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者無所不能，面對我提出的問題，白起再一次顯示出他的水準，在一陣短暫的思考後，想出樂兼兩家之長的妥善方法，令我歡欣不已……這也正是一個大錯誤的開始。

白起確實是天才人，將兩種修煉方法結合為一，但我居然蠢到相信，這個修煉狂會為我想出一個不太辛苦的輕鬆修煉法，這個太過要命的疏忽，了我的致命傷，被他拖那扇紅的大門後，我所要面對的，居然是無休無止的修羅特訓，從最基礎的能訓練，到高深的上乘武學，循序漸進，是每天一萬個伏地、一萬個仰臥起坐，他就讓我整整做了七年。

儘管我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一切只不過是場不真實的夢，所有發生的事皆屬虛幻，絕對不是真的，可是，每當我練過度，在那邊痛苦地猛吐胃、翻著白眼，卻怎樣也無法從夢中醒來？我就不得不承認，無論這些痛苦是夢是真，對此刻的我而言它就是一切了。

「真是沒出息，這麼一點小小的訓練量，就弄得你要死要活，還吐這樣！在我訓練過的人裡頭，你是最差勁的啦！」

修煉到每天嘔吐，這就已經很糟糕了，更嘔的卻是旁邊不時還有人冷嘲熱諷，白起那個傢伙，總是在我做地獄式苦練的時候，拉著躺椅，戴著墨鏡，躺在那邊作壁上觀，還喝著加了櫻桃的冰檸檬。

「給……給我喝一口……」

「喝個鬼，你把剩下的五千個伏地做完，還要跑步和互蹲跳，這些沒做完之前，一滴水也不會讓你喝的。」

「你……你這個沒人的畜牲……」

「罵啊，如果你認為用髒話就能罵倒黑龍王，那你就儘管罵吧，看看你在這裡浪費時間，他在那邊會不會掉幾塊。」

「你……」

這幾句話讓我無從反駁，但想到自己所做的修煉，氣就不打一來，「你不是說要訓練我武功嗎？幾年了，我每天都在做基礎能訓練，這樣練下去，能變絕世高手嗎？」

「此言大謬，萬丈高樓平地起，先做好基礎訓練，將來上乘武功才練得快，你不知道這世上有種人，就是從基礎訓練練高手的。我有個弟弟，他的修煉非常注重基礎，當別人都在翻箱找錢、玩窺、解任務的時候，他就悶著頭，不停打小妖怪、砍史萊姆……」

白起說著，出一種不勝唏噓的表，「當他自己察覺到的時候，等級已經練到表，不但可以單挑大魔王，還了不朽的傳奇……」

「傳奇？聽起來好囂張，到底是什麼名號，說來聽聽。」

「人稱他為……十里坡劍神。」

坦白說，這個字號我以前沒聽過，而比起什麼「無敵戰神」、「毀滅神王」之類的稱號，這個本是小兒科，一點都不威風，也嚇不住什麼人，可是……傳奇或許真是有傳奇的道理，因為在我聽見這稱號的瞬間，也不曉得是為什麼，竟然有種淡淡的哀傷，想要掉下眼淚來。

還好，我很快便醒悟，自己現在這樣的境，哪有資格替別人流淚，替自己狂哭都哭不完了，若不努力爭取，恐怕十幾年的時間過去，我還在這裡搞基礎訓練，到時候要是也得一個什麼「好漢坡拳王」之類的頭銜，不如自己挖個坑，埋掉自己吧。七年的基礎訓練後，就是開始扎馬步，還有練兩三個最基本的拳招，簡簡單單的作，要達到白起認可的標準，一練下去又是三年，我早已到不耐煩了，卻還遠遠不能讓他認同，實在令我為之氣結，而照我的推測，哪怕是再練上十年八年，都無法讓這位大點頭。

「喂！阿起，你這到底是教導我還是刁難我？再這麼練下去……」

「怕什麼？反正你有無盡時間，就算再練上一百年的基礎，在永恆之前，也是完全沒有意義，有什麼好怕？」

白起道：「還是，你怕時間過得太久，你的仇家會等不及嗎？或者那些你所在意的人，會更多的苦？」

這些東西其實我並不怕，再苦的訓練反正都練了十年，雖然辛苦，卻也不是每天筋剝皮，已經算是對我很不錯了，至於我所在意的人，倒不是說們變石像，沒有覺，我可以不在意，而是白起估算過兩個世界的時差，那邊半個月的時間，在這裡足可形五十六億七千八百九十六萬年，就我目前的修煉進度來看，這本只是微不足道的剎那。

真正令我擔心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時間流逝所造的效果。一直以來，人們都公認，時間是最好的忘劑，不管是怎樣的刻骨仇恨，都會隨著時間過去，慢慢地被沖淡。

從修煉課程開始，到現在已經滿十年了，不管在現實世界是只過了幾分幾秒，但在我的主觀裡，這十載是貨真價實，每一天、每一夜都記得清清楚楚，而我覺得，自己原本的滿腔憎恨、憤怒，好像也漸漸被時間沖淡，儘管目前我的恨意仍然堅定，不過……這才短短十年而已，要是百年、千年、萬年過去，我不曉得自己的心志能否繼續維持，如果失去了努力的目標，那我的修煉還有何意義？

「別想那些沒意義的事，你不是為了誰而修煉，是為了你自己，在苦練的過程中，你自然會找到意義的。」

白起這麼說著，我儘管不是很相信，但也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就這麼繼續悶著頭修煉下去。

年復一年，修煉的過程極其單調乏味，我原本以為，白起會傳授我什麼絕世武功，至也是什麼上乘武學，哪知道他就是反覆替我進行基礎修煉，偶爾來一下實戰測試，卻從來沒傳授過什麼實招。

當然，對有一定程度的高手來說，與白起的實戰測試，比修煉什麼上乘武學都更有用，獲益之可能還多過苦練十年，但我不是有一定程度的高手，而且白起與我對戰，真的是對戰，不是教導，他居然毫不留地瞬殺我，每次戰鬥都在一秒結束，這種實戰打法，我會學到什麼才有鬼。

最開始，我當然是非常火大，覺得這種訓練方法本是整人，要是這樣練下去能打贏黑龍王，那就真的有鬼了，可是，時間一長了，修煉就只是過日子，我也懶得再追問，每天就那麼練下去便是了。

也不曉得時間過了多久，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百年、千年，我渾渾噩噩，每天只把艱苦鍛煉當例行公事，沒有特別去在意，甚至忘了自己為什麼要在這裡修煉。

某一天，我躺在長椅上，戴著墨鏡，曬著暖暖的太，看著眼前的蔚藍大海與無雲長空，心無比舒暢，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那麼過，就只是心深，到什麼地方有點不對勁。

突然之間，我想起自己這些時間以來的苦練，每天從清醒那刻開始，就不停地進行修煉，反覆著同樣的單調作，有時候還要在荊棘上滾來滾去，更別說偶爾與白起打起實戰，每次都被瞬殺的痛楚與挫折，這些回憶已經在日積月累中，為我生沾中的一部分，哪怕是想忘都忘不掉。

現在突然之間，從地獄翻了，這暖暖的，舒服的夏日覺，還有冰涼的檸檬……真正見鬼了，什麼時候我的生活從地獄變天堂啦？

難道……這是白起的一個惡意玩笑，先讓我放鬆一下，爽個一下，跟著再把我打地獄？這不可能，白起的個雖然惡劣，卻不做沒意義的事，他連個玩笑都不會開，更別說惡意整我，這是茅延安才會幹的事，白起的心思都用在助我修煉上，並沒有興趣看我痛苦掙扎，凡是對修煉沒助益的事，他絕不會浪費心思。

那麼，我躺在這裡曬太，喝冰檸檬，這件事與白起無關？

這也絕不可能，我目前所在的這個虛幻空間，雖然是由我的意識所化，卻不是由我所控，一直以來，都是白起在控制，他要天就絕不會出大太，明明是我的夢境，我就是無法控，如果說這一切並非白起所為，那除非是有更厲害的心靈者，突破腦電波而來，把控榴從白起手上奪來……這種可能我相信是零。

即使是有高手突破夢境而來，也不可能讓我無知無覺，一點徵兆都沒有，更別說我手中飲品不是別的，就是白起每日在喝的冰檸檬，這傢伙……我苦練了多日子，他就喝了檸檬多日子，從來也不換換口味，說實在的，能夠這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喝著同一種飲料，我覺得那甚至比我的修煉還要痛苦……

既然幾種可能都被否決，那白起為何要送我這樣的一個舒服「假期」了？他是等好心或黑心，姑且不論，但他不會做沒意義的事，這是百分百肯定的事，他現在這樣做，意義何在？

這麼長時間的朝夕共，對白起的個，我多多是瞭解的，十幾秒鐘的短暫思索，我已經有了答案，當這個念頭在腦海掠過，我心頭劇震，剎那間有天崩地裂的恐懼。

這樣的恐懼，已經不曉得多歲月沒有出現過，我腦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把檸檬給扔了，立刻從躺椅上下來，繼續我的修煉，哪怕修煉得再苦、再痛，都好過這個恐怖的可能真。

「……你也真是奇怪，難得讓你爽—下，你不好好珍惜，真要過那種痛苦的地獄修煉才舒服？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天生勞碌命，還是自狂了。」

白起的聲音從我後傳來，我轉過頭去，見到他一白，穿戴整齊，微笑著站在我面前，再非平日那種泳赤膊的隨意打扮。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是喜歡逃避啊？到事，勇敢面對行不行？這裡是你練功所在，不是用來躲的。」

「阿起……」

不是沒有想過這一刻，但它實在比我預料中來得太早太早，一時間，我難以接，就連聲音都抖起來，幾乎要用盡全力氣，才能勉強出一個苦笑，「這和你當初承諾的不一樣，你不是說要把我變絕世高手嗎？我可不覺得自己現在是高手了啊……」

「也沒什麼辦法啊，你知道，事總是有很多誤算的，我手上資料不足，很多東西都容易算錯，加上你這條廢柴又特別廢，練了那麼多年，還在搞基礎作，這麼拖延過來，拖延過去的，最後就誤算出大麻煩啦。」

白起兩手一攤，出一副無奈的表，讓我得以確認，分別的時刻到來了。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不管在這虛幻空間裡待多久，千年、萬年，終究是要離開的，這點我不會不明白，可是……真的太快了，照我的修煉進度，起碼還要個一百幾十年，甚至千年以上，才能有挑戰敵人的實力，現在就結束，未免……

「怎麼臉那麼難看？好吧，再告訴你一點訣，一個人真的要強，武功、魔法，這些都是虛的，練得再久，沒用就是沒用，廢練上千萬年，即使練廢中的霸主，最終也還是一個廢，真正的強……是靠這裡。」

白起在自己口敲了一下，道：「只有心強了，才是真正的強大，擁有一顆打不倒的鬥心，比絕世武功強多了……這些道理其實你應該都懂，我說不過是打打炮而已。」

「你本說了等於沒說嘛，要是有一顆堅強鬥心就有用，我還用得著在這裡練那麼久嗎？你當初直接替我催眠一下，我就可以出去單挑大魔王了。」

「那也沒辦法啊，修煉課程提早結束，你的水準又不夠，不給你加油打氣，要你保持鬥心，難道你一被打倒就去自殺嗎？那不如我現在就宰了你吧，省得出去丟人現眼，壞我名頭。」

白起皺眉道：「還是……你在這裡越練膽子越小，從練功變了逃避，真的想一生一世都待在這裡，永遠不回去了？是的話，嘿嘿，我可不能一直在這陪你耗時間啊，要不是因為你，我早就去該去的地方啦……」

「臭傢伙，你這麼說，好像你是被我拖累，才一直絆在這裡的……」

「本來就是這樣啊！所以拜託你爭氣點，早點自立自強吧，將來搶回人，立後宮是你在爽，和我可沒什麼關係啊！」

白起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好像被我拖累，令他非常困擾，不過，我知道他真實的是什麼。

其實，面對這個太過令我驚愕的提早結束，我並不是畏懼，不是害怕回歸現實後將要面對的東西，而是捨不得就這樣分別。

在現實世界中，我不過活了二十幾載的，還不滿三十歲，但是在這裡的修煉，前前後後經過多時間，我已沒有概念，但絕對遠遠超過我的真實歲數，而在這漫長的修煉生涯中，陪伴著我的一直是這個壞朋友，現在沒有任何預兆，突然就說要分開，我……我……我完全不知道怎麼是好。

而且……我不是笨蛋，即使白起沒有說出口，我也覺得出來，這次分開不是普通說一下再見，大家多久之後再見面，早在上次金雀花聯邦分別時，就覺得那次分開，約帶著永訣的意味，一轉就是從此見不到面了，這次能在夢境世界中重逢，實在是意外之喜，不過……也是極限了，法米特能把白起找來，這件事在無形中就已說明了一切。

人生之中，重要的分別往往來得很突然，讓人來不及有心理準備。我很清楚，如果在這裡與白起告別，那就是永別，今生今世，我再也見不到這個朋友了，比起沒能擁有絕世武功，這一點才是我真正到恐懼的地方……

這樣的心，婆婆媽媽，不好說出口，但我相信白起他是明白的。

「幹什麼了？總不是捨不得我吧？是的話你就神經病了，我是男人，不能後宮的，你對著我離依依幹什麼？」

白起搖了搖頭，道：「朋友，認真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這段時間以來，你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不是吧？你別因為我們就快分開了，胡說八道起來，你平時不是總說我廢柴—條，這樣也能算做得很好？」

「你是廢柴一條沒錯啊，不然難道要說你是天才嗎？你是那塊料嗎？但即使是廢柴，你的表現以——條廢柴而言，也是做得很好啦。」

「……你這樣算是在鼓勵我嗎？如果是要侮辱我的話，請再說得更白話一點，比較能達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