無的人站得穩一點,不至于再度倒下。
還差一點兒。微小如塵沙的那一點。
最後一名祭司閉上了眼睛。
塵埃飄落。
鎖鏈天平裏,“裁決”也好,“審判”也好,總之難以命名和定義的力量,終于完全降臨到安菲上。
一切已定。
人偶般的角微微翹起。
空死寂的灰眼瞳浮現笑意。
失過多的、蒼白中帶有淤紫的手指抖著、緩慢地握住心髒正中的那條鎖鏈。
然後——決然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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