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幾許：“酒店丟了一件禮服，電梯監控里看到拿走禮服的人穿著一雙天健籃球俱樂部的鞋。”

沈珩“哦”了一聲，繼續開著車。老城區路窄車多，開一段路就要堵上一會，真是讓人心急如火。姜幾許等不了了，打開車門：“我先在這里下了，今天謝謝你。”說完，利索地下了車。

被丟在車里的沈珩按了按喇叭，然后暴躁地踢了下腳前的剎車。他向擋風玻璃外越走越遠的姜幾許，最后也推開了車門，跟著下車了。

有些事，沈珩并不樂于多想，比如姜幾許的變化。他曾經不食人間煙火的朋友，現在卻跟他公司的大多員工一樣，每天努力拼命就是為了賺取那微薄的薪酬，為了每年多個一兩萬的獎金，什麼事都可以豁得出去。

活得不容易，卻讓人說不出到底哪里不好。這樣一比較，他邊那些撒撒就可以拿到買一個鉑金包的錢的人，頓時可笑了起來。

沈珩追上了姜幾許，跟一起來到了天健籃球俱樂部，在上去之前，他拉住手說：“等會兒事全給我，你跟著我就好。”

姜幾許轉對沈珩說：“不用了，你回去吧，另外你的車停好了嗎？這邊的警執勤速度還蠻快的。”

沈珩沒說話，心里冷笑，這人太招男人恨了。這個時候還替他擔心。他直接走在了的前面。

籃球俱樂部在二樓，下面是一個停車場。樓梯在室外，常年風吹雨打。外面的油漆早剝落了皮，腳踩在上面還會“哐哐”地響著，帶點微微的晃。

沈珩道上有個朋友，直接從俱樂部的經理這里拿到了球員的聯系方式，如若這次沒有沈珩，還不知道能不能要到地址。

從籃球俱樂部出來，姜幾許看了看白紙上寫著的地址，對沈珩說：“謝謝你，要不你……”

“要不我先走，你一個人去找這個田舸？”沈珩打斷姜幾許的話，角掛著笑，但語氣卻一點也不玩笑，甚至眉眼里還有一怒氣。

姜幾許有點不好意思：“謝謝。”

沈珩沒說話，他和姜幾許再回去找車時，他的車已經被拖走了。乘坐出租車來到一幢筒子樓前，沈珩對姜幾許道：“你在下面等我。”

姜幾許走下車：“我跟你一起。”

沈珩提醒：“姜幾許，你上去后就是個麻煩。”

姜幾許低下頭，沈珩說得沒錯，上去弄不好的確是個麻煩。退了兩步：“那你注意安全……禮服拿不到也沒事。”

沈珩轉過，一雙眼眸黑湛湛的，最后他點了下頭：“你在這里等著我。”說完，邁著長便上樓了。

姜幾許立在樓梯的拐角等沈珩，晚霞散去、天漸暗，小區的路燈也自亮了起來，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六點多了。

姜幾許有點等不下去了，生怕沈珩有點什麼意外。找到一木棒上樓了，直至來到運員所住的四樓，一步步向長廊一端走去。

突然，“咣當”一聲，一扇門被人用腳推開，抬起頭，只見沈珩走了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個大袋子，里面裝著的應該就是谷雨的禮服。

姜幾許扔掉手中的棒子。然后被沈珩牽走，他牽著往下走，走出了小區。

小區外面是一條夜市街，這個時候攤主已經開始擺放各種小東西。姜幾許走了兩步，發現了異樣，掙開沈珩的手，只見沈珩掌心正汩汩往外冒著。

姜幾許著急起來：“我們先去醫院。”

沈珩看了眼自己手掌上的小口子：“沒什麼，那個賊被我教訓得更慘。”

姜幾許抿了下，心復雜。這里距離家不遠，沈珩幫拿回了禮服，又怎麼能對他手掌上的口子視而不見。

“這樣吧，去我那兒包扎下？”建議說。

沈珩點了下頭：“好。”

沈珩來到姜幾許住的小公寓，他來過這里，卻是第一次進來。他在沙發坐下，打量了眼房子：屋子很小，但是安排合理，客廳上放著一把小提琴，這把小提琴，他是悉的。

姜幾許翻箱倒柜地找消炎水和創口。記得有次自己換燈泡跌落下來，買了一堆七八糟的藥回來。

找到了消炎水，幫沈珩理傷口。沈珩攤開手掌，男人掌心紋路格外清晰。給他消炎、涂上膏藥，最后上創口，作小心又練。

“好了。”拍了拍手，站起來。

沈珩低頭看了眼理好的掌心，輕聲道：“謝謝……”

“應該說謝謝的是我。”姜幾許笑。然后檢查是否有損毀的地方。這套禮服是谷雨的敬酒禮服，意大利設計大師手工定制，網紗上繡著中國傳統的蘇繡，繡工栩栩如生。

真漂亮！姜幾許想起安的一句話：“人對漂亮服都有一種初般的結。人對婚紗禮服的幻想，是對幸福的最終。”

“禮服有問題嗎？”沈珩坐在沙發上問。

姜幾許檢查了好幾遍，搖搖頭：“沒有。”說完，小心翼翼地把禮服收回袋子里。

這樣的姜幾許落在沈珩眼里，他心里泛起一細細碎碎的酸麻。姜幾許已經去廚房給他泡了一茶杯出來，他正要開口說話，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季先生……嗯，我有事所以回了一趟家……也沒什麼要事……我等會兒就回來……”

姜幾許掛上手機，沈珩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攥了下。他雙手握拳，手心冰冷，骨節僵地擰著。

“要不，我們走吧。”姜幾許轉過對他說。

“等會兒，幾許。”沈珩抬頭住了，抿了下說，“我和你之間，我想說……”

姜幾許呆呆地立在沈珩跟前，一時間竟然有點張。有點猜到沈珩要說什麼，又不敢確定，他和還會有可能嗎？

“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沈珩終于把一句話說完，角彎了下，然后篤定地著姜幾許，眉眼皆是春風，依舊是記憶中清俊公子哥。

姜幾許回沈珩，然后點了兩下頭：“可以。”

“這樣就好。”沈珩拍了拍手站起來，“我剛剛還提著一口氣，生怕你不答應呢。”

姜幾許笑，笑容有多尷尬，只有自己清楚。

“其實做不了，朋友也好的。大家依舊可以聚聚會、說說話，你有什麼難也可以告訴我。”沈珩臉上笑容很輕松，仿佛解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姜幾許抬頭：“都很久之前的事了。”

“是的。”

“那我們先回酒店吧。”

沈珩同意，還要手替拿禮服袋子，姜幾許拒絕了：“你手還有傷呢。”

沈珩笑了下：“也是。”

能找回禮服，姜幾許心舒暢許多，沈珩的車雖然被拉走，但心也不錯，坐出租車回去時，一路都在說笑，以朋友的份，談論著過去的往事。

姜幾許目視前方，或許做回普通朋友還真是對的。有些事，裝著裝著也就像那麼一回事了，這個年頭還有誰會在意一個人心里想什麼，彼此不順眼的兩人還可以坐在一起喝酒呢。

姜幾許把找回來的禮服放回酒店的VIP換間后，上十九樓找了陸續。陸續還沒有下班，年底事多，他每天基本加班到九點多。

“在哪兒找到的？”陸續問。

姜幾許把所有的事代了下，陸續又問：“你自己一個人去的？”

姜幾許搖搖頭：“不是，一個朋友幫了我。”

“找到就好”陸續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在姜幾許快要離去時，突然問，“吃了嗎，我訂了德勝的外賣，一起吃吧？”

姜幾許開了個小玩笑：“黃師傅如果知道您吃了別家廚子的飯菜，估計要暴走了。”

陸續無奈地聳聳肩，口吻隨意：“盛庭的飯菜再味，吃了十多年也會膩掉，偶爾還是需要換換口味。”

姜幾許抿了抿，走出陸續的辦公室時，腦里想起之前一位男同事的一句話：“一個男人會出軌，一部分原因是吃厭了老婆做的飯菜。”想到這，姜幾許搖搖頭，不再多想。

陸續和何云是否真的有一，怎麼也不到心。有些事能裝糊涂就裝糊涂。

猛然間，騰空的大腦想到了二十六樓總統套房那位先生。暗罵自己一句，以最快速度回到了總統套房，打開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正要躡手躡腳進去時，一道冷淡的聲音在復式客廳響起：“姜管家，你終于回來了。”

男人的聲音，平實冷峻，若仔細品嘗一下，便能嘗出里面的“咬牙切齒”。

姜幾許只能說抱歉。

季東霆已經換上了睡袍，姿勢懶散地坐在沙發上看報，過了會，他心里接了姜幾許的道歉，俊臉從報紙上出來：“快去放水。”

……

季東霆最近的心并不好，那個妙的吻結束后，他的好心也結束在那晚了。原因是姜幾許的“若無其事”。

因為一份萌芽的心就讓自己壞了心，這不是他的做事風格。所以這兩天他談生意、打球、攀巖、騎馬……倒也把小管家那人甩到了腦外。

本月的良辰吉日，是趙濘和谷雨的婚禮。

Dean送來了他出席婚禮穿的新西裝。服不是他喜歡的牌子，勉強穿穿。季東霆穿上西裝，立在帽間對著豎鏡整了整領。他的右手在一排的領帶繞了一圈后，發現沒有一條合乎他心意。

算了，隨意點，就戴個袖扣吧。

Dean這次選的西裝是一個國際老牌子出的新款，服設計是典型的英式風格，貴族、含蓄、優雅，在細節上現出高貴的紳士格調。

Dean戲稱：“Boss，你穿起來真帥，看起來像新郎。”

季東霆扯了下，對著鏡子說：“不是每天都這樣嗎？按照你這樣的說法，那我不是每天都是新郎了？”

Dean對季東霆這種理所應當的自已經習以為常，他點了下頭：“……對。”

季東霆扯扯笑，轉直接走出了總統套房，往婚禮現場8樓走去。谷雨婚禮準備這段時間，小管家基本早出晚歸。呵呵，還說是專屬管家，結果連見個面都難。

季東霆很生氣，結果沒有最生氣，只有更生氣。他拿著邀請卡走進婚禮現場，里面的工作人員正要帶著他走向座位時，他遠遠就看到了沈珩那個家伙。

最讓人生氣的是，他穿了一件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西裝外套。季東霆深深吸了口氣，Dean也跟著深吸一口氣：怎麼會有那麼倒霉的事呢，季先生居然撞衫了！

酒店大堂七十二盞法式水晶吊燈齊齊開著，線璀璨。季東霆冷冷地掃了眼旁的Dean，利索干凈地掉外套，直接甩手丟給了Dean：“拿去丟掉！”

任何不愉快的巧遇，都是上帝惡作劇的安排。季東霆角微微抿起，又是一副謙謙貴公子的模樣。他風度翩翩地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來，主朝對面的沈珩輕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沈珩淡淡回笑，過了會，他轉過頭，目直接而磊落地看向不遠的一個人，眼神溫。季東霆順著沈珩的視線看過去，便看見了穿淺米工作服的姜幾許。人長長的頭發盤在腦后，脖子上掛著一個大大的工作牌，正從容得地指揮著其他幾位工作人員。

沈珩轉過頭，季東霆也收回目，兩人的視線不期而遇，彼此心知肚明地扯了扯角。

谷雨和趙濘的婚禮，姜幾許是花了心思和力的。從整個會場擺放的兩只六米多高的水晶天鵝，到旋轉樓梯白羅馬桿上系著的白紫玫瑰花球。每個細節都親力親為做到最好。這兩天基本只休息了五個小時，這樣高強度的工作下，整個婚禮的布置終于差強人意了。

此時七十二盞華燈將現場照得熠熠生輝，華麗剔。嘉賓們也逐漸到場，里面不是熒屏常見的面孔，他們著致、氣質大方。另一邊，手持長筒短筒的記者和工作人員正“咔嚓咔嚓”地捕捉著畫面。鬢影香，隨可見。

這些都是有準許證才可以進。酒店還專門安排的酒宴和紅包給他們，就是希他們可以在版面上多給北海盛庭打廣告。姜幾許與朋友打了招呼后，就看到了陸續。這樣的大場面，陸續還是需要親自過來巡視考察的。

姜幾許放下手頭的工作，過去問候。

“很不錯。”陸續環視了全場，表揚了一句。

姜幾許笑得愉悅：“謝謝陸總贊許。”陸續的肯定對無疑是一種認可，不過婚禮還沒有開始，一切只是開始。姜幾許對陸續說：“陸總，我再去那邊看下。”

陸續輕點了下頭：“去吧。”

整個婚禮現場，姜幾許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前排的第一張桌子。但理智告訴，第一張桌子最重要，絕對不能敷衍對待。作為這次婚禮的負責人，于誠于禮都要上去問候一聲。

姜幾許言笑晏晏地走到第一桌，便看到坐在最中央的季東霆。他沒有穿西裝外套，只穿一件淺灰的襯衫，深灰細紋袖口往上翻，隨意地搭在白圓桌上……他正跟同桌的一位商人說話，薄似笑非笑，狹長的眉眼清雋似水。

季東霆目在臉上一掃，姜幾許就覺得面一燒。走上前：“各位好，我是北海盛庭的姜幾許，也是這次婚禮的負責人，如果有服務不周的地方，還要麻煩各位多提意見呢。”

“好的。”一位五六十的男人對姜幾許笑笑道，“小姑娘還是很有能力啊。”

姜幾許認出了這位說話的人是華茂的老總，立馬對他彎了個腰：“謝謝廖總。”

第一張桌子的人，非富即貴。姜幾許把他們逐個認出并沒有什麼問題，與他們每個都打了招呼，黃總、杜先生、沈總……最后是季東霆。

“季先生好。”

季東霆朝點了下頭，目矜貴。就在這時，侍者端著阿爾的白松過來。姜幾許“伺候”季東霆習慣了，習慣就把季東霆這份白松移走了。

頓時，在場不人投來異樣的眼神，姜幾許心里懊惱。而季東霆只是扯笑了笑，“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了起來：“我很討厭白松，味道都聞不了。”

“哦。”有人了然。

“呵呵。”有人會心一笑。

也有一個人目冰冷，不屑一顧。是沈珩。

“我先告退了，有服務不周的地方直接說。”姜幾許再次彎腰點頭，正要轉離去時，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了驚嚇，低頭就看到了季東霆的手。

男人手掌寬厚、指尖熨燙，輕輕住的手心，然后從善如流地過。

一個瞬間，姜幾許覺得自己整顆心都提了起來。直至季東霆松開的手，才松了一口氣。收了收臉，反觀季東霆，男人角一直帶著笑，仿佛全場春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