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沈府是武將府,地方開闊些,還在後院擺了個練武臺,沈春香每日都要去練一會兒。
只是可惜今日下雨,不然高低得給雲泠演示演示。
來到後院,沈夫人見沈春香帶了個姑娘回來,走過來一看,立即笑了,“這不是蕭府的小娘子嘛,聽說你和我們春香走得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呢。”
雲泠對沈夫人行了個禮,“蕭家雲泠,見過沈夫人。”
沈夫人打量著雲泠,眼裏盡是贊嘆,連忙熱地說,
“以後常來府上玩。”
又戲謔地說,“我家春香是個笨的,很有小姐願意和一起玩,難得你不嫌棄。”
沈春香不滿意了,“娘,你說什麽呢!”
“對了,爹呢?”
沈夫人立刻說,“你爹在書房呢,有要事,你去打攪他。”
“對了,你表妹也來了。”
“怎麽又來了?”
沈春香眉頭皺了皺,顯然不是很喜歡這個表妹,接著便直接帶著雲泠回了自己的院子裏。
春雨不斷。
丫鬟端了兩碗八寶擂茶進來,又上了些幹果點心。
沈春香看著窗外的雨嘆氣,“這天也真是的,怎麽說下雨就下雨。不過沒關系,左右你已經出宮了,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機會一起玩的。”
又問,“宮外的生活是不是自由多了?”
雲泠也看向窗外不斷落下的雨,而黏膩,“是啊。我之前就很羨慕你,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
“沒事,你現在也可以的。”沈春香大大咧咧的說,“不過你和我年紀都大了,還不嫁人,這外面傳得可難聽了。還好我表妹沒來我的院子,不然又要的冷嘲熱諷。我是無所謂,京城裏那些弱的公子也真是一個也看不上,我兩拳頭下去他們就邦邦,我這輩子就這樣吧,過了這麽久我爹娘也不我了。”
雲泠被的描述逗笑了,“除了文弱公子,不是還有武將麽?”
“武將我一見到他們就想和他們試試拳腳,怎麽當夫妻?總之,我現在還沒找到我的人,就不嫁!”
雲泠沉默了下來。
……
什麽是呢?習慣是,關心是,還是妥協是?
好像,并不知道一個人是什麽覺。
“你呢?”沈春香突然問,“你這麽好看,想娶你的世家公子應該有很多吧?你有沒有中意的?”
雲泠不防突然問起,頓了頓,怔愣了下。
片刻後搖了搖頭,淡聲說,
“現在這樣便好。”
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雲泠便和說起了別的。
聊著聊著,這天便也晴了,但是地上積了水,卻是不好再去學騎馬了。
沈春香便道,“這房間裏也是悶,我們去園子裏走一走吧。”
……
寬敞的書房,謝玨坐在太師椅上,手裏端著青花纏枝的茶杯,低頭啜了口,隨後將茶盞放下。
他今日來,是有事來請教詢問沈右軍的。
沈右軍雖脾氣頑固了些,但勝在忠心,領兵方面也頗有建樹。
“最近軍中將領生出頗多事端,大抵是年輕氣盛,容易人挑唆。長此以往,軍中風氣恐不正。孤來,是請沈將軍賜教。”
“不敢不敢。”沈右軍連忙道。
太子殿下親自來府中,沈右軍自然是無有不答的。
雖當今太子之前頗有暴聲名,非明君之相,沈右軍當初也是這麽想的。
所以當初太子施行新政,他才會那麽激烈的反對。
可是事實證明,這位大晉的儲君,雖是冷酷之人,但政治頭腦,手段果決狠辣,功績赫赫,不到一年的時間威一日高過一日。
現在滿朝百無不以太子殿下馬首是瞻,沒有不服的。只恨老皇帝還不死,不然殿下早就該登基了。
雖是高高在上的儲君,但也可禮賢下士,否則也不會親自來他府上。
沈右軍既慨又備榮耀,將自己一生的帶兵經驗傾囊相告。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沈右軍說得唾沫橫飛,也終于停了下來。
謝玨點了點頭,從太師椅中站起,“孤來這一趟益良多,多謝沈將軍了。”
沈右軍道,“能為殿下效勞是臣的榮幸,時辰不早,殿下可要留下來用個便飯再走?”
“不了,宮中還有事。”謝玨道。
沈右軍恭敬地送他出來,安公公手裏拿著件薄絨披風,連忙給他披上。
謝玨面無表往外走去,沈右軍跟在後恭敬地送他出門。
從書房出來,要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
謝玨這些時日實在是忙,從書房出來已經是疲憊不堪,頭也痛不可言。是以臉上的表顯得更冷峻了。
安公公見狀,也忍不住開口道,“殿下這些時日太累了,回到宮中還是歇一歇吧。”
謝玨一個眼神過去,安公公連忙閉上了。
……
沈春香本打算要給雲泠練一套武在面前一手,結果剛到園子裏就看到那個表妹笑地走過來見禮,“小從瑩,蕭姑娘有禮了。”
雲泠剛回了個禮,就聽到從瑩嫌棄地說,“表姐,你一個姑娘家家的還是舞槍弄棒的吧,別人看到了也會說你不統的,這不是給姨母丟人麽?”
沈春香立馬就不爽地懟回去了,“我還說你這幅矯造作的樣子我看著覺得礙眼呢,你怎麽不改?”
從瑩立刻眼淚花,委屈地說,“我這都是為你好。”
沈春香對這個表妹是一點也不相讓,“好什麽?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吧你。”
雲泠看著們表姐妹一來一往,人都看愣了。
而且發現過了三年,春香好像已經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了,所以才能這麽肆無忌憚地懟回去。因為這種話已經傷不到了。
人都是會變的。從猶豫到堅定,要經過多次磨煉和痛苦,才能下定決心呢。這其中,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愣神間,就見春香回過頭來對雲泠說,“你別在意,我這表妹就是這種討厭的人哈哈。”
從瑩氣得要跳腳。
雲泠總不好當著人家表妹的面還點頭,剛想說點什麽,忽然餘中看到一道悉的矜冷影,子一僵。
他不是應該在東宮麽,怎麽會在沈府?
耳邊立刻傳來從瑩震驚的聲音,“竟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竟來了沈府!”
竟然在這裏見了他,雲泠垂在下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起來。
已經與他說清了,這個時候不該和他見面的。
只是他終究是太子,他為君,為民,沒有見到儲君不前去行禮的道理。
即便不願見,既上了,也不得不見。
正遲疑間,忽然從瑩拉住了的手腕。
……
安公公見殿下不知為何突然停下了腳步,臉上神明顯一瞬間就變了,薄抿,眉眼都沉了下來。
他順著殿下的視線方向看去。
殿下運籌帷幄,無往不利,唯獨見著一人便容易失了冷靜,那便是……
安公公轉過頭,果不其然在園中看到姑姑的背影。
看樣子是想避開的。
想到這裏他剛要默默嘆氣,忽然間就見到一個年紀頗小些的姑娘忽然拉住了姑姑的手,往他們這邊走來。
不一會兒連帶著沈小姐三個人,來到謝玨前。
三人一齊行禮。
雲泠低著頭,不卑不,禮數很周全。
卻也只剩禮數周全了。
謝玨卻遲遲沒有起,花園中氣氛一瞬間落了下來,靜謐無聲,連風也止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上方才傳來他冷淡的聲音,“起吧。”
雲泠再擡頭時,便就看到他玄的角從眼前飄過。
他已經走了。
雲泠輕呼出一口氣,停了停對沈春香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了。”
沈春香挽留道,“啊,不留下來吃個晚飯再走嗎?”
雲泠搖了搖頭,“不了,家中還有事。”
沈春香見狀也不好挽留了,倒是在耳邊問了句,“剛剛你見了殿下,怎的好似不願意過來行禮?是怎麽了?”
太子殿下對雲泠一貫寵信,還親自去了蕭府出席了的宴會呢。
怎麽剛才那氣氛卻覺有一些不對勁呢。
而且太子殿下也沒看阿泠就走了,倒像是頗為生疏似的。
雲泠沒辦法對解釋太多,只道,“沒有,一時晃了眼罷了。”
沈春香點點頭,也不再多問。
雲泠便轉直接回了蕭府。
……
東宮。
安公公忙不疊跟在快步走進書房的太子,心焦心得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姑姑見了殿下竟然如此冷淡。而殿下現在心緒分明差得要命!表都沉了。
看得他那是背脊生寒。
這段時日的殿下比地獄的閻羅還要恐怖,好像又回到殿下剛登上太子之位時候的模樣,冷不近人。
還有姑姑逃離的那幾年,殿下也是這樣的神。
而一切的原因,便是姑姑又與殿下生份了。
本來原本都還好好的,誰知忽然就鬧了這樣。
暗自嘆了一口氣,安忠恭敬地遞上一盞溫茶,想了又想,才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句,“姑姑竟然在沈府,恐怕是沈姑娘的邀請了。”
“殿下……怎的走了?”
謝玨眼前劃過看見他時一瞬間白下來的臉,低下頭也不願他一眼的模樣。甚至于馬不停蹄地就趕回了蕭府,一刻也不曾停下。
他覺自己的頭痛得要命,表沉如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緒,端著茶盞的手指用力起,手背的青筋暴起,
“避孤如蛇蠍,費盡心機要遠離孤,難不孤還要上去不?”
安公公嚇得心口都了,話都不敢再說。
謝玨將手中的杯子重重砸在地上,一手撐住額角,眼底戾氣噴薄而出,“都給孤滾!”
殿一衆宮人戰戰兢兢慌忙快速離開,連安忠也不敢再停留。
——
雲泠回到蕭府,就見到謝錦嘉著個肚子走了過來,“阿泠,你回來啦?”
“外面都下雨了,你和沈春香學了騎馬嗎?”
雲泠搖了搖頭,“沒有,去沈府坐了坐。”
謝錦嘉嘟了嘟,“你好不容易才出門一趟,真是不湊巧。”
“早知道我也和你們一起去了,府裏實在太憋悶了。”
是因為懷了子才被迫不能出門的。
雲泠淺淺彎了彎角,“快了,還有兩三個月,等你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就能出府去玩了。”
提到孩子,謝錦嘉臉上都浮著和的輝,手了肚子。
這時蕭祁白也回來了。
謝錦嘉立即走過去,“夫君。”
外面有些細雨,蕭祁白將傘收下讓後的小廝拿走,拍了拍上的水汽才走了過來。
語氣溫和,“外面風涼,你們怎麽待在這,小心著涼了。”
謝錦嘉道,“我上披著厚厚的披風沒事的,倒是阿泠,上有些單薄了。”
雲泠笑著道,“我這便也要回了。”
“哥哥帶嫂嫂也回去罷。”
回到房間後,雲泠換了一裳,門外又被人敲了敲。
是祖母讓人遞話來,讓去一趟。說是給尋了幾卷佛經。
去時,又陪祖母用了晚飯。
生活便是這樣,瑣碎,閑適,安寧。
沒有勾心鬥角,沒有強迫。
拿了佛經回來,雲泠進了小佛堂。
為人,卻從沒為母親做過什麽,願替抄一些佛經,願來世無憂無慮,幸福平安,不再為外事所累。
……
深幽靜謐的夜裏,門口忽然停下一輛馬車,接著馬車上有人下來,扣響了蕭府的大門。
已快睡著的小廝了眼睛打開門,忽地眼睛震驚地一瞪。
安靜的佛堂裏,雲泠對著兩邊的燭火,低頭一字一句,認真地抄著佛經。
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接著雲泠聽到了安公公的聲音。
皇宮的大總管,這個時候竟然夜來了蕭府。
一頓。
放下筆,轉過,只看到安公公將一個小侍揮手示意他離開守在門外,然後一個人走了進來。
他來到雲泠面前,臉上表焦慮不堪,覺快哭出來了似的,“殿下近段時日回到宮中不停地理政事,也未曾好好休息過,再這麽下去鐵打的子也熬不住啊,可殿下脾氣甚是暴,宮人都不敢輕易接近,恐怕也只有姑姑能勸得住了!”
“姑姑就隨奴才進一趟宮吧!”
雲泠垂在袖中的白手指握住,指甲陷進掌心。
夜風吹門扉晃了晃。
沉靜了良久。
雲泠慢慢擡眼,嗓音很輕,“我以什麽份呢?”
說著便轉過了頭,重新跪在團上,狠下心,“我與殿下,已非君臣,更不是夫妻。”
“前程往事散去,我不願進宮不願為太子妃,也……不曾他,又以什麽份去勸呢。事到如今,我與他,再不幹涉才是最好。”
“安公公,我既對他無意,也再不想哄騙他,便不該再招惹他的。你請回吧。”
“還公公多加勸諫,讓殿下保重。”
若再去,便是又要與他糾纏在一了。
一直以來的願便是能像沈春香一樣,有一天也能無拘無束。而且不他,更不喜他的迫和強勢。從來不想做他的掌中也不願困守宮中。既已說清,就不要再藕斷連了。
雲泠重新拿起了筆,瘦弱的背影卻很是決絕。
“公公這個時候不該出宮的,不合宮規。”
安忠一臉愁苦,“奴才私自深夜前來,便是冒著被罰的風險,也是沒辦法了。”
“奴才不明白,姑姑與殿下怎的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殿下此生,唯獨對你有。您當真就對殿下沒有一意麽?”
可是殿下傷,姑姑晝夜不舍地照顧殿下,連眼睛都熬紅了,這不是假的。姑姑從來是個冷靜理智的人,可是殿下傷的時候,卻哭了許久,這也不是假的!
他都曾看在眼裏!
雲泠垂下眼,不再出聲。
安忠嘆氣,見狀知道無法,也只能離開。
走出蕭府,小祥子憂愁地道,“公公,這該如何是好啊?”
安忠更是愁得不行,“你問我,我問誰去?!!”
——
雲泠沒有答應安公公的請求,既已說清,再不能拖泥帶水了。
接下來的時日,雲泠的生活又安穩平和下來。
管著家中的中饋,還有母親留下來的一些鋪子,每日看帳經營,再偶爾與祖母,公主在一閑談,有時去寺廟上香,替生母抄經。
生活充實,也未曾閑下來。
午後,正好,雲泠與祖母一起在園子裏散步,剛剛才看完了母親留下來的鋪子,經年累月的爛賬,看得實在是頭疼。
走了兩圈,雲泠與祖母提了一事,“祖母也知道,我母親林淩,是雲澤林氏族人。當初是因為被林意海暗地追殺才不得不流落到京城。”
“如今林意海已死,林氏族人這些年其實一直在找母親的下落。我上月給林氏的新任家主傳了一封信,告知他母親的死訊。早上我收到了回複,林氏家主說有一些母親的,還有當初的家産,想一并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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