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鈞靠坐在寬大的真皮座椅，目鎖住男人不放，袁律師將話挑明了，就等著開口，半晌后，穆鈞都沒說話，他只是出手臂，用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下敲打著。

敲打聲很有節奏地傳到袁律師的耳朵里，咚，咚，咚咚——

袁律師竟然覺得莫名張起來，但是穆鈞沒有開口，他也沒有開口。

穆鈞右手頓了頓，隨后握拳。“你是說，蘇晨要告我？”

“是。”

“告我強暴？”

“是。”

穆鈞腔堵得慌，他原本還想著聽完這人的話，將他匆匆打發走之后，他就去月子中心了，沒想到事遠遠沒有這麼簡單。

他是怎麼都沒想到，蘇晨居然還有這一個后招。

“打算什麼時候告我？”

“已經在準備了，當然，的最終意思是拿到孩子，知道穆先生不會放手，所以……”

穆鈞的口越來越難，他覺自己被蘇晨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今天若不是這袁律師找上門來，他不會想到蘇晨還能有那樣的能耐。到時候，等到司開打，他恐怕還被蒙在鼓里，蘇晨這一招也算是毒辣了，穆鈞在東城有頭有臉，這樣的司再經一放大，他還能在第一時間就把小薯片帶回穆家嗎？

恐怕，到時候他就得被人的口水給淹死了。

“你們預謀這件事多久了？”

“好幾個月之前，我的學生就問了我的意思，他大致跟我講了下，但是沒有提到您的名字。直到前兩天，他拿了全部的資料過來，我這才發現是要跟您打司。”

穆鈞角淺勾起抹冷笑，這個袁律師來找他，自然是有要求的，也幸虧了這樣居心叵測的人。

“你的學生是誰？”

“李恒。”

穆鈞目里一驚，整件事就都明白了。他在蘇家撞見過李恒，當時，他和蘇晨看他的眼神就不對，原來那片刻的慌神，是怕他發現了他們之間正在謀的事吧？

這種覺真是太不好了，聰明如穆鈞，卻沒想到會被蘇晨給騙了！

“你是原告律師，而我是被告，你就這樣把全部的信息都給我了，顯然，你是不想打這個司。”

袁律師鼻梁上的眼鏡有些重，他總會習慣地手抬一下，“我知道穆先生背后有強大的律師團隊，再說蘇晨要告的事，都已經過去一年了，我雖然有勝算，但是勝算不大。養權的案子更是需要時間，而最大的原因，我今天也跟您明說了吧，我不想得罪穆先生。”

穆鈞目冷冷地盯著他，“你說的沒錯，你如果敢接這個案子，不論最后，你的司是贏了還是輸了，我都不會放過你，我會讓蘇晨的案子，為你打的最后一個司！”

袁律師不住打了個寒，但他是名律師，談判經驗富，如今這些事都擺在臺面上說了，他沒必要藏著掖著。

“穆先生，我開了個律師事務所，我最近一直在找投資人，我想把我的律師事務所擴張出去……”

“這筆錢，你是想讓我出是嗎？”

袁律師將放在旁邊的公文包拿出來，他用手在上面拍了拍，“穆先生，這里面的證據對您來講，真的很不利，我已經聽過了。還有，不止是強暴當晚的錄音資料，還有蘇晨懷孕的時候，導您說的一些話。”

“什麼話？”

“在那段錄音中，您親口承認了對的施暴……”

穆鈞的手放到旁邊，了下水杯，他恨不得抄起杯子將它砸到地上。好樣的啊蘇晨，為了將他一步步套進去，恐怕是花了不心思吧？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怎麼能想到這世上還有袁律師這樣的鼠輩？

一個沒有十足勝算的司和一筆巨額資金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穆鈞輕笑出聲，袁律師看著，覺到男人的笑容有些恐怖、瘆人，他手指拂過那沓厚厚的資料，“袁律師，你這麼做，就不怕蘇晨反過來告你嗎？”

“告我什麼？資料是李恒給我的，我跟蘇晨的關系還未明確，再說……李恒能證明，這些東西是他給我的嗎？我可以說，這些統統是我調查出來的，況且穆先生也不可能讓錄音資料公諸于世，那別人就更加指責不到我上了。”

“不愧是律師，三兩句話就將自己撇得干干凈凈。”

“穆先生過獎了。”

穆鈞打開辦公桌的屜，從里面拿出了支票，他用筆在上面填了一串金額，然后蒼勁有力地落下自己的名字。

他兩修長的手指夾著支票，“你看看，夠嗎？”

袁律師趕忙起，恭恭敬敬從他手里將支票接過去，看了眼金額后，他臉上的表明顯轉為欣喜若狂，地中海式的腦袋閃閃發亮。“夠了夠了，足夠了，謝謝穆先生。”

“你把東西都留在這吧。”

“好。”袁律師打開公文包，將另一個文件袋拿了出來。

穆鈞將東西放到了一邊，“你確定，他們只找了你一個律師？”

“我確定，”袁律師坐回原位，得意地開口說道，“這件事不能走風聲，所以肯定是背地里進行的，不悉的律師他們不敢找。況且，除了我之外，估計也沒人敢接這個案子。”

穆鈞睨了男人一眼，“你也沒敢接，不過倒是將它賣了一筆好價錢。”

袁律師臉上有些掛不住，但手里的支票還是熱烘烘的，隨便了，反正他臉皮足夠厚，有錢拿就了。

“穆先生，那我就先告辭了。”

穆鈞揮下手，袁律師見狀，拿了公文包后快速出去。

男人翻看著手里的資料，又聽了那些錄音，他的面越來越鐵青，真好，居然敢把他穆鈞給告了，蘇晨很顯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月子中心。

蘇晨接到了李恒的電話，走到窗邊，看見蘇媽媽在不遠收拾，喂了一聲。

“晨晨，你放心，我今早跟我師傅那邊打過電話了，他說沒問題，一定會幫你打贏這個司，你就在月子中心安心的養吧。”

蘇晨握掌心的手機，“是嗎？有勝算是不是？”

“我早就讓你放心的，他在這方面很有經驗，我們肯定會贏。”

資料出去后，蘇晨的心一直都是懸著的，如今聽到李恒這樣說，總算嘗到了被人安的甜頭。“李恒，謝謝你。”

“別說這種話了，以后還有一場仗要打，你先坐好月子才是關鍵。”

“好。”

掛了通話，蘇晨回到床上，俯看了眼小薯片，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要將小薯片留在自己邊，覺得很值得，也不怕過程會有多辛苦。

穆鈞來到月子中心的時候，蘇媽媽正在和蘇晨說話。

男人推門走了進來，蘇媽媽回頭看眼，“鈞來了。”

穆鈞來到床前，蘇晨朝他看了眼，心里不由咯噔下，男人的面明顯不好看，一雙眸子狠狠盯著，蘇晨有些心虛，忙將視線別開。

“我想和蘇晨單獨說會話。”

蘇媽媽朝穆鈞看眼，這才意識到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好……”

有些不放心，起的速度也很慢，穆鈞極力忍著自己的緒，“就是說說關于回穆家的事，您別擔心。”

蘇媽媽的臉上完全放松下來，這是最想要聽到的結果，“好，好，你們聊，我去樓底下轉轉。”

蘇晨的瓣抿得很，臉上已經沒有了，想讓蘇媽媽不要走，但是穆鈞的神實在駭人，怕蘇媽媽留在這的話，一會出了什麼事真不好收場。

蘇媽媽轉出去，蘇晨聽到關門聲傳到耳朵里。

穆鈞彎腰想要抱起孩子，蘇晨見狀，下意識拉住男人的手臂，“他剛睡著，別他了。”

穆鈞甩開左手，蘇晨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整個人跌坐在床上，只能眼睜睜看著穆鈞抱起孩子，他走到小床跟前，將孩子小心翼翼放進去。蘇晨瓣輕抖，看到穆鈞轉過來。

蘇晨別開視線，穆鈞幾步走向，在床沿坐了下來，“前兩天，你的鄰居要來看你是嗎？”

“噢，是，但是不方便進來，他媽媽來了。”

“你們關系真不錯。”

蘇晨干笑下，“主要是阿姨知道我生了，非要來看看……”

“你的鄰居，李恒是不是？是個律師吧？”

蘇晨的心跳不控制地加快起來，“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就是還沒什麼名氣是吧，充其量也就算是個剛行的。”

蘇晨小心地看了眼男人的神，裝作漫不經心說道，“應該是吧，我就偶爾聽他提過他是做這行的，平時往來很，的，我真不知道……”

穆鈞心里的火苗控制不住往外躥，分明是蘇晨和李恒狼狽為，可在他的面前，偏偏卻能擺出一張無害的臉。

在背地里，蘇晨已經將什麼事都做盡、做絕了，可是當著他的面呢，居然還能裝得這樣好？

穆鈞目盯著不放，要說蘇晨不張，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你今天來的好早，公司沒事了嗎？”

“蘇晨，”穆鈞不跟繞彎子了，他實在是太想將面上的這層虛偽給撕下來，“將司給這麼一個新人打，你居然能放心？”

蘇晨大驚，卻保留了片刻的清醒和理智，“你說什麼啊？”

“還是你以為李恒找了那個袁律師，你就能安穩地等著法庭將我宣判了？”

蘇晨瓣不住抖起來，才不過幾天而已，穆鈞就已經查到袁律師上了？

屈起雙，用手臂抱住自己的，將自己了一團，穆鈞站起來，有些好笑地盯著，“怎麼不說話了？”

“你想讓我說什麼？”

“是誰給了你敢跟我對簿公堂的信心？那個三腳貓李恒嗎？”

他都知道了。

蘇晨心里的僥幸被猝不及防地打碎，沒有想過會面對這樣的局面，事先也沒思考過，應該怎麼去面對。

蘇晨吐出口氣，“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查到了。”抬起眼簾看向穆鈞，“事已至此，那就攤開了說吧，是，我是要打司，而且我有九的把握贏你。”

“是嗎？”穆鈞都快笑出來了，他彎下腰，雙手撐在床沿，同四目相接，他抬起右手住蘇晨致的下。“告我強暴，是吧？只是時隔一年，你還能有什麼證據？噢，兒子就是最好的證據，是嗎？只需要做個DNA檢測，就能證明我強暴你了？”

蘇晨想要將他的手推開，“你知道就好。”

“照你這樣說的話，我也可以告你強暴，”穆鈞的手掌更加用力地握下去，“人就不能強暴男人了？”

“你無恥！”

穆鈞冷冷地笑開，“你是不是還有別的證據？”

蘇晨沖他挑了下眉頭，“上了法庭，你就知道了。”

“你很得意？”

蘇晨揚高下，“穆鈞，如果你肯把孩子給我，我就放棄這個司。”

“你想得！”

“那就法庭上見！”

面對蘇晨的氣，穆鈞松開了手，他直起后，忽然笑出聲來，“哈哈哈——”

蘇晨了自己的下，奇怪于男人為什麼這樣笑。回頭看向兒子，幸好小薯片睡得很沉，不會聽到他們的說話聲，即便他聽不懂，蘇晨也不想這樣的話傳到他的耳朵里。

穆鈞心里，更多的是氣憤，他繞著蘇晨的床走了一圈，最終站定在床尾。

兩人目相對，似乎非要撕咬出一個誰輸誰贏。

穆鈞的大招還未使出來，所以蘇晨并不知道，的司還沒開始，就已經輸了個徹徹底底。

男人看了兩眼，一字一語問出聲，“蘇晨，你現在是不是覺得靠著那個袁律師，可以跟我拼一下？”

“難道不拼嗎？”蘇晨反問，“當然要，即便我會跟你拼得頭破流。”

穆鈞角勾著，一邊笑一邊搖頭，“不，你拼不了。”

“你什麼意思？”

“你以為，我是查到了李恒上，所以才發現那個袁律師的是嗎？蘇晨，你把這個世界想得太簡單了，被告是我，這樣的司誰敢接？你的律師今天就迫不及待地拿著那些對我不利的證據來找我了。一張支票換一堆證據，我覺得我值了，他呢，他也覺得他大賺了，這樣雙贏的局面，只是……你卻是輸的最慘的那一個。”

蘇晨聽到這，杏眸圓睜，滿臉的難以置信，冷笑聲，使勁搖了搖頭，“你不用在這騙我，我不會相信你的。”

穆鈞將手放進兜，從里面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片刻后，蘇晨聽到了一段錄音。

一年前的那個晚上，很多畫面隨著里面撕心裂肺的哭聲，而被重新拼湊到了一起。蘇晨鼻尖發酸，那晚的記憶被強行喚醒，猛地坐起后，三兩步沖到穆鈞前，“關了，把它關了，我不要聽！”

穆鈞抬高手臂，眼神肆無忌憚地落到蘇晨上，“怎麼？不了了？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到了法庭上，這段錄音可是要被公開的，你現在就不了了？這抗能力實在是不怎麼樣！”

“關掉，關掉！”蘇晨剛要揚聲，但是想到小薯片還睡著，立馬咬住。

穆鈞睇了眼兒子睡覺的地方，他強忍怒意，將錄音關掉了。

蘇晨雙手掩面，痛哭起來，往后退了步，小撞到床沿，干脆坐了下去。

穆鈞看著的樣子，想到還在月子里，這樣的哭法非把眼睛哭瞎了不可。

“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若不是袁律師找我，這樣的東西，怎麼會到我手里？”

蘇晨手拭著眼睛，“不……他是個律師，他不能這樣做。”

“為什麼不能這樣做？一個律師，為了自己辯護人的司，甚至可以造證據，導證人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在他看來，他現在只是不接你的案子罷了，你又有什麼證據能夠說明，那些資料是你給他的？”

蘇晨好不容易抓著的那稻草，就這樣被人使勁去了。

費盡心思收集證據，冒著被穆鈞發現的危險，一次次跟李恒面，整個孕期，都是戰戰兢兢過來的，可是到頭來，那些最有利的資料，卻被袁律師打包賣給了穆鈞。

錢這東西真是好玩意啊，蘇晨不甘心極了，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現在好了，袁律師什麼都沒做，輕輕松松就得了一筆錢，而呢，卻被他一把推了無盡的地獄。

“蘇晨，你的心思原來這樣深，我總算是看清楚了。”

“所以呢，”蘇晨抬頭對上穆鈞的視線，“你其實，就是來看我笑話的是吧？”

“當然，我是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來看你輸得有多慘。”

蘇晨撐在側的手掌攥了起來，“那又怎樣？我可以另外再找律師，我還是會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