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第八章 撥雲見日
或許沒有人願意,但契約之日仍是無視我們意願而到來。儘管契約已經被撕毀,但鬼們仍沒有蜂湧而,只是等約定時刻到來,才緩緩從村口進。
村民們準備著所謂的涉,這檔子事他們已經做了很多年,熱門路,不需要助手,只不過以往都是雙方出示契約,他們可以指著對方契約上的文字,理直氣壯地說是時間未到,這次卻不能重施故計了。
在往年確認契約的長街上,一邊是恐懼與不安的村民們,另一邊則是形形的鬼,有些是人類,有些則是飛禽走,共通都是無完,有著明顯的腐爛跡象,出裡骨,嚴重一點的甚至爛去了半邊,眼神中存在著對生者的怨恨、對的求,直直地盯著我們看。
「覺真是噁心啊,真不知道那些亡靈法師怎麼得了……」
我的心猶如待宰豬只,好不起來,旁邊的茅延安不知是否因為已有了覺悟,看來仍是一派悠然,但立志要為一個優秀亡靈者的阿雪,卻是面蒼白,擔憂地靠過來。
契約的涉理所當然失敗了,在這種形下,會功才是怪事。鬼群發出憤怒的咆哮,激憤地鼓噪,嚷著模糊的字句,要我們歸還珍寶,逐步進過來。在那大群鬼當中,我沒有見到日前那名半邊骷髏臉的人,但卻看到那幾名被鬼群殺害的見習神與騎士,顯然死在這附近的魂無法離開,也被吸納鬼群的一部份,如果我們不小心,這就是我們片刻之後的下場。
「等一下,住手,你們要的珍寶在這裡。」就在鬼群逐步進,要發實質攻擊時,我排眾而出,將手中的一個包袱抖落,登時灑出了十多件金銀珠寶。
茅延安之至,要從他那邊找到什麼,極為不易,這是我命令紫羅蘭跟蹤與他同夥的金老頭,在昨天夜裡發現他到了村子外圍的一矮人廢窯,挖掘翻看,等他離去後,紫羅蘭就把挖開,將裡頭的金銀珠寶帶來給我。
被埋藏在地下多年,這些金銀珠寶都沒了應有的澤,但從手工、紋飾來看,仍然可以知道價值不斐,說不定對當事人還有什麼特殊意義,這就不難理解為何那人會把這當作是最重要的珍寶,在死後仍念念不忘。
「把這些東西拿回去,以後別再擾地方了。」我大聲說著,鬼群中的氣氛也有了改變,先是一寒意凝聚,跟著,一件殘破的華裳袍服慢慢地飄現出來,那個骷髏人在鬼群中現,森寒的目先是朝我這邊瞥來,再轉往散落地上的財寶停留。
「拿了你的寶貝,好好安息吧,殺害你的那個男人,心裡也很不好過,他這些年來……」有些不懷好意地這麼說著,我知道後一定有人臉變得很難看,但沒等我說完,那個骷髏人的影忽然消失,鬼群發出了憤怒的鳴嘯。
「寶貝!寶貝!把寶貝還給我們!」
猜不鬼對這些財寶有何不滿,我就想不問題出在何,面對一群撲湧過來的鬼,我只能選擇轉逃跑,但有人卻比我更快一步,而且……還是很多人。
以茅延安為首,整個霧谷村的村民,當聽見鬼群再次尖嘯,立即拔逃跑,又快又急,由於鬼群都集中在這裡,包圍村子的陣形有了空缺,趁這時開溜,確實大有機會,只是倒霉了被圍在中心的我與阿雪。
「師父,我們……」
「阿雪!跟著我跑。」
逃命這種事,我們一向不陌生,有著紫羅蘭在前開路,用烈火與電開鬼群,我和阿雪衝出重圍。
「你、你這時候還抱著?的父親和爺爺呢?」
「不知道,剛剛太了,我……我們不可以丟下不管。」
懶得與阿雪多廢話,我只是牽著狂奔,心中禱告那小鬼千萬別挑在這時候哭出來,不然阿雪分心,我們三人肯定十死不生。
鬼群的數目實在太多,紫羅蘭雖然護著我們闖出,但最後仍被鬼群環村逃竄,急之下,我要紫羅蘭領著我們往矮人廢窯跑。
有個殘破的建築遮擋,總好過在空地敵,況且,說不定有什麼東西是紫羅蘭沒有挖出來的,或許就是鬼群真正要找的寶貝。
「阿雪,把你這幾天學的練的全用出來,能擋多久就是多久。」
把鬼群甩開一段距離,衝矮人廢窯後,我要阿雪張設一個小結界,擋住追來的零散鬼,爭取時間。
「腐臭的邪惡之風,聆聽析願,釋放黑暗的障壁。」幾天的特訓有了果,阿雪的咒語唱完,一道黑的防壁立即張設出來,攔擋在鬼群之前。
衝勢被擋住,鬼群的尖嘯聲刺耳難當,但阿雪的修為顯然相當有限,那層黑暗障壁在鬼群的衝撞下,很快就出現了裂痕,崩潰是遲早的事。
紫羅蘭衝在前頭,進那只剩幾面空牆的矮人廢窯後,立刻撲地挖了起來,從那個坑裡,又挖出了幾件金飾,都是戒指、耳環之類的。
(果然之前挖了,可是……是這些東西嗎?這次再錯寶就完了。)
正在遲疑,外頭又了起來,從阿雪所遮蔽的另一個方向,霧谷村的村民們衝了進來,後頭就像掛粽子一樣,牽著一長串的鬼群。
「哎呀!賢侄,你還在這裡啊,外面好多鬼怪啊,我們衝不出去……」
「衝不出去?那你死在外頭就了,幹嘛還衝回來?你沒看見這裡快撐不住了嗎?」
大叔和一群村民們在這時衝回來,兩邊的鬼群一會合,力大增,阿雪張設的黑暗之壁崩潰在即,鬼群朝迫近,最近的一個已經不過數尺距離。
紫羅蘭吼了一聲,從地裡挖出某樣東西,那是一裹著殘寸縷的骨骸,看來就正是那骷髏婦人的埋骨。
「就是這個東西……喂!寶找到了,那個什麼名字的人,你的就埋在這裡……」
這話起了作用,但似乎不是我要的那一種,當骸骨一見天日,鬼群就好像到某種激勵,攻勢赫然激烈了十倍,就像是那天鬼群攻破神們的明防壁那樣,脆裂的聲響,一隻像是白骨一樣的枯手,刺破了本就不支的黑暗防壁。
「師父!師……」
鬼群如同萬馬奔騰般倒過去,將阿雪淹沒在數百魂的撲擊中。
「阿雪!」我大吃一驚,沒想到連這一注都錯,骨骸並不是鬼們所要尋找的珍寶。
阿雪被埋進鬼群中,生死一瞬,我不能指奇跡出現,眼角瞥見大叔的影,立刻一把將他拉過,要他主出去招認。
「你胡說什麼,外頭這麼危險,你要我出去?而且我什麼都沒做過,認什麼東西?」
茅延安仍是死下認帳,朝一眾村民中躲去,逃避我的外拉,但我卻沒時間陪他再瞎纏下去,往外頭跑幾步,大道:「喂!我不知道什麼寶,但是你要找的兇手就在這裡!」
魂的意識裡,除了對生者的求,就是對復仇的執著了。這句話喊出來的效果,毫也不亞於剛才挖出骨骸的那一刻,鬼群停下了作,不約而同地朝這邊看來,約約,那名骷髏更在鬼群中浮現出來。
計劃奏效,我急切地大道:「你忘記了嗎?在樹底下,那個拿手帕悶死你的男人,現在就在這裡,聽見了嗎?不要遷怒別人,要報仇,你就應該找那個男人……」
已經失落的久遠記憶,彷彿在我的大喊中,重新在鬼魅的腦海中復現。隨著印象漸漸清晰,的外表也開始起變化,從灰白的手骨開始,骷髏模樣的半邊迅速生出了,回復生前的模樣。
鬼群沒有作,我聽見阿雪約發出的喊聲,顯然還安好無事,機不可失,要闖出這個死局,就只能利用這機會。我轉過頭,尋找那即將被我出賣的對象,只見茅延安藏在一眾村民的後,對著我搖手。
很明顯的意思,但現在已經不是套的時候,我手指前,朗聲道:「殺害你的那個男人……就是他!」
風慘慘,鬼悲嘯,伴著我的指控一起送了出去。順著我所指的方向,一個男人因為罪行被揭發,兩一,跪倒在地上。
「對、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我那時候並沒有想過要殺了你,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這樣啊……」多年罪行被揭發,心防崩潰的男人跪在地上,涕淚縱橫地痛哭失聲,境悲涼。
這形與我的預期完全不同,因為我原本估計,以大叔的厚臉皮,不太可能這麼容易就認罪,而最失算的一點,就是跪下來認錯的罪人並非茅延安,卻是站在他前的金老頭。
眼看著金老頭跪地痛哭,不住磕頭,這太過詭異的形,將我給弄至目瞪口呆。
(怎、怎麼會這樣……)
金老頭痛哭懺悔的容,和之前大叔說的一模一樣。他滿是皺紋的蒼老額頭,用力叩在地上,向死去的妻子求饒,說著當初無心錯殺之類的後悔言語,那激的神假不出來,可以確認他就是真兇。
如果說剛才我的指責,讓鬼們的記憶開始回溯,那麼金老頭的懺悔,就是把所有失落的記憶環節補完,所有鬼都好像從狂暴狀態中清醒過來,停下作,分開出一條路來。
「師父!」阿雪大步跑過來,搶奔到我懷裡。我抱著往旁邊退去,小聲解,看上滿是塵土與細小痕,剛才距離生死關頭只是分毫之差,如果我晚一步……
在阿雪之後,那個骷髏人彷彿飄似的栘了過來……現在的上已經沒有骷髏部位了,完全是一個麗的婦人,鬢髮微,擺飄揚,足不點地栘到那個曾是丈夫的男人前,聽著他的痛哭,眼神一下迷惘,一下閃著深刻仇恨。
「求求你,原諒我吧!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天能夠安心,當初、當初我真的沒有想要殺你,我只想把你弄昏,可是……可是我怎麼知道,我才走開一下,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已經……」
典型的殺人者自白,就像很多只是想讓害者別呼救,卻意外悶死人的綁架犯一樣,了無新意的意外。而在他的懺悔聲中,婦人說話了。
「寶……寶……寶貝……把……寶貝……還、還給我,把寶貝給我……」因為太久沒有開口,起初的幾個字沙啞難聽,像是兩塊骨頭錯,直到後來才連貫在一起,讓人聽懂了的意思。
是啊,兇手已經找到了,那麼他當初到底搶走了什麼價值連城的寶呢?這是我很想知道的事。
「寶、寶貝……你的寶貝已經……」金老頭聲說著,支支吾吾還沒說個大概,後面人群忽然起了,一人排眾而出,搶到前頭,一下就跪在金老頭的旁邊,看著那名婦人,跟著痛哭出來。
「你……你就是我娘親?爹從來沒有告訴我……」首次見到生母,金漢良的反應很正常,但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卻令我們相顧失,再次為霧谷村所充塞的不可思議而震驚。
「我、我不知道是你……那天,你和爹在樹林裡,我以為你是舊債主……我和爹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我也有了喜歡的人,我不想再躲債逃跑,所以爹走了之後,我發現你還有氣,就、就……娘親,請你原諒我!」
這真是駭人聽聞的懺悔告白,儘管沒有說得很清楚,但卻已經足夠瞭解。當年金老頭用手帕悶昏人之後,其實只是昏去,並沒有死亡,但尾隨金老頭之後看見這一幕的金漢良,起了歹念,將人勒殺,金老頭回來見到,只以為自己下手錯殺,本沒想到兒子也牽涉在。
被親生兒子殺害,兇案之後,冤魂死而不散,一縷怨氣牽週遭山川靈,群起活,終於導致了往後多年霧谷村的慘劇。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阿雪該是聽明白了,但卻明顯地不願意相信,更難以理解人為何會醜惡到這種程度?發生這麼悲慘的案子?
對所有人來說,這應該都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對於金漢良尤其是。他並不是那種殘忍兇暴的狂徒,那次殺人,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是希能夠換取以後的平穩生活,但沒想到鑄下大錯,親手殺害未曾謀面的親生母親,更種下了日後的不幸因子,被封鎖在霧谷村中,連妻子都喪生於鬼群。
看著他跪在地上,掙扎著往前爬,試圖抱著母親雙痛哭的樣子,便是我也能到那種深切的悔恨,阿雪更是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多看。
那些原本眼神朦朧、作渾渾噩噩的霧谷村民,也像了某種刺激,眼中漸漸有了神采,看著這一幕,或是歎息,或是流淚,彷彿回想起這些年來的種種。
群眾在週遭的數百鬼也是一樣。當怨氣消減,由本來到影響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不鬼開始慢慢往外退走,有些甚至當場就冉冉消失。
就只有大叔,他不知何時退到一旁,斜斜背靠著一株樹木,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切。我不知道這些事有什麼好笑,但出現在他臉上的那種表,除了冷笑,我找不到別的形容方法。不管怎麼說,危機已經解除,更於藏在霧谷村的寶究竟是什麼,我想我已經明白了。
「娘,你原諒我,一切都是我不好……我……我真是豬狗不如……」金漢良槌頓足地痛哭著,和旁不住用力磕頭懺悔的父親相比,是另一種悔痛的表現,而他所說的話,另一邊也完全聽進去了。
沒有任何枉死者的不安、痛苦表,曾經有半邊是骷髏的面孔,現在臉上只剩下溫而平和的笑容,用一種幾乎是神聖的寬恕口吻,著兒子的悔痛。
母,有時候真是一種沒道理的偉大東西,千里迢迢追蹤而來,就是為了奪回被丈夫抱著走的兒子,雖然慘遭橫死,亡靈卻仍對此念念不忘,可是,這麼深的怨氣,在見到兒子後又立即煙消雲散。
「孩子,娘親不怪你,你……是娘親的寶貝。」
白皙的手掌,輕輕著兒子的頭髮,傳遞著母親的心,輕的作,彷彿正散發著聖潔的華,那一瞬間,阿雪止住了啜泣,呆呆看得出神,就連我們腳邊的紫羅蘭都盯著這一幕,停下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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