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常年在各種小黃書裏遨游，聊起天來沒有下限，東打聽西盤問，一頓飯吃下來，許芳菲臉已燙到發木。

結賬的時候，打領結的服務生送過來一張清單。

許芳菲核對過賬單信息，確認無誤後，掏出手機掃付款碼。

誰知，後置攝像頭還未將二維碼框，那張小紙條便被楊一把奪去。

許芳菲擡眸看好友，道：“我還沒掃功，你快放回來。”

“我來！”楊說著便結了賬，隨口笑說，“我你出來吃飯，地方是我選的，菜也是我點的，哪兒有讓你請客的道理。”

許芳菲見狀，眉頭擰起一個結，辯駁道：“我現在在雲城工作，你過來找我，我當然應該請你吃飯。”

楊大剌剌地擺手：“好了好了，反正現在錢我已經給了，也不能退回來。這頓就我請你，就這麽定了。”

楊從小就是真孩，仗義耿直，言行舉止頗為豪氣。這種格的姑娘，多多都會有一些強勢，許芳菲又是子，溫吞得像只小蝸牛，每回與好友楊出現意見分歧，總是退讓的那一方。

但這一回，許芳菲卻格外悶悶不樂。

抿起，低下頭，默不作聲地喝一口紅茶，沒有再說話。郁悶到所有緒難以掩飾，直接寫在了臉上。

楊注意到許芳菲臉不佳，半是狐疑半是好笑，打趣道：“喂，許芳菲同志，你不至于吧？這麽小一件事就跟我不開心？”

這句話就像一點火星子，點燃了許芳菲心抑多時的緒。

看向楊，道：“為什麽你們每個人都是這樣？”

楊被嚴肅的口吻搞得一怔，不解極了，有點無措地幹笑：“怎、怎麽了這是。”

許芳菲有很多話想說。

但蠕幾秒，還是全部都忍了回去。很快便頹喪地搖了搖頭，語氣溫和下來，說：“沒什麽。，對不起，我剛才想到了一些事，所以態度不是很好，真的對不起。”

“害，咱們這麽好的關系，說什麽對不起。”

楊咧笑，手輕輕拍了拍許芳菲的手背，聲：“你們是軍人嘛，擔負著保家衛國的重任，平時工作力肯定很大，偶爾宣洩一下很正常。”

許芳菲很激好友的善解人意與寬容大度，五指反握回去，輕聲：“謝謝你。”

“你在雲城人生地不，既沒有親人也沒有其它朋友，怪不容易的。”楊說，“現在咱們見了面，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可以跟我說，我可能幫不上你什麽忙，但我很樂意當你的樹。”

許芳菲遲疑了會兒，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淺笑：“沒什麽。”

兩個孩兒離開西餐廳，肩靠著肩，手挽著手，圍繞市中心的噴泉廣場散步消食，又閑聊了一些別的。

楊消息靈通，永遠走在八卦吃瓜的最前線，在的裏，哪個高中同學未婚生子、哪個高中同學領證前被友戴綠帽，全都描述得繪聲繪，有鼻子有眼兒，仿佛親參與。

整個過程中，許芳菲都扮演著一貫的角，一個認真安靜的聆聽者。

偶爾見楊講得眉飛舞，便忍俊不地笑出聲。

一切都像回到了們高中的時候。

散著步聊著天，晃眼便到晚上八點多。

楊忽然提起一個名字，說道：“對了菲菲，你還不記得趙書逸？就是咱們高中班上的班長，那個清清秀秀斯斯文文的大帥哥？”

聞言，許芳菲腦海中浮現出，在奚海市偶遇的那位青年才俊。

對方西裝革履，儼然已是上流社會的英，臉龐清秀白淨，眼神溫潤晴朗。

許芳菲點點頭：“記得。怎麽了？”

楊嗓音低幾分，續道：“我前段時間不是一直待在雲城，應付我家那幫極品親戚嗎？有一天我陪我媽去菜市場買菜，遇到了以前我們隔壁三班的一個生，金小瑤。”

金小瑤這個名字，依稀有點兒耳。

許芳菲低眉，在記憶力翻找搜尋數秒，無果，便回答：“我好像聽過金小瑤，但是沒什麽印象了。”

“哎呀，金小瑤呀！”楊音量拔高，提示道：“三班的班花，績很差，但是長得還可以，眉眼和你有點兒神似。以前經常模仿你，學你說話的語氣和表，還追過趙書逸。你不記得了？”

許芳菲白皙的臉蛋茫茫然，毫無印象，尷尬地搖頭。

楊默，遠目：“難怪你績那麽好。如果我當年也能像你這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估計我也能考個像樣的大學。”

許芳菲擡起手，敲敲楊的腦袋：“別嘆了。說重點。你見到了金小瑤，然後呢？”

“當時我見到金小瑤，正在跟一個菜攤老板吵架，我差點兒沒認出來。看來是離了你這個參照之後沒人可學，這才是的本來面目，跟個潑婦似的。”

楊說著，嗓音低幾分，“後面我回到家琢磨半天，想起是三班那個學人，就在微信上和三班的朋友聊了聊。你猜怎麽著？”

許芳菲：“什麽？”

楊：“我知道了一個驚天大料。”

“……夠了你，快別賣關子了。”

聽著好友仿佛牙膏般的敘述方式，再好的耐心也快被消磨殆盡。許芳菲催促，“趕說，一次說完。”

楊便傾近許芳菲些許，說：“金小瑤不是喜歡趙書逸嗎？高中幾年，趙書逸一直沒搭理過。結果，高三畢業那個暑假，趙書逸居然和在一起了。”

許芳菲狐疑地眨眨眼：“這事是怎麽傳出來的？”

楊：“說是有天晚上，三班有人撞見金小瑤和趙書逸去酒店開房。”

聽完這樁八卦，許芳菲并未表現出過多驚異。只是道：“那也正常吧，高三畢業大家都是年人，男朋友出去開房，好像也不奇怪。”

“如果是其他人，當然不奇怪。”楊眼睛瞪大，“但男主角是趙書逸，趙書逸！”

許芳菲不解：“趙書逸……又怎麽？”

楊：“在我心裏，趙書逸可是謫仙一樣的人，他居然會看上金小瑤，真的震驚我全家。”

許芳菲：“他們現在還在一起？”

“早分了。”楊聳肩，“趙書逸大二就去常青藤當換生了，他和金小瑤一個天一個地，當然不可能長久。認識人的都說，當初趙書逸能答應和金小瑤往，八是腦子被門夾了。”

許芳菲笑著搖搖頭，沒有接話。

又東拉西扯幾句，楊兜裏的手機響起來。楊接起，笑容逐漸燦爛，簡單幾句“嗯哦好”後便掛斷。

“我幾個讀雅思的朋友聽說我回來了，請我去蘭山路喝幾杯。”楊勾住許芳菲的肩，邀請道，“走，一起去玩玩？”

蘭山路是雲城的酒吧一條街，紙醉金迷，年輕人消遣玩樂的天堂。

許芳菲朝楊彎角，婉拒道：“我就不去了。”

楊學小流氓，一臉輕浮挑起許芳菲白皙的下，沉聲：“喲，小人兒，怕你家人間保時捷不開心呀？沒事，山高皇帝遠，他跟你隔了幾千公裏，管不著你。”

許芳菲被那句“人間保時捷”一噎，嗆咳著，臉紅，說：“和他有什麽關系。我本來就不怎麽喝酒。”

楊放棄，手垂下來，往兩邊一攤：“好吧。”

許芳菲：“你去吧。玩開心，注意安全。”

“好嘞，咱倆回頭再聯系。”

“嗯嗯，再見。”

許芳菲時間卡得很好。揮別楊，等回到單位換好軍裝，時間剛好是九點二十。

險險踩在點名之前。

集完合，點完名，許芳菲拖著略顯疲憊的子走回宿舍，順手摘下軍帽，掛在了門後的掛鈎上。

安安靜靜站了會兒。

想去洗澡，又嫌懶得，索拖出椅子在書桌前坐下，腦袋趴在桌子上，訥訥發呆。

須臾，許芳菲嘟起，默默從兜裏出手機，打開微信界面。

距離飛機起飛已經好幾個鐘頭，置頂的藍天頭像，依然沉寂無聲。

許芳菲指尖敲著手機屏。

噠，噠。

之前查詢過鄭西野乘坐的航班信息，按理說，這個時間點，飛機已經落地了好一陣子。

他為什麽沒給發消息呢。

忘了？太忙？

那要不要主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到了嗎，這會兒是在酒店休息還是已經去了醫院，再問問鄭叔叔目前的況……

如是思索著，許芳菲便挪指尖，亮了手機屏。可就在摁下撥號鍵的前一秒，一顧慮又浮上心頭——萬一他現在有其他事，突然打電話過去，會不會打擾到他？

會不會顯得，真的很不獨立，很黏他？

搞什麽。

明明才只分開了幾個小時而已，怎麽會心慌這樣。

啊啊啊，好煩躁。

談真是，太、折、磨、人、了！

“……”

各種念頭仿佛線，在許芳菲的腦海裏穿過來織過去，毫無章法，絞團團麻。懊喪地嘆出一口氣，抓抓頭發，左思右想地猶豫了會兒，最終還是選擇先放下手機，幹自己的事。

數分鐘後，洗手間的門打開。

許芳菲穿著睡走出來，邊頭發，邊拿起書桌上的手機。定睛一瞧，悄無聲息的藍天頭像終于多了一條新消息，提示有一通視頻來電，未接聽。

“！”許芳菲眸子嗖嗖亮起，心中歡喜，頓都沒頓便點了回撥鍵。

嘟嘟幾聲，接通。

擴音裏窸窸窣窣一陣響，接著，視頻畫面由暗轉亮，像是手機才被人從兜裏取出。再下一秒，鏡頭擡高，一張英俊冷厲的臉龐進許芳菲的視線。

“剛洗完澡？”鄭西野還在路上走著，垂眸看了眼手機屏裏的，隨口說道。

“嗯。”

許芳菲注意到，男人此刻所的環境是夜下的海濱城市街景，不由皺眉，說：“這麽晚了，你還在外面？”

“嗯。”鄭西野眉宇間出一疲態，淡淡地說：“剛從醫院出來，在回酒店的路上。”

一聽這話，許芳菲心驀的一，擔憂道：“是不是鄭叔叔有什麽況？”

“我反倒希他有點兒況。”鄭西野臉冷凝幾分，“只可惜，轉院治了這麽久，又是針灸治療，又是神經電刺激治療，和以前沒什麽變化。”

許芳菲輕嘆出一口氣，安道：“你別難過。醫院不是請了國外的專家嗎，說不定會診之後會有更好的治療方案。”

鄭西野：“但願吧。”

許芳菲又問：“那你剛才去醫院，見到那些國外的專家了嗎？”

鄭西野搖頭，說：“只見到了主治醫生，剛好那大夫今天值夜班，會診約的明天下午。”

“哦。”許芳菲了然地點點頭。

稍微滯了下，又小聲問：“那你估計，你大概什麽時候能回來？”

鄭西野聞言，輕笑了聲，目落回視頻畫面，挑挑眉：“崽崽，這才多久沒見面，你就想我了？”

“……我也知道有點誇張。”

許芳菲臉蛋一熱，囧囧地支吾：“可是‘想念’是心理的一種，我自己也控制不住啊。而且你假期就十幾天，已經沒剩多久了。”

鄭西野啞然，眼神和幾分，安道：“等商量好我爸的後續治療方案，我就馬不停蹄回來陪你，好不好？”

小姑娘角弧度便甜甜地往上翹，沖他點頭，乖巧回答：“嗯，好。”

掛斷視頻。

這一夜，許芳菲枕著思念睡，翌日，新的一周開啓，又打起全副神回歸工作崗位。

下午三點多，辦公室裏的軍線電話響起。

許芳菲正作著只接了軍網的電腦，編寫代碼。聽見鈴聲後，隨手到聽筒，接起來，語氣漠然而沉穩：“喂，你好。”

“請問是十七所四科嗎。”聽筒裏傳出一道嗓音，很年輕，“我找一下許芳菲同志。”

許芳菲指尖作倏地一停，目詫異，試探道：“……梁雪？”

“呀。”對面也是一呆，繼而哈哈大笑，說：“難怪我說這同志聲音怎麽這麽好聽。”

許芳菲也笑起來，溫聲道：“找我什麽事？”

梁雪：“你上次不是讓我幫你留意狼牙那邊的靜嗎。軍線說話方便，我就直接給你打過來了。”

許芳菲眸微，忙忙追問說：“現在什麽況？”

梁雪也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聲音稍低幾分，道：“狼牙今年面向全軍選人的程序，和往年差不多，有意願的同志先統一填寫報名申請表，然後統一參加筆試，過了筆試還有面試。”

許芳菲認真聽梁雪說著，拿起紙筆，垂眸飛快做記錄：“筆試容和面試容分別是哪些？”

電話裏，梁雪將自己掌握的信息詳盡說給了許芳菲。

許芳菲記完最後一筆，笑笑，激地回話：“謝謝你，之後等你來雲城，我請你吃大餐！”

“好呀，到時候我可不客氣。”梁雪語調松快。說著說著又似想起什麽，好意提醒：“對了許芳菲，你想進狼牙的這個想法，你現在的上級領導知道嗎？”

許芳菲回答：“我暫時還沒提過。”

“是時候提了。”梁雪說，“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報名申請表就會統一發放給全軍每個單位，到時候推送你，是以單位名義推送，你要先征求十七所各位首長的意見。”

許芳菲：“好，我記住了。”

梁雪俏皮地笑：“你一旦功選，哇塞，許芳菲，你就是雲軍工的‘兵之’呀！”

“行了行了，你就別開我玩笑了。”許芳菲不好意思得很，老氣橫秋道，“考核的容這麽多，八字還沒一撇，我只能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人事盡了，剩下的聽天命。”

梁雪：“那就加油！沖沖沖，祝你好運！”

與梁雪流完，許芳菲便有了新煩惱。

衆所周知，軍校生對于各個部隊單位來說是優質資源，績拔尖能力突出的軍校生，無疑更加搶手。許芳菲以全優績從雲軍工畢業，進十七所，實習以來，科長和政委都對的業務水平予以了高度肯定，贊不絕口。

馮俊蓮甚至還找許芳菲談過話，直言是顆好苗子，聰明細心，學習能力強，讓好好幹，爭取以後能接竇煥的班，扛所裏的大梁。

說實話，許芳菲心裏很沒底。

想離開十七所，進狼牙大隊工作，于十七所而言就意味著人才流失。鄒大澤和馮俊蓮極有可能會持反對意見。

如果這一層把卡住，後面的所有事兒就不用想了，啥都沒戲。

就這樣，許芳菲焦慮過來，焦慮過去，愁了一個通宿。第二天下午，便懷揣著忐忑心，惴惴不安地找上了兩位上級。

然而，鄒科長和馮政委的態度，大大出乎許芳菲的意料。

在得知許芳菲想要進狼牙的想法後，兩人先是驚訝。傾，馮俊蓮格外欣地道：“這個時代的人類，最缺乏的就是崇高的理想和遠大的抱負。你一個孩子又這麽年輕，能有這樣的想法，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