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劉士一同回到了景園。

吧臺前，白襯衫黑西的紀云州單手握住紅酒杯，輕輕地晃著杯中的，淡淡的瞄了我們一眼，慵懶中藏著一不快。

還喝上酒了。

劉士見狀馬上打招呼：“這怎麼還喝上了，月月，快扶紀婿到來沙發。”

“叮”一聲，酒杯扣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紀云州掀了掀單薄的眼皮，嗓音喑啞：“舍得回來了？”

語氣很輕，但眼神里卻夾著一譏誚。

劉士也看出了這一點，微笑道：“瞧紀婿說的，這兒是月月的家，當然是要回來的，這不，照片的事兒我已經問過了，誤會一場，這是想跟你親自解釋呢。”

劉士說完朝我遞眼，我實話實說道：“梁醫生找我有事，一起吃個點東西，上剛巧沾了個米粒……”

“咣當”一聲響打斷了我的話。

紀云州又給自己倒了半杯，而聲音是由紅酒瓶扣在吧臺時發出的。

像是藏著慍怒。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抑了。

劉士扯了扯我的胳膊，笑瞇瞇道：“紀婿啊，方才月月的解釋你也聽到了，跟小梁就是普通朋友，同事之間一起吃個飯很正常的，你說是不是？”

“下正常嗎？”紀云州驀地抬起頭，幽深的眸子落在我臉上，“而且我說過，要跟梁皓渺保持距離，可是沈醫生好像并沒有放在心上呢。”

“哎呀紀婿啊，這個事也不能完全怪我們月月吧，”劉士打開了話匣子，無奈道：“雖說紀沈兩家都很清楚你們的婚事，但外界并不清楚啊，再小梁的眼里，我們月月知書達理，才貌雙全還是單，可不就激起了男人的追求嗎？”

聞言，紀云州濃眉蹙，視線落在我臉上，說：“所以沈醫生便半推半就了？”

我剛準備說話，就被劉士制止了，撇撇，回應道：“紀婿這話就不對了，所謂好怕纏郎，你們兩人的已婚信息不公開，人家小梁就默認我們月月可追求，他們是同事，月月能拒絕一次，總不能拒絕一百次，那不是影響部團結嗎？”

紀云州聽完沉著一張臉沒說話，只是看我的眼神依舊是充滿了敵意。

劉士見狀嘆了口氣道：“哎，現在的年輕人啊，都講究一個自由，這有點好吧，藏都藏不住，就說紀婿你吧，你們科室那個小實習生，看你的眼神哇那一個崇拜，那如果我們月月不信任你，整天胡思想，那這個家還不整天飛狗跳的？”

劉士指桑罵槐的意思有些明顯了。

紀云州也聽出了這一點，握著酒杯的手指明顯加重了力道：“這麼說，我跟月月還得相互理解呢。”

稱呼從沈醫生變了月月了。

儼然一副聽勸的模樣，只能說演技一流。

“對啊，這就對了，”被蒙騙過去的劉士開心的拍了拍手，樂呵呵道：“不是我說啊紀婿，你說這個大晚上的誰把這種照片故意發給你啊，且不說侵犯了我們月月的肖像權，該不會是察覺到了你們之間比旁人親近些，故意挑唆你們夫妻間的關系吧？”

劉士倒是提醒了我。

在食堂那種公共場合，又是那樣的角度，到底是誰這麼八卦，偏要拍我跟梁皓渺。

是無心還是有意？

“媽說的對，”紀云州終于放下酒杯，視線落在我臉上，說：“只是貨運公司的事解決后也有些時日了，月月一直不肯回來，難免讓我多想。”

紀云州說這話的時候聲線里還夾著一委屈，儼然一副不被我這個妻子理解的好丈夫形象。

劉士又被騙了，瞪了我一眼后解釋道：“這個我聽月月說了，這不是最近風頭太盛，怕有記者跟蹤，影響紀婿嗎？”

紀云州輕哼一聲，沒接話。

“晚上聽說紀婿你誤會了，忙不迭的就跟我回來了，”劉士又跟我使眼，“既然紀婿都不擔心被記者跟蹤的事，月月就從今天搬回來了吧。”

我驚訝地看著劉士，并不想應允。

但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如果拒絕，那就有故意挑起紛爭的嫌疑，于是我便選擇了沉默。

“好了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劉士識趣的瞄了我一眼，“你們上了一天班也累了，早點兒休息，我就先回了。”

沒一會，客廳里只剩下我跟紀云州兩人。

我想著大半夜被折騰過來的劉士，再聯想紀云州轉給的照片，沉思了片刻道：“以后這種事紀醫生可以直接跟我通。”

把劉士過來無非就是想給我點瞧瞧，好拿我。

“通？”紀云州瞄了我一眼，不悅道：“沈醫生知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屬于婚出軌，要賠違約金的。”

我聽著紀云州憤憤的語氣，再聯想那張米粒照，回復道：“紀醫生是不是搞錯了，婚出軌的定義是通，同居，重婚，請問這張照片滿足哪一條？”

紀云州被我噎了一下。

沒接上話。

說到婚出軌，我想到他跟鄭欣然的居，只怕證據更足。

我這還沒找他麻煩呢。

姨媽期的火氣讓我戰斗力十足。

見紀云州沒吭聲，我便也偃旗息鼓，回臥室了。

我以為很快就能聽到摔門聲，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沒一會，竟聽到了紀云州掀被子的聲音。

我警惕的睜開眼，果然瞧見了躺在側的男人。

我們之間只有十公分的距離。

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

我的心跳不自覺的加速。

沒出息的。

但也不能怪我大驚小怪，按照以往的經驗，這種時候紀云州應該已經摔門而去了。

我猜是喝酒的緣故。

我不自在的。

想著在過往的兩年多里，我最期待的就是跟紀云州同床共枕，可如今他就躺在側，我除了有些張外，就是那種難以言喻的陌生。

我們是夫妻，明明是最親的關系，可是我們之間卻像橫亙著一條馬六甲海峽，永遠都走不到對方的心里去。

好在喝酒的紀云州比我先夢。

聽到微酣聲的我緩緩地轉過來，視線落在那張完無瑕的面孔上，默默地出神。

臉確實還是那張臉，可為什麼，我竟沒有先前那般春心漾的覺了呢？

這一夜我睡得相當不踏實。

等醒來時，旁已經空無一人了。

我想著今早還得跟廖黑臉一起去神外科送檢討，匆匆忙忙的洗漱后便趕往醫院。

十點鐘，廖黑臉帶著我去了神外科。

彼時紀云州不在，科室里只有鄭欣然和莊薔兩人。

見我們進來，鄭欣然像個科室的小主人一樣擺弄著咖啡機，不出片刻，兩杯咖啡便端到了我的跟廖黑臉面前。

“小鄭也太客氣了，”廖黑臉笑瞇瞇的接過，問：“紀主任人呢？”

“云州師兄去查房，應該很快回來，”鄭欣然耐心的解釋，又將另一杯咖啡遞到我面前，笑著說：“師姐嘗嘗，看看合不合口味。”

我本就在姨媽期，不沾咖啡是最好的，但鄭欣然既然沖好了，我不接也說不過去。

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鄭欣然遞來的是冰咖啡。

刺骨的涼意著杯子傳到我手中，我被凍的一激靈，握著咖啡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沈醫生怎麼不喝啊？”莊薔忽然話進來，“這可是然然特意為廖醫生和沈醫生調制的，沈醫生都不嘗嘗嗎？”

我瞄了眼莊薔，說：“我今天有些不舒服。”

話音剛落，便看到鄭欣然耷拉著眼皮，用著愧疚的聲音道：“是我考慮不周了，沒關系的師姐，那我給你倒杯水。”

站在一旁的廖黑臉有些聽不下去了，制止道：“小鄭這麼用心，小沈你就給個面子喝一口，嘗嘗味道嘛。”

廖黑臉說完還不忘給我遞眼。

我看看低垂著腦袋站在一旁的鄭欣然，再看看廖黑臉，又聽到莊薔道：“對啊，然然的咖啡沖的很有技含量，沈醫生真的可以試一試。”

我著頭皮嘗了一口。

冰涼刺骨。

我總不能跟這幾位提我還在姨媽期的事兒吧。

“怎麼樣師姐，味道還行嗎？”

我看著鄭欣然期待的眼神，剛準備回答，余卻掃了門外走來的影。

是紀云州。

我默默地舒了口氣，但接著，卻察覺到了一不對勁。

紀云州今天上穿的那件駝，跟我上穿的這件，竟是同款。

我暗一聲不好，下一秒，就聽到莊薔用著詫異的口吻道：“不是沈醫生，你的這件，好像跟紀醫生的是同款啊。”

何止是同款，還是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