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橋煙發現邊這位太子爺似乎善解人意了一點點，點完關鍵后會問一句：“能理解嗎？”

于是林橋煙就會順著他的話，不太好意思地開口：“不太能，理解。”

講了三遍后，陳欽年對著略微懵懂的眼睛，絕地閉了下眼。

心想著，怎麼會……這麼，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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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橋煙發現班級確實是個傳聞滿天飛的地方，甭管自己班還是其他班，上有點談資的都會被議論一番。

某次育課，正巧趕上林橋煙生理期，疼得腰都直不起來，趴在桌上覺自己奄奄一息。

意識模糊間聽到有好幾個人進了班級，是有男生回班了。

“傻玩意兒。”男生的語氣聽起來很不爽，“拽什麼啊！家里有兩個臭錢了不起？平時兩聲太子爺，真以為自己是太子了？”

林橋煙緩慢的抬頭，下抵著桌面沒。

“拋開父母，他算老幾？”男生越罵越激，“這種人就是命好，不努力也什麼都有，高中混著混著過去了，父母送到國外鍍層金又回來了！”

后面開始用方言罵人，不堪耳，偏偏林橋煙全都聽懂了。

蹙了下眉，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氣的，都說生理期緒波會比較大，也比較容易暴躁。之前林橋煙是不信的，但現在覺自己口積著一郁氣，令到煩躁。

罵著罵著那伙人終于停了片刻。

在那個男生準備再次開口時，林橋煙抬頭說話了：“同學。”

很輕的一道聲，嗓音偏。

教室頓時陷奇怪的氛圍，男生們下意識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林橋煙看著那個罵得最多的，說：“你是不是仇富？”

男生明顯愣住：“你說什麼？”

于是林橋煙又重復了一遍，臉有些白，尾音也有點，但是語調是冷的：“我說，你是不是仇富？”

教室陷一片死寂。

小腹一陣絞痛，林橋煙頭抬不起來了，郁氣消散的那一刻，尷尬開始漫上來沉重地在纖細的脖頸上，絕地閉眼。

果然，生理期使人暴躁。

果然，沖是魔鬼。

那種沉悶的死寂久久不散，過了一會兒，側的椅子了一下，接著有人坐下了。

“……”

林橋煙僵住。

不會吧，不會是陳欽年吧？

頭埋在臂彎里，瞥見邊上那雙上萬的丑鞋子時，本就抬不起的頭終究是斷了。

這一天，林橋煙估計都活在的疼痛以及心靈的煎熬當中，不過倒是從簡櫟城的吐槽中明白了事原委——育課打籃球，男生對打，輸一局喊一聲爸爸，對面連續喊了三聲后，怒了，最后一局碾他們的是陳欽年，更怒了。

午休時，像只瀕死的魚一樣側頭艱難呼吸，剛閉上眼沒多久，桌面突然被輕敲了兩下。

修長白皙的手指映眼簾，接著手指推過來一張紙條。

林橋煙坐直了一些去看紙條。

——生病了？

林橋煙偏頭看他，下意識回：“沒病。”但是許久不說話，了下沒發出聲音。

不知道自己這副樣子有多可憐。

臉雪白，毫無，眼睛無神，病怏怏的，低馬尾都松了，散散地垂在側。

陳欽年頓了下，說：“有事我。”

最終林橋煙勞煩他幫自己接了次水，水溫在溫與燙之間。

****

人人都稱陳欽年一聲‘太子爺’，林橋煙起初覺得有些中二，但后來才發現再也沒有其他外號比這個更適合他了，各方各面都像。

高一下學期初，陳欽年過生日，邀請了大半個班的同學去家里玩。突然就對他的家庭背景有了更直觀的了解，宴市多富人，他家更是其中翹首，富得普通人難以想象。

于是林橋煙也跟著眾人喊了一聲：“太子爺。”

這是第一次他的外號，十分真誠。

陳欽年的目落在臉上，過了很久才說：“瞎喊什麼？”

瞎喊？

明明大家都這麼喊。

還沒說話，他已經收回了視線：“直接我名字。”

畢竟邀參加了生日宴，林橋煙也給他準備了禮。這個禮其實很難挑，因為這人什麼都不缺，還有就是，資金有限。

思來想去，斟酌再三，林橋煙咬咬牙送了個于而言貴的運水杯——陳欽年好像沒有水杯，他不常喝水，有時運完手里就拿著礦泉水瓶。

把水杯送出去時還有點小小的不舍。

這點不舍被陳欽年準捕捉到了：“舍不得？”

“舍得。”林橋煙說。

陳欽年猜測道：“很貴？”

“小貴。”林橋煙實話實說，又強調了一下，“小貴。”

開始走流程，送上一段生日祝福：“祝你生日快樂，希你每天能多喝點水。”

陳欽年確實不喜歡喝水，說不清楚是沒有那個還是懶得去接，水杯倒是被他放在桌上，偶爾看他用一用。

兩百多的水杯就這麼當擺設了，林橋煙覺得有點暴殄天。某次起接水時，視線落在那個水杯上，鬼使神差般開口：“需要我幫你接水嗎？”

陳欽年看，半晌后，點頭說了句謝謝。

幫陳欽年接水莫名其妙的就了自然的事兒，林橋煙覺得順便的。

他倆高合適，科目優勢互補，話都比較，更沒有其他七八糟的事，班主任一直沒把他們調開，時間久了，請教問題就不再拘謹。在學習上陳欽年幫了很多，雖然講題方式令人不敢茍同，但一定程度上確實開發了的思維，所以，幫忙接水也算是報答了。

再者，水杯是送的，當擺設真的暴殄天。

林橋煙覺得自己是個水桶，很容易就會口，每天接水都要接三四次。每次去接水時，都要晃一下陳欽年的水杯，以此判斷需不需要給他接。

于是，陳欽年喝水的頻率變高了。

****

要說林橋煙對陳欽年的印象，其實很好總結。

首先，長得不錯，家里有錢，理科好得令人發指。

其次，人悶，話很，表面儒雅和氣，實則距離極強。

最后，毒的，人狂的，有時自大的。

這些印象隨著接逐步完善，相狀態也因此發生改變。

也許是問問題的次數多了，林橋煙很難再到不好意思，特別是被陳欽年嘲諷過后。也是這時，林橋煙才明白他之前點完關鍵后的沉默是在默默吐槽腦子的構造，以前他還收著點，現在下本不留。

有次講完理大題后，見他陷沉默，林橋煙問：“怎麼了？”

“在思考。”

“嗯？”什麼題需要他思考這麼久？表還帶著生無可。

下一秒。

“思考你怎麼可以，這麼，笨。”

“……”

林橋煙會懟回去：“你以為，你很，聰明？”

陳欽年笑了，不知道是被的反問氣笑的，還是被學過去的斷句逗笑的。

不過有時太賤容易翻車。

比如下學期期中考，林橋煙對著發下來的化學試卷發呆，68分，勉強及格，在實驗班是倒數。

陳欽年看了一眼，跟往常一樣的語氣，有點欠：“怎麼這麼低？”

林橋煙沒理他，收了卷子開始寫作業。

陳欽年看著的側臉，手指很輕地了下。這個晚自習其實跟平常別無二致，自習期間倆人很講話的，他看著眼前的理卷，半晌才寫下一串基本公式。

靜默的狀態維持到了第二天大課間，課間回來，陳欽年下意識撈起水杯喝水，發現沒有水，他默了會兒，意識到——

生氣了。

其實有時陳欽年會據接水的水溫來判斷的心，雖然不能說完全準確，但有時也有一定參考。

信奉的養生準則第一條，多喝溫水。

所以——

水很涼，一般是因為他調侃的養生準則，給他下馬威，喜歡喝冰水那就喝吧。

水溫的，緒正常，或者說心不錯。

水很燙，跟他拌后想燙死他，喝不了燙水死他。

陳欽年偶爾胡思想，有時也覺得自己這些猜想有些荒唐好笑，但現在他明白了一點，生氣了，不會給他接水。

他看向側，問：“我去接水，需要我幫你一起接嗎？”

林橋煙看了眼自己的水杯，說：“不用。”

陳欽年嗯了聲，坐在位置上沒。

午休，他又問：“需要我幫你接水嗎？”

林橋煙正準備睡覺，將水杯遞過去后就趴下了，等睡醒后緩了一會兒發現桌上多了三張答題卡，本次期中考的數理化，上邊寫滿了解析。

字跡十分之眼，下意識看側，發現這人在睡覺，側對著，眼睫很長，鼻子很。

林橋煙突然發現他長得好的。

過了會，看向這三張答題卡，再聯想到他的反常，驀地有一個猜測，他不會以為生氣了吧？

說實話，就他的那個問句，本沒有什麼殺傷力，平時他隨口一句都比這個扎心，懶得回是因為考差了心實在不好。

也沒有反常的舉和生氣的癥兆啊。

所以，這人是怎麼判斷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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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下面臨選科，林橋煙毫不猶豫勾了全文。

悉的人似乎都選了理科，全理居多——周硯，陳欽年，簡櫟城……

林橋煙只是理科比較薄弱，這個薄弱對標的是實驗班，放在整個年級，其實也是別人仰的存在。

高二分班后，極大地發揮了優勢，穩居文科龍虎榜前列，功進修研室。

新一屆修研室員見面會上，一眼看到了陳欽年，許是遇到了人，邊勾出很淺的笑容。

陳欽年朝點頭。

之后選位置時，他直接坐到了側。

后來他問：“悉嗎？”

林橋煙偏頭看他，這是午后，窗簾被風吹得飛舞，揚起時可以看見天空湛藍的一角，從中傾灑在桌面上，亮閃一片。無論是，是帶著燥熱的風，還是旁坐著的人，其實不可能一不變，但是只要想，就可以永遠不變。

笑道：“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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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欽年其實是個比較寡言的人，邊玩得比較好的朋友只有簡櫟城和周硯，除去強者間的惺惺相惜，就是一起打球打出了，一起進修研室后這種更上一層樓。

裝飾修研室時，修研室員們各抒己見，紛紛投資。

周硯給全班換了椅子并購咖啡機，獲得一片擁戴，大伙兒調侃道：“服氣了！決定就此擁護大周王朝，再也不打江山了！”

他們口中的江山就是龍虎榜。

龍虎榜第一為王。

簡櫟城簡直要笑死：“你不服氣也得服氣啊！這大周王朝就沒倒過，你要打也打不下來！”

直到陳欽年面不改定制了跟教室同寬的大型書架，提供了管夠的、一小罐上千的咖啡豆，以及估不出價值的盆栽。眾人嬉笑著倒戈了，但是一山不容二虎，一榜不容二王，再者，大周王朝確實難推。

于是，參照陳欽年的外號，修研室多了個別稱：東宮。

陳欽年的外號前又多了個頭銜，首富。

全稱首富太子爺。

簡稱太子爺。

****

陳欽年對水的需求不高，也不喜歡喝咖啡，對于他買了這麼貴的咖啡豆這事兒，簡櫟城匪夷所思。

“你自己又不喝，還買這麼貴干啥？”

陳欽年說：“偶爾喝。”

簡櫟城專門留意了一下他偶爾的頻率，發現只有林橋煙順手給他帶一杯的時候他才會喝，平時那是視線都不帶停留的。

“太子爺懶得要死，喝個咖啡都得林橋煙給他沖好才喝。”簡櫟城將這個發現說給周硯聽。

周硯看了他一眼，突然問：“你前友為什麼跟你分手來著？”

“？”

簡櫟城：“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好奇。”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啊，說我不解風，把當兄弟。”簡櫟城還是有點委屈的，緒上來了，當即自證，“我冤枉！我沒把當兄弟……”

****

什麼時候發現陳欽年喜歡的呢？或者說，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對陳欽年不一樣呢？

關于前者，林橋煙覺得人禮時被他當擋箭牌是契機，之后腦海中回想的一個又一個細節是不斷印證。

關于后者，那追溯起來就有點久了。

也許是高一長久以來的相。

也許是高二分班后那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也許是人禮前讓他取的字。

又或是人禮時，他是第一個給盤發笄的人，即便他作不練扯了的頭發。

……

都說畢業季要跟心上人拍張照，如果可以，最好得到他襯衫的第二顆靠近膛的扣子。

林橋煙想要陳欽年的那顆扣子。

陳欽年給了。

但是他說，他會拿回來的。

林橋煙問他什麼時候拿回來。

他說，六月九號晚上，如果你愿意和我見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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