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劈子彈……二老這一手令敵兵們膽心驚!事實上,不僅僅是敵兵們被震懾住了,就連近藤周助本人也很驚訝。
這是他第一次劈開迎面飛來的子彈。
在此之前,他從未試過……也不敢去嘗試這種賭命的招法。
興許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原先盤踞在其心間的種種顧慮與負擔煙消雲散。
他現在覺狀態奇佳。
四肢很輕盈,充滿彈。
原先只能勉強辨認的子彈軌跡,現在看得非常清楚。
因重創而一直作痛的後背和臟,這時也彷彿恢復如初。
他敢篤定:此時是他近十年來……不!是他此生以來狀態最好的一刻!他與男谷一郎反覆揮舞手中的利刃,將所有靠近他們的子彈逐一劈落。
轉眼間,他們已然突敵群!
說時遲那時快,近藤周助的右手肘像斷了的琴絃般猛地彈開來,快速揮斬手中的二王清實,砍翻正面之敵,然後順著這個缺口悶頭扎敵群。
他揚起刀尖,採右上段,斜掃一刀,削飛第一人的大半顆腦袋,然後調轉刀鋒,沿反方向再來一刀,切開第二人的膛。
接著,他故技重施。
又是右上段起勢,又是從右上往左下斜劈。
砍死第三人後又是調轉刀鋒,又是從左下往右上斜,斬飛第四人。
在刀鋒回到右上段的位置後,他沿著一模一樣的軌跡——從右上往左下——再度斜劈而下,劈完後又沿來時的軌跡回到右上段……
第五人、第六人、第七人、第八人……他的殺敵數不斷攀升。
砍了又砍,了又。
他就這麼不斷重複相同的招式、相同的刀路,砍翻了一個接一個敵兵。
雖很單調,但非常高效!
此時的近藤周助像極了一個手持鐮刀的農民,重複而高效地割斷一茬茬草芥!
當然,在一息萬變的戰場上,“一招鮮,吃遍天”是不存在的。
突然間,數刺刀從左、前、右三個方位朝他扎來。
危險正迫近,他已無暇進攻。
他立即止住攻勢,然後敏捷地貓低上。
那些刺刀從他頭上穿過,彼此叉。
他們只要將手中的刺刀往下一砸,就能砍中近藤周助的腦袋,予以重創。
怎奈何,近藤周助搶得了先機。
在貓低腰的同一霎時,他如風車般橫向揮刀,掃向周的敵兵們的下肢。
刀鋒過,一條條被斬斷。
這些切口完整的斷仍立在原地,但上的人紛紛倒地,慘不斷,哀嚎不止。
某個被砍斷的傢伙頗有。
在行將倒地之際,他“嗷啊啊啊啊”地吶喊一聲,用力屈腰,猛撞向近藤周助,撲到他上,雙臂箍住他的腰。
面對這等意外,近藤周助不慌不忙地放空左手,用力握五指,照著對方的下就是一拳。
霎時,骨頭碎裂的傳至其拳面。
雖不知是何原理,但他知道下是人的一大弱點。
假使下遭重擊,饒是雄壯似牛的人也會到頭暈,甚至直接昏死過去。
果不其然,對方的下遭一記重擊後,眼神頓時變“清澈”,雙臂的力量驟然減弱。
近藤周助抓住這一機會,頂高膝蓋,踢開對方並補上一刀。
這一個敵人還未倒地,他就已經變換架勢,調整作,準備砍殺下一個敵人!在勇殺敵的同時,他不忘揚起視線,時刻觀察男谷一郎的位置,盡己所能地支援對方,為其分擔力。
然而,“劍聖”的進攻速度、攻擊節奏豈是那麼容易跟上的?
近藤周助拼盡全力,卻始終落後對方2至3個位。
如果說近藤周助是剛猛似虎,那麼男谷一郎就是神勇如龍!這一霎間,他將掌中刀架在左側,然後由左往右地橫向揮刀,掃倒一大群人。
接著,他調整刀鋒的朝向,將刀架在右側,旋即自右向左地橫向揮刀,又掃倒一大群人。
在向右橫斬時,他以右臂作為主要的發力點,讓刀為右臂的延,左臂只做扶穩刀柄的輔佐。
在向左橫斬時,他以左臂作為主要的發力點,讓刀為左臂的延,右臂只做扶穩刀柄的輔佐。
招式的變化、發力點的切換,堪稱行雲流水。
僅出兩刀,就清出了一大片“無人地帶”。
跟近藤周助相比,他才是真正的“割草”!眾所周知,人的度是很大的。
能夠一刀斬斷人的劍士,就已經算是技藝嫻的劍高手。
可到了男谷一郎的刀下,人度彷彿不存在了!
不論對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他說砍就砍!隨便一刀就能削筋斷骨,連砍好幾人!
更可怕的是,他並非無腦出刀。
每次出刀,他都會提前想好接下來該去對付哪些敵人、應該怎麼揮刀。
如此,他的殺敵速度自然遠勝近藤周助。
二人的劍水平有著顯著的高低之別……任憑近藤周助如何努力,也無法彌補這巨大的差距。
跟在他後的近藤周助只能“撿”,幹掉那些僥倖逃過其刀鋒的殘敵。
突然間,男谷一郎的側前方傳來嘶啞的喊:
“去死吧!”
一名面容猙獰的敵兵虎跳而出,藉助躍的勢能,將舉過頭頂的刀用力斬落,砍向男谷一郎的腦袋。
這人所選擇的攻擊位置非常刁鑽,恰好卡在男谷一郎的視覺死角。
男谷一郎眸微凝,把刀拉回手邊,準備接此人的斬擊。
沒想,他這防作變多餘了。
因為就在這一瞬間,一利箭從他後方來,正中對方的脖頸!這箭的力道極大,迅猛異常,在穿對方的脖頸後,直接拖著這人橫向飛出2、3步的距離後才停了下來。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男谷一郎也知道這箭是誰出的——畢竟除了他之外,沒有其他人了。
“一郎!向前!!”
伴隨著這道喊聲,又一箭矢飛來,殺另一位準備對男谷一郎不利的敵兵。
“向前!!”
一接一箭矢穿大氣。
一名接一名敵兵捂著中箭的部位,滿面痛苦地倒地亡。
窪田清音的準狙擊頓時引來敵兵們的注意力。
手持火槍、弓箭的敵兵紛紛架起手中的武,向遠方的窪田清音傾瀉火力。
然而……
“快!幹掉他!”
“不行啊!距離太遠了!不中他!”
“對方是誰?!竟有如此湛的弓!”
“我看到了!是講武所頭取窪田清音!”
“先是男谷一郎,現在又來了個窪田清音……!”
和弓很大,很長。
“站直子”是使用和弓的首要條件。
否則,你甚至沒法舉起弓。
可眼下的窪田清音已無法站立,是坐起就已非常勉強。
無奈之下,他索一咬牙,把弓打橫,橫著握弓!
如此,即使坐在地上也能使弓。
不過,這般一來,勢必會大大增加手臂的負擔。
可事到如今,他也顧不上這麼多了!此刻的窪田清音就像是一架大號的床弩,不餘力地展開遠端支援,將每一個試圖靠近男谷一郎和近藤周助的敵兵給倒在地。
兩把刀,一張弓,三個老人打得敵軍秩序大。
誠然,男谷一郎和近藤周助都擁有萬夫不敵之勇。
但是……但是……
敵軍不僅坐擁倒的人數優勢,還裝備有大量火槍……如此懸殊的差距,已然註定此戰的慘烈。
嗖!又一刺刀扎向近藤周助。
他微微扭,躲過對方的刺擊,然後反手就是一刀,送對方下黃泉。
下一刻,他踏定腳跟,準備繼續向前、繼續揮刀、繼續拼殺。
可就在這一剎間,他眼角的餘陡然瞥見黑的槍口——就在他左側不遠,一名敵兵端穩手中的燧發槍,徑直地瞄準他。
對方蹲伏在地,巧妙地蔽形。
出於此故,近藤周助沒能於第一時間發現其存在。
當近藤周助發現他時,他的手指已經繞上扳機……
此時此刻,近藤周助的姿態已不容許他做出閃避的作。
於是……
砰!衝膛而出的子彈正中近藤周助的肚腹!
“唔……!”
強烈的劇痛令其五皺一團兒。
腳步一陣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他到腹中像是有火在燒。
汩汩鮮飆而出……順著這傷口一塊流出的,還有他全的氣力、生命力。
這發子彈不僅重創他的,還打了他的節奏。
他就像是傷的猛虎,環飼在旁的群狼在聞到腥味後,立即出猙獰的面容,爭先恐後地撲將上前,妄圖從其上撕下。
一刺刀、一把把打刀,自不同的方位襲向近藤周助。
“周助?!”前方傳來男谷一郎的驚呼。
近藤周助咬牙關,從齒間出字句:“一郎!不必管我!向前!!”
男谷一郎微微側過腦袋,用眼角的餘去檢視近藤周助的現狀。
他的眸微微閃爍,頰間佈滿強烈的猶豫之……他像是在做人世間最難的抉擇。
他的躊躇並未持續太久。
1秒鐘後,他收回視線,重新目視前方,勇殺敵。
這一會兒,他的刀法喪失方才的瀟灑,變得無比暴。
“殺啊啊!”(俄語)
“這老頭不行了!”
“小心!我認得他!他是天然理心流宗家三代目掌門人,近藤周助!”
“管他是三代目還是四代目!他現在已經重傷了!不取他命,更待何時?!”
“他的腦袋是我的!”(俄語)
無數敵兵加這場“狂歡”。
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覺得此時的近藤周助是好的柿子,迫不及待地想從其上掙功勞。
近藤周助連堵傷口的餘暇都沒有,只能任由肚腹的傷口繼續向外淌,雙手握刀柄,直面茫茫敵群。
“想要我的命?好啊,來吧……!”
橫掃、豎斬、斜劈、前刺……他不斷釋出劍技,砍翻每一個進其刀圍的敵兵。
肚腹上的傷口使其作變遲緩。
斬擊速度、反應速度、閃躲速度,統統不及方才。
他不斷地斬殺敵兵,可敵兵也不停地在其上製造新的傷口。
噗!一刺刀扎他的左大。
嗤!一把打刀砍中他的右肩。
砰!又一發子彈命中他的肚腹。
傷口越來越多。
流得越來越多。
漸漸的,近藤周助覺自己的雙在發飄……意識逐漸模糊。
他現在全憑毅力與記憶來揮刀。
恍惚之中,他突然想起阿筆的臉。
變年輕了,穿群青的裳……他記得很清楚,這是他們倆邂逅時,所穿的裳。
(我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我喜歡頂天立地的男人。怎麼?你這是想娶我嗎?所以特地來打探報?)(是、是的!筆小姐,我認為您實在是武家之的典範,您願意做我的妻子嗎?)(咯咯咯~那你可得多多努力啊,爭取早日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阿筆,如今的我可有為頂天立地的男人?一念至此,阿筆的面龐逐漸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養子近藤勇的影。
(近藤先生……啊、不,父親!從今往後,請您多多關照!)(勇,我們已是父子,不必如此拘謹!來,快坐過來,作為正式結為義父子的紀念,我們今晚不醉不歸!)
——勇,我可有為一個優秀的、讓你倍驕傲的父親?“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打斷他腦海中的一切思緒。
一大捧熱從其間噴出,染紅齒與領。
瞬間……就在他陡然吐的這一瞬間,他倏地覺全的痛楚都在消退。
就連本已模糊的意識,也在這一刻恢復清明。
接著,他看見了不可思議的景。
“咦?小司?歲三?”
他驚訝地眨雙眼,看了看自己的左右——他瞧見總司與土方歲三分別站在他的左右兩側。
不,不止他們倆!青登、總司、土方歲三、近藤勇、山南敬助、井上源三郎、永倉新八、齋藤一、藤堂平助、原田左之助……小傢伙們紛紛現,站立在他周。
“老頭!看刀!”
這時,一名敵兵踏步,如泰山頂般正面攻上,殺奔向近藤周助。
對方的斬擊迅如奔雷……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近藤周助下意識地舉起掌中的二王清實,使出妙的招法,將對方的斬擊化向一旁。
敵人沒有驚訝,近藤周助倒是先愣住了——這不是他的招式。
這特殊的消力技巧……是齋藤一的拿手絕技。
他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麼一回事,先意識一步地起來,自然而然地使出齋藤一的招式。
不及細想,又有數名敵兵殺過來。
便在這一片混之中,近藤周助的又“擅自”行起來。
他將二王清實舉過頭頂,短促地吶喊一聲,力劈而下,砍死正面的敵兵。
這是永倉新八的重斬。
他晃了晃刀,故意賣了個破綻,欺騙右側的敵兵來攻。
這是山南敬助的欺敵之技。
他放空左手,揪住左側之敵的領,將其掀倒在地。
這是土方歲三的。
他靈活地變換腳步,連續躲過好幾個敵兵的攻擊。
這是藤堂平助的步法。
他舉起刀,採青眼構式,然後迅猛出擊,扎穿某敵兵的口,然後飛快地將刀拉回至手邊。
這是總司的平青眼刺擊。
從進攻到防,從位移到姿勢變換,他不斷使用小傢伙們的拿手招式、獨門絕技。
在這集試衛館群英之長的一系列連招下,敵兵們的攻勢被逐一化解,倒在老人腳邊的越來越多。
假使有了解近藤周助的人在此,看到他這樣的戰鬥方式,一定會大吃一驚。
實際上,近藤周助一直是一個很頑固的人。
他堅定地認為天然理心流是天底下最強的流派,對其他流派的招式有不小的牴心理。
他曾一度認為青登和土方歲三學得太雜了,不是純粹的天然理心流劍士,故而不願意授予他們免許皆傳的許可。
這個頑固的老人,此時竟然用其他流派的招式來作戰……著實是一件怪事。
起初,近藤周助輕蹙眉頭,頰間染滿複雜之。
然而,僅須臾,他就像是想通了什麼事,眉頭逐漸舒展開來,微微勾起的角掛起平靜的笑意。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阿一,你的“消力”確實是有獨到的功夫。
——新八,你說得不錯,這麼斬的話,威力更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