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有憂，外有患。

被人虎視眈眈，唯恐地位不保。秦知宜卯足了勁兒想大幹一場。

有這樣一件事撐在心底，支撐著的氣神，又因為養了一個多月子，秦知宜最近這段時間看著容煥發，神采奕奕，與從前那個霜打的懶蛇一樣的秦知宜，像是胎換骨了。

所以不論是想做什麽，即使為著這副生機的狀態，謝晏也不會幹涉嘗試管家。

他清晨出門前，還囑咐玉堯傳話：“讓你們夫人多休息，多喝水、走，切莫因為忙碌專心致志，忘了時候，勞累到了。”

可秦知宜哪裏會虧待自己？

旁觀的秦知宜聽的心驚跳，雖然寥寥幾句，但也足夠理清來龍去脈，這兩人一個是跟了謝晏多年的暗衛，一人是太後那邊的探子，大概是同時探查小皇子和詔的下落時産生了愫，不過探子先查到了消息打算回京稟報太後，結果被謝晏截下，嚴刑拷打出了小皇子的下落，而何堂知道若在謝晏手裏，子必死無疑，所以冒險前來相救，打算一起私奔，結果在這裏被謝晏抓住了。

其實理叛徒不是大事，但其中的信息實在不是一個商戶應該知道的。雖然所有人都知道當今皇上上位名不正言不順，有傳言說三年前宮變時先皇其實留下了詔，和當年剛剛出生的小皇子一起失蹤了。但傳說猜測是一回事，真相如此又是一回事，關鍵這信息豈不是說鎮北侯對太後和皇上有反心？

，現在知道了鎮北侯的謀逆之心！還能活著離開這裏嗎？

果然就聽那謝晏輕笑一聲，居高臨下的看著子道，“很抱歉，我只相信死人。”

秦知宜：……

這萬惡的皇權社會，草菅人命！

子大概也知道自己是癡心妄想，不過是賭謝晏對何堂的一份舊罷了，如今行不通，啞著嗓子道，“何堂跟了你七年，忠心耿耿，也立下過汗馬功勞，何況我查到小皇子下落的事他并不知道。你放過他，我任你置！”

謝晏垂眸看著何堂，輕聲道，“所以我親自來送他。”

子聽出言外之意，忍不住破口大罵，“謝晏，鎮國公和你的兄長們熱英雄，皆是忠義之輩，卻生了你這樣冷無的佞之徒，九泉之下，你有何臉面去見他們！”

謝晏神無波，但即使被綁在五米開外的秦知宜也覺到了他上陡然散發出的戾氣。

“所以他們都死了。”謝晏淡淡說完，接著白一閃，何堂頸上霎時多了一條線。

何堂臉上卻沒任何怨懟，只是握住子的手，發出艱難的氣音，“不，不要這麽說，侯，侯爺他不是無……之人。”

他著謝晏眼神悲傷，“侯爺，我，先走一步，”又看向子，“在下面等……你。”語罷腦袋垂落，眼裏的亮徹底消失。

“阿堂！”子凄一聲，悲痛的看向謝晏，“謝晏，我詛咒你也和的人生離死別，沒有善終！”說罷撞上謝晏手中的刀，撲在何堂上自盡殉。

勁裝年氣的不輕，“呸呸呸，胡說八道，你才不得善終。”

謝晏卻出一個說不上來的笑容，似乎是細細咀嚼著探子最後的話，“生離死別，不得善終，說的不是對。”語氣竟頗為贊同。

勁裝年不滿，“侯爺！”

謝晏卻沒再說話，只是摘下手腕上的珠串，仔仔細細的將那顆新雕的珠子串上去。

秦知宜盯著那串不一，有新有舊的珠串，心裏有了個大膽的猜測，這顛公不會是殺一個人就雕一顆珠子穿上去吧，看著那長長的珠串，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接下來是不是到了？秦知宜曾聽柳姑娘們說，因為遇到太多這種事，謝晏已經習以為常，不單不放在心上，況不嚴重，不到一定得幫的況下，他一概漠視不見。

秦知宜的計策，一環扣一環，得他不得不出手。所以他有脾氣是可以預見的。

他對冷冰冰刺了一句：“落水老套。綁石頭，不如下次換點別的花樣。”

想必謝晏是被的手段得氣極，明知道是故意的，還不得不踩進已經出寒芒的“捕夾”中，因此才口出此言，回以利刃。

他的態度倒是擺得很好，仿佛一位手握重兵的將軍，面對敵人的張牙舞爪，八風不，勝券在握。他仿佛知道，無論對手如何作為，他都不會輸。

這若是尋常的姑娘，恐怕要被譏諷得無地自容了。但偏偏秦知宜并不是因為仰慕他才出此計劃，并不在意。讓他中招，既已算是的勝利。

既然謝晏親口說讓換點別的花樣，那秦知宜就按他說的做。最不缺的就是花樣了，屋子裏放了好幾冊子親手畫的花樣呢。

初次出手，全勝而歸，秦知宜低下頭時，其實角翹起，暗自發笑。桑荷們圍過來，為披上鬥篷，護送離開。

秦知宜上已經了，無法再繼續參加宴會，幸好鬥篷是幹的，可以裹著鬥篷離開回馬車上去。講究一些的姑娘，出行都會自備一套衫以防萬一，若弄髒了可以隨時更換。所以秦知宜帶一套備用的是極正常的。不過，即使換了裳，也不準備繼續參加桃花宴了。

剛才整個人浸水中，發型已，頭發也無法快速幹。與其狼狽去人前，還不如打道回府。正巧，之前也向秦相宜承諾過，不會搶的桃花樹，人都不在，何來爭搶呢。

因為是長公主的宴席，無特殊原因不敢擅自離去，翁榮沒法陪秦知宜一起離開，便差人先送回去。秦知宜取下上石塊，帶著丫鬟滿意離去，給這桃花澗裏的人留下一樁奇妙談資。

渾的另一個人，恐怕也沒有繼續宴席的可能了。尚在初春，且山中氣溫還更低，即使是底子強的人，也不能穿著一裳太久。

謝晏面不善，行走如風，一言不發下山去換裳，他的一群朋友也跟著擁擁地一道。這群人，既是因為不能丟下謝晏不管，更多的，圖的是看他的熱鬧。

他們知道謝晏脾氣，看他被擺了一道渾了高興不起來，因此也不好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幾乎都是裝作閑聊，其實說來給他聽的。

“那位掉水裏的姑娘，可真夠有趣的，幹嘛還要多此一舉往上綁石頭？”

“大概水太好，怕浮在水面上沒人管吧。”

“有意思。”

“生得不錯。”

“也有本事。”

“我們謝世子遇到對頭咯。”

“哈哈哈。”

這群人全都看到秦知宜往上綁石頭的事，平日子散漫嘻嘻哈哈，不喜拘束的人，其實看到這樣特別的事，不但不會介意，反倒煞有興味。

起碼對秦珩來說，他會印象深刻。

他沒和其他人一樣打趣，而是與謝晏齊頭并進，好心為其介紹：“你認不認識，剛那位姑娘，就是上次品評你作的詩句‘勉強還行’的，名秦知宜，打豫州來的。”

謝晏并未回話。秦珩以為他不認識秦知宜，又道：“看來陸知燕沒猜錯，秦姑娘果真對你有意啊。我還知道來京城後兩樁有趣的事，你要不要聽？”

謝晏仍是不發一言，秦珩前行速度未變，然而一不留神，謝晏又走到他前面去了。秦珩嘖一聲，停下腳步，回頭向其他人征求認同：“你們看，他又這樣，如此不解風，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開竅？”

一群公子哥唉聲嘆氣，都恨鐵不鋼。

但是，著謝晏的背影，秦珩又很快意識到一蹊蹺。如若秦知宜不往上綁石塊，謝晏還會跳下去救嗎？這又不是炎炎夏日，潭水冰冷刺骨，謝晏這個份，犯不著因為有人把自己往死路上做作，就冒著風寒的風險下去。

真相到底如何呢？即使作為謝晏最要好的朋友，秦珩仍然拿不準他的心理。不過他知道，謝晏此人子冷沉，但喜歡與灑離經的人打道，不然怎麽會跟他們混在一起十多年。

興許，像秦知宜這樣奇怪而獨特的姑娘，剛好能對上他的胃口，也未可知呢？

秦珩有懷疑，但不能認定。他想著，要是謝晏覺得人家惹人煩，他倒不會，秦知宜這姑娘似乎還有趣的。

很快到了晌午的桃花宴，除了因為落水了不得不離席的二人，其餘賓客皆按例座，在接連三座寬廣長闊的座軒中，于長形條案兩側依次并排為席。

人太多的宴席這樣安排是最好的，既不擁，又方便賓客談。

這其中，有幾相的人群，都低聲在絮著剛才在山澗旁看到的意外。外人并不知道綁石頭的事，也沒見到秦知宜落水的始末，唯一知道的，就是晉國公府謝世子今日救了一名落水的姑娘。

聽起來只是一件小事，京中每年都會發生不類似的事，但涉及人是謝世子，這就耐人尋味了。

外人不知道謝晏為什麽要救人，但既然他做了這件事，就說明是有的。許多人都知道謝晏大好的份大好的前程，卻從未屬意過誰。因此一旦發生這樣的事，就讓人忍不住猜想，莫非他看中落水的姑娘了？

這個真是一件喜聞樂道的大事。聽說了的人紛紛好奇，故事也這樣傳了出去。甚至還有人添油加醋，誇大事實，傳出謝晏對人一見鐘的謠言。

這消息傳到秦相宜耳朵裏時，宴席都已經結束了。如願以償得到了長公主贈予的桃花樹，心滿意足。再一，滿場看不到那張面孔，翁家六姑娘邊也沒有，秦相宜生疑，莫非秦知宜為了守信，連宴席都沒來？

越想越不是滋味，腦海浮現秦知宜的面容，既可恨，又……

直到聽聞，秦知宜落水被謝晏所救。原來如此！秦相宜心裏萌芽的一點微弱的好消失殆盡。

陸知燕氣了個仰倒，手指發抖，磕磕絆絆半晌，咬牙切齒罵了一句極難聽的話。隨後又辱罵不停，說秦知宜不要臉、癡心妄想，林林總總能想到的說辭全都罵了個遍。

們這些在邊的人聽了，都沒接話。因為陸知燕自己還做過比這更大膽的事都有。只是不夠聰明，想一千做一萬，也沒能騙到想要的結果。

提前離場的秦知宜，正由翁家的馬車送回謝府。

此時拆散了發髻的長長青已經半幹，戴著鬥篷的兜帽，回到翠采軒，徑直去到母親所在的正房。初戰告捷，是該向母親坦白了。

看到兒裳換了，發髻拆散，謝氏大驚失，一瞬心都空了，以為秦知宜了誰的欺負，一把摟懷裏，口中喊：“我的兒……”

待盈盈掛在長睫上的淚要大顆低落時，秦知宜揚著笑臉告訴：“母親，我今天有大收獲。”

將之前的想法、計劃，與今天的況全部一一道來，聽得謝氏面上秦幾經變幻。直到秦知宜都說完，謝氏還有幾分不敢信，喃喃道：“晉國公府？臻臻，這目標是不是太大了點……”

并非是謝氏覺得如何，第一個想法，是怕兒去那樣的人家會委屈。

謝氏的陪房朱媽媽寬道：“夫人莫怕，姑娘不是說，今天那世子爺還對說了句話，依老奴看，男人若無意，是斷不會費口舌的。不管他表現得如何，甚至心裏還會自己騙自己，但言行是騙不了人的。”

在朱媽媽眼裏，們家姑娘配得上世間任何人，再也沒有心地和格能超出姑娘的人了。沒有權勢的出又如何，誰家祖上沒有出過農戶？皇帝還有三分窮親戚呢。

朱媽媽這句話，此時在謝氏和秦知宜看來，都當作是盲目的偏袒。卻沒想過，話糙理不糙，這是千錘百煉的人真理。

待秦知宜重新洗過頭發烘幹，沐浴更，喝上一大碗熱姜茶，母兩個手牽著手坐回榻上，又敞開心扉聊了許久。

對于秦知宜的志向，謝氏雖憂心忡忡，卻沒阻止。

為一個視子如己命的母親，謝氏最重視的，就是兒秦知宜的婚姻大事。是了夫妻同心之福的人，見過不因為夫妻不睦家宅不寧的例子，因此，不求兒高嫁榮華富貴，只求夫妻相知相許，琴瑟和鳴。

所以對于秦知宜的婚事，謝氏一直多有擔憂，害怕沒能尋到值得托付一生的婿郎，讓兒委屈。當秦知宜說，夫婿要靠自己爭取，謝氏既擔憂，又有憧憬。

若能嫁與互生愫的人，不說遠的能好幾年，起碼兒出嫁時是稱心如意的。只要那謝世子願意求娶臻臻，想必肯定也是因為了真心。而臻臻，得償所願，必定也歡喜。

想到這裏，謝氏勸服了自己：“臻臻，既你想好了，就去做吧。”

秦知宜點點頭，告訴母親知道，獲得支持，就沒有別的顧及了。下一步該做什麽？秦知宜已經想好了，需要朋友們的八方相助。

果然謝晏踱步過來，“你怎麽到的這裏？”

秦知宜這會兒也反應過來對方為什麽不讓走了，大概以為是其他人的探子或者刺客。于是連忙道，“民本和人約好了去清風閣，不想半路遇到吳國舅攔截，慌不擇路就往山裏鑽，就差錯跑來了這裏。”

謝晏挑眉，“差錯？”

秦知宜使勁點頭，真的不是什麽刺客探子！！就是趕巧！

“侯爺，”勁裝年將一只袖箭遞給謝晏，“箭上有毒。”

那是剛剛對方綁時從手臂上卸下來的。

謝晏拿起那支袖箭，盯著箭頭瞇起眼睛，再次重複，“差錯？”

秦知宜道，“總要有些保命手段。”

勁裝年已經將的隨包袱打開，看著地上一捆袖箭、幾包調料、毒藥解藥瓷瓶若幹，甚至還有一套木質碗碟。

謝晏瞇起眼睛。

秦知宜弱弱的道，“民習慣未雨綢繆。”誰規定逃跑不能舒服點了？

謝晏問，“換做你是我，會信嗎？”他臉上還掛著笑，只是那笑怎麽看怎麽滲人。

秦知宜使勁點頭，“信！您看我這實在不是做探子的樣子。”

謝晏不置可否，目又落在那一堆毒藥和袖箭上，笑道，“普通姑娘好像也不是這個樣子。”

秦知宜絕，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因為太過惜命而喪命。

謝晏挲著腰間的刀，剛剛他就是用這個殺的叛徒，見他有拔刀的跡象，秦知宜飛快道，“牛馬令！”

謝晏手一頓，“什麽？”

秦知宜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牛馬令，我娘曾給北疆運送糧草，鎮國公賜下牛馬令。”

自古商人要把生意做大都要有靠山，許傾藍的靠山就是鎮國公，長期為邊關籌措運送糧草，當然許傾藍能在一衆商人中穎而出是因為找到了古時失傳的木牛流馬機關圖，鎮國公因此賜下一塊牛馬令，表示若真遇到問題，可以提三個合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