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一聽便知道張氏也在金玉堂。

張氏說話時，嗓子眼里好像卡著一只，聲音尖細。

晚棠來不及離開，只能恭恭敬敬地朝見了禮：“奴婢請三安。”

張氏一綾羅綢緞，發髻上珠圍翠繞，面上涂了厚厚一層面，上是潤澤的紫紅口脂，打扮得富麗華貴卻又不倫不類。

此前去武安侯府的家宴也是如此，只不過當時大房二房好幾位眷都這樣打扮，張氏才不顯得另類，如今在貴人堆里，便顯得十分突兀了。

蕭家大房二房平日里都要沾武安侯府的，才能和達顯貴接一二，偏生他們大多慕華貴諱寒畯，平日里都盡量往家顯赫的人邊，出門也多是盡量往奢華裝扮。

張氏揚著下，環顧一圈：“你們大呢？”

“大在侯府，未曾過來。”晚棠如實回答。

張氏大失所，剛看上一個玉鐲子，有點貴，買不起，本想著讓宋芷云幫買的。計劃落了空，便覺得周圍瞟過來的眼神都在嘲諷，想到上次家宴，這個丫鬟故意撞，張氏眼里就竄起一無名怒火。

張氏的丫鬟眼尖，看到晚棠手里出的銀票一角，便和張氏耳語了幾句。

張氏眼珠子一轉，笑著過去拍拍晚棠的胳膊：“上次家宴，多虧你將那盅滾燙的湯擋住，否則我這張臉怕是都要毀了。那日糟糟的，我都沒來得及跟你道謝，真是謝謝了。”

難纏的主子還是離遠點兒好。

晚棠寵若驚地往后撤開幾步，低聲下氣道：“都是奴婢應該做的，三不必客氣。”

張氏也沒為難，又寒暄幾句便去旁邊看腕釧了。

晚棠看到那些腕釧，眼睛針扎般痛了下，只想趕買了平安扣離開。

但張氏主仆走開沒幾步，忽然驚呼一聲。

張氏的丫鬟兇地轉跑回來，扣住晚棠的胳膊就質問：“你可是了三的銀票？”

聲音得很低，顯然是不想把事鬧大。

晚棠心里“咯噔”了下，難以置信地抬眸看向張氏，約懷疑張氏剛才看到了手里的銀票，想公然昧了去！

下這個匪夷所思的猜想，搖搖頭。

這時，張氏也走過來，咬牙切齒道：“我念你是武安侯府的丫鬟，把走的銀票拿出來便是，我可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你若不識抬舉，休怪我不顧面！”

這一世的走向和前世迥然不同，晚棠萬萬沒料到會讓到這樣離譜的事。

“奴婢沒，武安侯府規矩森嚴，教不出手腳不干凈的丫鬟。”晚棠故意搬出武安侯府四個字，想讓張氏腦子清醒點兒。

張氏沒料到一個丫鬟也敢要挾，把晚棠到墻角后，惡狠狠道：“你把銀票出來便可皆大歡喜，別以為你是武安侯府的丫鬟，我便會放過你！便是鬧去侯府，你也不占理！”

晚棠眸子了。

哪來的皆大歡喜，銀票不是的，無故給了張氏，拿什麼賠給徐大夫？

倘若只是這張銀票能解決的事，也愿意出來。可這樣便等同于承認了自己的竊行為，日后事捅出去，宋芷云便是將活活打死，也沒人會為這樣一個盜賊說半句好話。

不想這輩子再被扔進葬崗了。

眼睜睜看著豺狼野犬分食自己，凌遲般的恐懼能把人折磨瘋。

“不知三丟的銀票是多大數額？”

張氏心虛地看向自己的丫鬟。

小丫鬟面不改地叉起腰：“把你手里揣的那張拿出來給三驗驗便是！若不是我們的，自然不會為難你！”

晚棠的心沉到谷底。

竟然當真遇上了這樣離譜之事，前世也聽說過大房的人視財如命，卻原來不是“視”，而是“嗜”！

晚棠搖搖頭：“我上沒有銀票……”

張氏惱怒道：“你竟敢撒謊？”說著就向丫鬟使眼。

那幾個丫鬟當即把晚棠圍住，又是抓胳膊，又是直接上手搜，儼然是要強搶！

晚棠驚呆了，一時沒住聲音：“你們做什麼！”

驚呼聲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無數雙眼睛朝這邊看來。張氏臊紅了臉，耳子都一陣陣地發燙，覺周圍那些目不是嘲諷就是揶揄。

沒想把事鬧大的，都怪宋芷云的丫鬟狗仗人勢，竟然不把放在眼里！銀票出來不就沒事了？

的丫鬟見狀，窘迫道：“你了三的銀票！還不還回來！”

聽說有賊，各府丫鬟們趕都護在自家主子邊，孤零零的晚棠了眾矢之的。所有人都在看熱鬧，沒人幫說半句話。

晚棠恨鐵不鋼，低聲音道：“三當真要鬧大嗎？讓武安侯府丟了面，于三，于大房，又有何益？”

張氏猶豫片刻。

但人緣差，這時候不知是誰幸災樂禍笑出了聲：“怪了，來金玉堂看了半晌，就買了一只小簪子，一瞧便兜里寒酸，這會兒竟然還有銀票被人？”

輕笑聲此起彼伏。

張氏窘迫地想鉆地，氣急敗壞地直跺腳：“我銀票被了，你們笑什麼笑？仔細著你們的荷包，莫也被人了去！”

聽了這話，那些貴們便都開始張了，有些瞬間沒了繼續買首飾的心思，陸陸續續離開。

張氏覺臉都丟了，只想速戰速決。

若說一開始只是想貪了那張銀票，眼下不僅想拿走銀票，更想狠狠教訓這個丫鬟一頓。

朝丫鬟使了個眼，當即有人揚起手來，用盡吃的力氣要掌摑晚棠。

金玉堂外，徐行察覺到異常后，讓王初六進去看看況。

王初六很快跑回來：“不好了，晚棠姑娘被人抓起來了，聽說了別人的銀票。徐大夫您快去救救吧。”

“不可能，絕不會人銀票！”徐行斬釘截鐵地搖了頭，沉道，“我不能進去，你快去報，快！”

珍娘嫁人后他便沒了念想，此時若公然護著晚棠這樣一個丫鬟，會把推到風口浪尖，日后的路會走得極其艱難。

徐行憂愁地嘆著氣：“小晚棠啊小晚棠，你可要堅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