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生産

沈淮序趕著時間, 真的在第四天下午就坐上回黎的飛機，算上了6小時時差，差不多黎時間11點能到醫院。

開啓飛行模式之前, 他特意發了條消息。

住進醫院的第四天下午, 沈淮序爸媽也到黎了，兩家人都做好準備迎接新生命的到來。

但溫檸力愈發大了, 因為還有裏兩天才到預産期，也沒有毫要生的征兆, 不知道沈淮序是怎麽在長輩之間傳話的。

溫檸起初聽沈書藝說兩個長輩已經訂好了機票，還試圖勸阻, “這還沒到預産期呢，不用大家都在兒守著。”

沈書藝讓別覺得有負擔, “只有5%的孕婦會在預産期當天出生，70%都會提前出生的。”

溫檸愣了一瞬, 又莫名有點好笑, “這話怎麽聽起來覺這麽悉。”

沈書藝剝著橘子, “沒錯, 這就是那臭小子說的話, 我可是原封不轉達的。”

遞過去一半, 又道：“其實他還說了更多的，你要聽嗎？”

溫檸手接過，果斷搖頭，“還是算了。”

肯定是以前的風格，唐僧念經, 喋喋不休。

沈書藝吃了一口, 表示認同，“也不知道那小子跟誰學的, 小小年紀，嘮叨起來跟祥林嫂一樣，沒完沒了，我覺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溫檸忽然意識到，沈淮序比大了4歲，但在自己家裏，其實一直都是最小的那個。

想想這種年老的反差，又覺得好笑。

說到這裏，沈書藝想起來，“他上飛機之前，還特意跟我說，如果醫生說你有早出生的跡象的話，商量看能不能在明天之前剖腹産。”

選順産還是剖腹産，他們上周討論過，主要是沈淮序收集了信息，然後一條一條給溫檸看。

溫檸偏瘦，雖然孕期重控制的好，孩子重也沒超標，但整來講，剖腹産中風險指標更可控一些，免得到時候順轉剖，還得兩遍罪。

沒想明白，“不是再過兩天才安排的手嗎？”

現在已經足月，也不想耽擱太久，所以醫生評估以後，也預約預産期一到就手。

沈書藝笑了笑，“明天你生日，他不想你們湊到一起。”

“不過說的也是，要是你們同一天，兩個壽星一起，他就被排了。”

“……”

聽沈書藝這麽說，溫檸才突然想起來，自己生日要到了，不過覺得同一天好的，兩個人還能吃兩個不同款式的蛋糕。

沈書藝也跟沈淮序一樣，無聊的時候不看手機，公司的事都留給兩個長輩，陪護著閑來無事，看起病房裏的環境。

瞄到床側的産婦信息，問：“寶寶的名字你們取好了嗎？”

溫檸掏出手機，打開屏幕遞過去。

沈書藝看了眼，秀眉微顰，“這轉盤是什麽？”

溫檸解釋，“起了好幾個，但不知道選什麽，所以準備生出來以後，讓寶寶自己用轉盤選。”

沈書藝眼睫未眨，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你們年輕人，取名都是全自。”

溫檸不好意思撓了撓鼻尖，是勒令沈淮序必須取名字出來，但是又談不攏到底姓什麽，索最後關在書房裏找了好幾天，都拿出來給選，還把名字的釋義都標注出來。

但溫檸犯起選擇困難癥，覺得哪個都好，最後才歪打正著想出來幹脆用轉盤，讓寶寶自己選。

沈書藝看著轉盤上的8個名字，好奇問：“都有什麽說法嗎？”

名字太多，溫檸一時還真想不起來，“不記得了，但大多數從是從詩詞裏面選的。”

沈書藝一個個看過去，點評道：“還真是難為你們了，取這麽多出來，要我取一個頭發都得掉。”

看的時候，不自覺一個個試起來。

忍不住慨，“果然，孩兒的名字，還是跟你姓好聽點，跟沈淮序姓怎麽念怎麽奇怪。”

“……”

最開始關于姓什麽，以為是沈淮序一句玩笑話，沒想到他竟然還真對長輩說了，并且看樣子，還都同意了。

這下徹底意識到了，這個男人本不打無準備的仗。

說出來的每句話，都是提前考慮過，并且一旦商量好，就能立刻執行的。

下午3點多，沈淮序父母也到醫院，這下小小的病房裏又坐滿了6個人，還是一個晚輩，4個長輩，沈書藝一個小長輩。

溫檸打招呼，下意識叔叔阿姨。

江佩雯覷，“這都領證，人家小沈都改口爸媽了，你這孩子怎麽還叔叔阿姨呢。”

之前他們領證出國都匆忙，兩家人沒見過面，只在微信上有過簡短的流，江佩雯倒是不知道溫檸到現在還沒改口，但兩家長輩都在，怎麽得也得顧全下禮數。

溫檸還沒開口，倒是宋淑慧輕輕一笑，“這有什麽關系，本來改口費就還沒給，什麽都行。”

兩家長輩又開始家長裏短的聊起來，兩個小輩一個窩在床上，一個湊在床邊，兩人一起刷手機，閑著沒事給寶寶買東西。

沒說一會兒，就讓沈書藝先帶兩個長輩回酒店，兩個人從紐約連夜飛過來，也得稍微休息下。

三個人走了，眼看晚飯時間，爸爸下樓買晚飯，媽媽在醫院陪著。

江佩雯念叨起來：“哪有你都結婚大半年了，還問婆婆阿姨的。”

一開始他們結婚就不認真，見家長也無非是走個流程，更何況後來領完就直接出國，也沒再見過面，當然就沒有改口的契機，索就一直叔叔阿姨的了過來。

不過肯定不能老實說，于是討好似的笑，“您是我唯一的媽媽呀，怎麽就你一個還不滿意呢。”

江佩雯看見自家姑娘不正經的樣子，雖然確實被哄到，但還是點的額頭，“結了婚就是一家人，別到時候給人落下話柄。”

“你看人家小沈，比你像樣多了。”

溫檸佯裝吃醋，“就他好，婿就是比親閨好唄。”

江佩雯啞然失笑，又說起來，“小沈他是工作特殊，孕期照顧你也沒出錯過，像那孩子這麽上心，真的是有，到時候他回來了，你可別怪人家。”

溫檸沒那麽不講道理，“放心吧，你兒大肚著呢。”

江佩雯瞅了瞅的肚子，“希你趕生，生下來就輕松了，又害怕你生，人走這一趟，都不了疼。”

溫檸看江士說著說著眼眶都要紅了，做了個鬼臉打斷，“不要給孕婦傳播焦慮緒。”

江佩雯這下徹底是哭笑不得，“也是，你從小爬上爬下的，這姑娘估計也跟竄天猴一樣，到時候能自己蹦出來。”

溫檸也被逗笑。

溫錦生還沒回來，陳思雨倒是先到了，早上的時候，溫檸在醫院也沒閑著，吃

完飯又開始理實驗室的任務，想在春假結束之前，把論文研究方向確定下來。

手上還有陳思雨現在正在做的課題，有幾個實驗設計微信上說不明白，原本說開個線上會議，順帶通下溫檸的課題，看有沒有什麽意見可以給的，再幫完善下論文計劃。

但陳思雨一聽已經住進醫院，正在待産，幹脆直接過來，看下這個孕婦，順道再說說實驗前期設置的問題。

江佩雯簡單招呼了兩句，就借口出去看溫錦生都打包了些什麽，給兩個人騰出空間。

陳思雨看氣狀態都好，遠在國外也是兩大家子都圍著，不由得慨，“我見過那麽多人，有的、結婚的、懷孕的，但是像你這樣家庭和諧，老公又上心的，還真是沒上過。”

“……”聽到這麽直接的誇贊，溫檸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坦率承認，“我確實很幸運。”

溫檸以前從來沒有擔過什麽擔子，生活順遂，家庭幸福，所以從不瞻前顧後。

無論遇到什麽，都會勇敢追求，會全投，不在意別人的眼和評價，畢竟千金難買我樂意，溫老板和江士也給了這種底氣。

所以自由又肆意。

但也任又沖。

不過現在，生活差錯變了喜歡的樣子。

或許也是能想象出來最好的樣子。

兩人討論了一會兒實驗設計的問題，陳思雨原本不想再說的，進婚姻，甚至孩子都即將出生，但溫檸說起參考文獻裏的例子，還有設計實驗時各種各樣可能存在的問題。

一雙眼睛芒四溢。

這樣的狀態，是裝不出來的。

不像其他人，是力碾出的焦灼。

更像是小朋友一頭紮進海洋球，快樂地陷在裏面，玩得不亦樂乎。

沒忍住，又問了一次，“溫檸，你考慮好了嗎？”

順道轉過去一篇論文，是上次提過的碩士同學，發在朋友圈裏面的，課題組是牛津實驗室的團隊。

其實陳思雨也只是隨口閑聊，沒有任何其他意思。

但溫檸噙在角的笑還是止住半瞬，擡眸，主問陳思雨，“學姐，你談過嗎？”

陳思雨是過來人，瞬間明白是在問什麽。

“談過，後來分手了。”說這話時，神裏沒有毫憾和苦。

談話裏，溫檸知道陳思雨談過三段。

第一段，是當初出國念書前的男朋友，到了西雅圖，會把他們的照片都在牆上，每到晚上9點，迫不及待打開視頻，十幾歲的人，會說些膩死人的話，“老婆，再有100天的倒計時我們就能見面了，我好幸福啊。”

他支持出國看世界，甚至連考托福都是他鼓勵的。

聽起來好像是最好的，鼓勵對方為更好的人，扶持彼此共同完自己的目標。

可距離回國半個月的深夜，有個姑娘加上的微信，發來大堆聊天截圖，是和陳思雨男朋友的。

很快又收到一段話，“你學業那麽忙，還得一個人面對異國生活，我什麽忙也幫不上，只會占用你的時間，這種太讓人自責，也太累了，如果將來我也去了國，我們再重新開始好嗎？”

太獨立，作業也太多，最後眼淚打草稿紙，手上筆還是沒停。

第二段，是在回學校轉機的機場偶遇，兩人越聊越開心，從香港一路聊到舊金山。

男朋友是個富二代，陳思雨起初還不知道。

在學校做普通心理學的輔導員，早晨8點值班，他開著車，每天7點半準時出現在樓下，早餐變著花樣，牛飯、班尼迪克蛋、蟹黃面……都是親手做的，絕不重複。

曾經掛滿了和前男友的合照的牆，也換了第二任男朋友。

可惜好景不長，要升學的時候，陳思雨手握九份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可男朋友的語言班還是經拯救一年才得以畢業。

他家裏希暫時留下，到時候兩個人一起去某個州安排好的學校，到時候直接和家裏的産業合作，兩個人畢業就能為航校的管理者。

陳思雨不會因此耽誤自己一年的時間，明確拒絕。

男朋友見不得這樣忤逆長輩，兩人不歡而散。

再後來，他一耳甩上陳思雨的臉，面目猙獰的怒吼：“老子給你花那麽多錢，還他媽不聽話。”

幡然醒悟，自己當不了金雀，籠子哪怕是鑽石鑲嵌的，也要鑽出去，別人給的，和自己打拼出來的天下截然不同。

的時候，他送了很多貴重的禮，口吻也霸道，說要讓他的人全都是他買的東西，但他不知道每次收下都力倍增，最後全都收進一個箱子，分手時一并還了回去。

第三段，是和一個學長談，說他像是自己夢想中的人，符合一切幻想，也過著理想的生活。

學長在矽谷創業，去投資人家裏做客時帶上了，陳思雨和投資人夫婦上朋友，拿到頂尖咨詢公司的實習推，順利職。

但後來工作一個月，知道自己不適合，又重回校園，安安心心搞科研，一路念到現在的索邦博士。

聽到這裏，溫檸頓時愣住，驚覺這世界上所有人的歷程大多都一樣。

第一次，是學生時代懵懂的雙向奔赴，讓人哭紅了眼；

第二次，是遇到一個很的人，時刻黏著對方，還想把前任的虧欠在這一段全部彌補，再被無的拋棄，腦隨之消亡；

第三次，是年人的，平穩又平衡，兩人實力相當，彼此相，但也會為彼此留好空間，經營好一家名為“婚姻”的有限責任公司。

還來不及思考自己和沈淮序算是哪段歷程，好奇發問：“既然喜歡，為什麽還要分手？”

陳思雨語氣很淡，“他要回國創業，我要在國外做科研，與其到最後恨糾葛的分手，還不如把彼此都留在還算好的時候，更不想為了彼此犧牲，起碼分手了再見，也能和和氣氣吃頓飯。”

溫檸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正巧溫錦生和江佩雯從外面回來，見他們準備吃晚飯，陳思雨收起ipad道別。

江佩雯要留人一起吃飯，陳思雨又拉扯幾句才走，溫檸只說讓回去路上小心。

吃了晚飯，病房裏住不下那麽多人，溫錦生回酒店，順道把溫檸這幾天穿的髒服帶回去洗洗，再拿幾件新的替換。

江佩雯留下來陪。

了夜，溫檸看手機，算算時間沈淮序的飛機差不多落地了，但沒收到他的消息，明明從手結束以後，就一小時一條消息的人，此刻卻全無靜。

溫檸發出去條信息，問他到沒到，沒人回複。

手機還沒退出聊天框，窗外突然轟隆一聲，天際好像是撕開一道口子，大雨瀑布般傾瀉而下。

溫檸本來就全神貫注在思考別的事，被突如其來的靜嚇到，猝不及防抖了下。

江佩雯來到床頭安，“被嚇到了？”

溫檸搖搖頭，“還好，這怎麽下這麽大雨？”

江佩雯看了眼窗外，“預報說今天晚上是大暴雨，不知道小沈飛機能不能正常落地。”

沈淮序做完手，改簽到最近一趟起飛的航班，航班飛行12小時一路順暢，眼看件顯示就剩下80km的裏程，還有10分鐘就要落地。

但飛機卻開始在黎上空盤旋，久久不落，窗外電閃雷鳴，飛機七上八下。

是天氣的原因，達不到落地標準。

這趟航班是臨時改簽，整個客艙都沒有無線網絡覆蓋，沈淮序點開手機，沒有信號，消息無法收發。

艙人聲漸大，看著窗外的天氣，他心愈發不安。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飛機終于降落，窗外一滴水都沒有，和剛剛的電閃雷鳴判若兩世界。

飛機迫降裏昂。

一落地，沈淮序再次拿起手機，看到手機上沈書藝的兩個未接來電，還有微信和短信裏一模一樣的5、6條消息，他心髒瞬間停滯。

uber、快車、高鐵時間三方對比，人幾乎是跑著出的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