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的,渡海太難了。
首先,人也好,也好,只能一船一船的發,北地港口雖然多,卻不敢離得太遠,只能用落缽原周邊幾港口,于是全軍十萬余眾,只能兩三萬人一渡,然后往復運輸。
按照原計劃,苦海近只有幾百里寬,又是狹長形狀,本起不來風浪,一兩日一個來回,五六日也足夠過去了。
然而,不知道發了什麼邪,偏偏就從黜龍軍渡海那日開始,風雪不斷……風雪一起,海中船只可上下前后都不著,人心就發慌……也就是李定下了死命令,并且以武安舊部外加那個自己請纓的侯君束為先鋒先發,否則可能一開始就要延期的。
而即便如此,也免不了一些流言,都說是罪龍在海底不愿意看到巫族被襲,所以興風作浪。
還有人忍不住去扯李定那個讖言。
甚至,等到李定本人在第三批渡海時,連在這里坐鎮的竇立德都慌了,他可不是擔心他兒婿,而是在苦海展示出它的隔絕之態后更加清晰的意識到,整個北地、幽州的華竟然都要被送出去了!
真的是整個北地、幽州的華,五到六萬各類編制的戰兵,四到五萬各類輔軍或者民夫,一萬余各類工匠,合計十余萬人,外加數不清的糧草、軍械,全都要送到對岸!
他是真害怕了!
但是李定還是堅持登船渡海。
開什麼玩笑?便是那日落日堂上的表演浮夸,可他的本意難道是假的?事到如今,便是那罪龍自己鉆出來,他也要先屠龍的!
當然,他沒有遇到罪龍,還是風雪,有些又變大的風雪,苦海一時海浪如,似乎真有什麼神異在阻止他渡海一般。
“我鞭子在哪兒?”隨著一船滿載著百余人的帆船整個傾倒最后卻只撈上了小半后,立在船頭的李定終于黑了臉,老婆在鄴城帶孩子,他便扭頭看向自己弟弟李客。
李客不明所以,還是把就掛后船艙里的黑筋馬鞭取來遞給了自己兄長。
李定住馬鞭,藏在袍子里,就在搖搖晃晃的船上繼續詢問:“黑延黑司命的船是哪一個?”
有人遠遠隔著風雪指了,李定立即騰躍而起,空中大風似乎格外凜冽,落錯了兩艘船,方才來到黑延船上,然后便做喝問:“黑公!你船上沒有黑帝爺的雕塑嗎?這個天象如何生出來?你難道沒有拜祭嗎?”
一冰水的黑延也無奈,只能攤手:“拜祭肯定是拜祭的,但苦海上委實無用……或許是正常天象!”
“若是正常天象,全軍葬海我也不急,怕只怕真是罪龍作祟,最起碼上上下下的北地人都覺得是罪龍作祟。”李定走過去,正以對。“我是一軍主帥,雕塑在哪里,我去拜一拜,堵住人,省的一下船便嘩變起來!”
“船上沒有雕塑,我是上船前祭拜的……只有一塊平素渡海時用的天地人鎮石在艙里。”黑延也沒轍了。
李定聞言,便往船艙里走,走到艙門,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還是黑延扶住,方才走了進去。得船艙,果然見到一塊不大不小的“天地人”石碑擺在此間,與神仙里石壁字跡彷佛,儼然是認真雕塑過的,便不由一聲嘆氣。
然后,他猛地將馬鞭出,在后方黑延等人目瞪口呆中,狠狠到了石頭之上。而且是接連三四鞭,黑延等人醒悟過來,死死護住石頭,方才止住。
不曉得是不是之前救落水軍士弄得滿冰水緣故,黑司命只覺得自己頭都昏了,卻還是艱難來問:“戰帥為何如此?”
“執行軍法。”李定收起鞭子,從容做答。
“一塊石頭有什麼違背軍法?”黑延還是有些發懵。
“不是你說的嗎?這石頭是渡海鎮倉用的,如今不能鎮這苦海,豈不是玩忽職守?!”李定振振有詞。
“我曉得這是你們領兵的鼓舞軍心手段。”黑延無語道。“可這到底是黑帝爺的象征,你自去割袍祭海,去脅迫罪龍,去鞭打海水都行,如何來打自家至尊?”
“打的就是自家至尊!”李定聞言嗤笑一聲,毫不懼。“我難道是第一次打祂?這幾日海上的事,若是天象倒也罷了,可若真是罪龍作祟,不正是他黑帝爺玩忽職守的結果嗎?非只如此,他一位至尊,若真是故意放縱,念祂經歷,只怕里更加齷齪……黑公,要我說,怕是祂一輩子不能覆滅巫妖二族,不能使天下一統,已經魔障了,如今見我將渡海而大業,心中起了妒忌之心!否則為何如此呀?而祂若還真記得祂為人時的一點初心,便是今日打了祂,日后還我上我也不懼,只不該耽擱全軍進發才對!”
說完,直接負手而走。
黑延目瞪口呆,也不知道是該反駁對方荒唐,還是呵斥對方狂妄……而且,似乎竟有幾分道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到了這日下午,苦海之上風雪居然漸漸平息,李定本人更是平安渡海,抵達巫地……而不過一場晚飯,上下就皆知,這苦海風雪平息,乃是戰帥李四郎鞭笞至尊,至尊竟然聽令為之。
委實可怖!
PS:謝養生老楊老爺的上盟,激不盡,鞠躬致謝,也祝大家高考順利,人人都上六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