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讓白牡丹功逃跑，調養回復力量，那麼今天在這裡的人恐怕個個不得好死，卡翠娜眼看追不上，出聲喊道：「就是黑巫天，別讓走了！」

這一聲是喊給羽虹聽的，羽虹聞言，臉上出現了難以置信的表，明顯地到不知所措。從理上，一定覺得這句話比言兒語更荒唐，但眼前的畫面卻又有著強烈真實，而白牡丹又像是不敢爭辯，全速朝旁的隙衝來，這一切說明了事實，羽虹不是笨蛋，這形……懂的。

「黑巫天作惡多端，不可放離開！」

如果沒有李華梅這聲震全場的怒喝，羽虹可能要在那邊呆上很久，但這聲彷彿神龍怒嘯似的大喝，石破天驚，震呆了一眾羽族戰士，卻把羽虹給震醒。我相信心裡仍在天人戰，但為李華梅的威嚴所懾，不自覺地橫手臂，封死、擋住了白牡丹的生路。

這一下非常重要，就是這麼一攔，擋住了黑巫天的逃生之路，令錯愕地向自己的兒，喃喃道：「阿虹……妳……要娘死嗎……」

母親卑微而無奈的請求，讓羽虹的臉一下子就蒼白了，因為這聲懇求也同時坐實了卡翠娜的控訴，母親確實就是自己誓要繩之以法的黑巫天。

短暫的幾秒鐘，我不知道羽虹心裡怎麼想，但在場有份參與慈航靜殿之戰的人都會記得，當時羽虹正氣凜然，無懼生死，痛斥心燈居士，只要有份看過那一幕的人，就不會對羽虹的抉擇有什麼太出格的想像。

「為、為什麼妳……」

羽虹口輕，只說了這幾個字，沒有人曉得究竟要說什麼，但白牡丹顯然已對兒的反應絕，掉轉過頭，想從別的方向逃跑。

非常可惜，寶貴的時間一去就不復返，白牡丹的退路上出現大批羽族戰士攔路，再次被團團包圍起來，而且，有人顧忌事節外生枝，一道劍破空而去，飛擲向白牡丹。

如果是狀態十足的黑巫天，和李華梅鋒，就算不敵，也不是短時間一下就可以分勝負，但現在的白牡丹，卻肯定沒法接下這一劍。

赤芒乍閃，熾熱鮮灑在走避不及的人們臉上，就連我這樣的冷之人，都忍不住出聲來。

人毒辣起來的時候，絕對不是男人能夠想像，現在李華梅完全證實了這一點，那一劍擲出，劍氣掃過，碎了白牡丹逃走的希，也讓在剎那間矮了一截。

……那一劍，從雙膝切過，劍氣過，截斷，白牡丹滾跌在地上，痛聲中，一雙小已經與分家了。

「雙足已廢，將拿下！」

李華梅無比狠辣的一劍，震懾住眾人，但若說這樣就能拿人，卻也未免太過小看黑巫天。

在將要敗亡的前一刻，白牡丹以自己斷膝之的鮮為引，將剩餘不多的魔力一次釋放，發召喚，熊熊黑火圍繞四周燃起，熾烈飛騰，形了一個防護火圈，沒有人能突破進去。

來自幽冥之底的黑火，是極難召喚的兇邪之，就連李華梅都不願意闖，更別說那些羽族戰士，但黑火再怎麼厲害，白牡丹也只是在作困之鬥，除非用黑火燒死自己，否則黑火一旦熄滅，仍是離不了被擒殺的命運。

「留活口，別殺。」

李華梅下了這樣的命令，但這不是為了什麼人，只是單純因為黑巫天奇貨可居，不想暴殄天而已。

在黑火包圍中，我看見白牡丹眼中閃狡獪的采，相信仍未放棄求生，但偶然瞥向羽虹的目中，竟是淒然絕，對兒的抉擇傷了心。

不知道什麼時候，羽霓也來到現場，悄然站在羽虹的旁，臉上木無表，像是一個傀儡木偶，這邊發生的事全部與無關；相反地，羽虹卻是抓著姊姊的手，全發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腦中無數念頭紛至沓來，在想自己究竟該做什麼，還有到底能做些什麼，不過，一個突來的變化，讓我所有的努力付諸流水。我一面思考，一面注視著白牡丹的目，鶩地，好像了什麼震驚，雙目劇瞪，眼珠子幾乎要出眼眶，極其可怖，跟著，整個眼神驟轉呆滯，變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或者說……白癡。

「不好！有人滅口！」

我大聲喊了出來。暗系、水系魔法當中，有一些高難度的異，將某種暗示、邪植人，一經引發，就會啟，效果不一，從讓人立即斃命，到摧毀思維意識，全都在可設定的範圍，甚至可以讓人全爛一塊塊掉下來，堪稱是最佳的滅口技。

這麼一喊，別人沒有意會過來，李華梅卻登時省悟，並且以其絕世修為在第一時間找到了潛伏在附近的那個兇手，手腕一抖，扣在掌心的暗發出去，西側的屋瓦上掉落下一截枯木。

「哼！」

李華梅不待枯木落地，影消失，去追趕那個以木代形、藉機逃逸的兇手，這也代表判斷出自牡丹已無法可救，再不能從那邊得到什麼，一切唯有落在那個兇手上想辦法。

這個判斷我相信是正確的，因為被黑火圈圍住的白牡丹，這時已經失去了行為能力，目空，像個全無智力的小嬰兒，流著口水，在那邊癡癡呆呆坐著，雖然暫時保住命，但卻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因為沒有智力的，恐怕也判斷不出邊那些火焰有多危險。

出奇地，應該已經意識盡失的白牡丹，居然有了作。無視上的出與疼痛，雙手在上一陣搜索後，找出了一枚玉環。

那正是心燈居士的，如果說我之前不能明白這玉環有什麼意義，那麼我現在絕對清楚，這一定是他們兩夫妻的定之，因為白牡丹在上找尋玉環時，表是那麼地焦急；找到玉環的瞬間，是那麼地如釋重負；還有現在……凝視玉環的目，是這麼地歡喜悅樂。

一個應該已經失去思考能力的人，會有那麼富的表，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事已深烙於心上，近乎本能，無需經過意識思考。

，能夠到這種程度，這確實是一件很了不起，甚至說得上很偉大的事。

然而，這實在不是一個適合讚歎的時候，黑火還在燃燒，我則是在腦筋要如何把人從裡頭帶出。

「啊！」

或許是因為失過多，力不支，白牡丹拿不穩手中的玉環，讓玉環一下子滾落地上。

掉下去的東西，撿起來就行了，白牡丹出驚恐、焦急的神，掙扎著想去撿起玉環，但玉環溜，掉下地後滾出，白牡丹俯想撿，可是雙已斷，第一時間沒有撿著，讓玉環滾出，只能掙扎著爬行去撿。

「危險啊！」

我了一聲，但卻沒有什麼用，白牡丹整個心神都在玉環上，目隨著玉環而移，對我的喊聲本充耳不聞，只是掙扎著往前爬去。

「娘！」

在旁邊呆站著的羽虹終於有了反應，展開背後雙翼，想要衝進火圈去救人，但黑火燒起來十幾尺高，不管從上空的哪個角度想要降落，都會被黑火給燒到，換句話說，也就是死路一條，要不然剛才李華梅早就闖過去了。

羽族人未必喜歡霓虹，但也不會眼睜睜看去送死，卡翠娜一聲令下，自有五六個羽族戰士撲抱住羽虹，不讓靠近黑火繚燒的範圍。

於是，沒有人可以阻止接下來的事發生，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白牡丹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痕，吃力地撐著斷的殘軀，追著滾的玉環，一下一下地掙扎往前爬行。

這樣的畫面，似曾相識，我忽然記起當初在慈航靜殿，被鬼魅夕給一刀兩段的心燈居士，嚥氣之前，也是這麼掙扎爬行，拖著被腰斬的軀，追著那枚玉環，直至氣絕亡……那時的淒慘景象，直至現在，我都還歷歷在目，沒法忘掉。

此刻，白牡丹爬行的悲慘姿態，在我眼中，開始與當時心燈居士的樣子重迭，一樣的地上痕、一樣的掙扎爬行，就連臉上的急切與憂懼，都毫無分別，彷彿失去了那枚玉環，就是失去了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

我看著這一幕，心中的衝擊難以言喻，很想做點什麼，但這一次我卻做不到。

上一次，我撿起了玉環，給心燈居士，讓他得以死而唳目，可是這一次我沒法再幫著撿，因為玉環滾不休，最後滾進了黑火之中。

黑火無不焚，玉環瞬間就變了一團火談，白牡丹見到玉環被焚，瞪大眼睛，尖出聲，本來因為大量失而乏力的，一下子生出大力，手抓在地上，都挖起一大塊土，就這麼幾下快爬，在羽族人一眾驚呼聲中，白牡丹整個人都跌進了黑火裡去。

玉環的質地堅，但在黑火裡也不過撐了短短數秒，可是就在玉環被焚滅化灰的最後一秒，白牡丹撲跌了過去，一把抓握住玉環的余灰。

儘管只是最後的一點灰燼，但是把這點余灰抓在手中，白牡丹就像是掌握了世界，臉上出如登極樂仙境的喜悅表，手握住，放在口，邊綻放安祥滿足的笑容，那一瞬間的……真。

跟著，熊熊黑火燃起，把白牡丹整個人圍住，在短短數秒之間，整個人燒了一團灰燼。

伊斯塔一戰，最終以這樣的形式收尾，這是之前怎樣想都想不到的。

李華梅並沒有追到那個兇手，雖然擊傷了對方，但還是被對方逃，這個說法讓我心裡有了一個很訝異的答案，可是實際聽李華梅說出，那個衝擊還是很強。

「下手的是鬼魅夕，只有才能這樣逃出我的追蹤。」

「鬼魅夕？黑龍會覆亡之後，這位忍軍大統領就銷聲匿跡，怎麼會跑到伊斯塔來，還幹掉了黑巫天？」

我確實是很訝異，鬼魅夕能夠逃出李華梅的追殺，這不算太意外，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鬼魅夕先是刺殺黑龍王，跟著又幹掉黑巫天，算起來黑龍會兩大頭目都是被給解決，難道這位忍軍大統領其實是個野心份子，謀幹掉兩位頂頭上司，是想要篡奪黑龍會，自立為王嗎？

這件事看來真是要好好研究一下，說不定事的真相會很嚇人，不過，目前是沒有這個心力了，黑巫天亡一事所造的餘波漾，讓我傷了腦筋。

紙包不住火，我意圖私放黑巫天的事被洩出去，無論是羽族或伊斯塔人，都為此氣憤不已，甚至開始學起那些二流，認為我一定是勾結黑龍會，所以才會想私放黑巫天，甚至也把霓虹牽扯進來，質疑我與們母三人都有一，干下泯滅倫常、廉恥的事，可能四個人都有份參與黑龍會的謀。

真他媽的，如果我真的私通黑巫天，早先那一戰我和羽虹用得著這麼賣命嗎？這票傢伙說話不用大腦，但確實是造了力，一夜之間我就差點從英雄變戰犯，倘若不是我背後有萬尊者支持，人傾全力相，我可能立刻就要下獄被拷打。

難得做一件好事，卻搞這樣子，想想好人真是不易做。如果有人能向我說聲謝，那麼走上街被人人喊打也就算了，起碼還有點安，但唯一有可能向我道謝的人，現在卻把自己給關在房裡，不飲不食，什麼人也不見。

白牡丹的死，再次給了羽虹一次沉重打擊，曾一度重拾歡笑的，這時又回到了甫離金雀花聯邦時候的樣子，恍恍惚惚，彷彿裡沒有靈魂，整個人陷了封閉，任我們怎麼說話，都像聽不見一樣。

「看開點吧，往好想，一個人不過就是一父一母，現在妳父母都死了，至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第三次了。」

如果可以，我是想這麼勸勸看，搞不好負負得正，反而能讓羽虹清醒也不一定。

不過，想是這樣想，事實上卻是不敢這樣幹，免得刺激過了頭，羽虹從這種癡癡呆呆的植人狀態，變了發瘋砍人的況，那我就是第一個要倒霉的了。

羽虹這邊的問題，已經讓我一個頭兩個大，但真正嚴重的麻煩，卻不在上，而是在李華梅這邊。

這兩天，任誰都可以看得很清楚，李華梅與我之間的氣氛很不對勁，過去總是在我邊和悅的，現在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不，其實也沒有改變，只不過是完全貫徹李元帥的冰冷面孔，那模樣不但是鐵無，甚至靠近週三尺，都能夠到一迫得人不過氣的力。

此影響，除了萬尊者以外，所有人見到我都是一張臭臉，好像李華梅變這樣都是我的錯。當然，我不能說自己都是對的，可是被人指責這樣，那個覺還是很糟糕。

在這樣的形下，萬尊者對我的支持，確實是很重要的鼓勵，可是

「外孫，你不用在意，男人說什麼都是對的，哪到娘們說話！」

「……外公，你這個支持的理由，我有點接不了啊……」

雖然得到萬尊者的支持，可是我也不喜歡這種不問由的支持，在某些層面上，我還是想知道一個答案，那就是我到底是做對還是做錯了？

「外公，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哈，笑話，堂堂男子漢怎麼能自墮雄風？你是我老萬的外孫，做什麼東西都是對的，誰敢有意見，我把他腦袋打得比西瓜更爛。」

萬尊者豪邁大笑，重重在我背上拍了拍，爽朗的態度，讓我心裡猶如被照，好過許多。

然而，大笑之後的萬尊者，忽然低聲音，看看左右無人，小聲道：「不過，外孫啊，人是要哄的，哪怕是你做得再對，哄哄也不會損失什麼，何必小兩口鬧意見，彼此下不了臺呢？要是你扯不下這個臉，外公出面替你說說好話，如何？」

聽到這句話，我只有苦笑，萬尊者就像我之前一樣天真，以為哄一哄就可以擺平李華梅，但事發展到這個程度，已經不再是什麼解釋能夠擺平，那單純是抉擇的問題，這點我和李華梅彼此都很清楚。

不過，萬尊者會這麼說，已經是讓人很吃驚了，他本來應該是只懂得用「干」字解決人，現在會多用一個「哄」字，在生學上來看，這簡直是超速的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