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總算是從經書中擡起頭，看向劉太妃，問：“你說的是何人？”

“中書舍郎沈玉容沈大人。”

“沈大人？”太后訝然，“沈大人不是有過妻子？”

“是的。”劉太妃笑了笑，“只是之前那門親事，實在是很委屈沈大人了。我看沈大人家清白，心地實誠，對他那個不守婦道的亡妻尚且深義重，可見是個重重義之人。永寧這孩子從小被慣大了，嫁到沈家去，想來沈大人會好好呵護，不會讓委屈，我也就放心了。”

劉太妃幾乎是含著氣說出這一通話的。

“沈大人家世和永寧不匹配。”太后道：“你應當知道這一點。朝中青年才俊，門當戶對的還有很多。”

劉太妃笑的極爲勉強，自然是知道，也希永寧能嫁一個家世厚的人，但天下沒有犟的過兒的父母。

“沈家家世雖然薄了些，卻正是我放心將永寧給他們的原因。他們不會因此輕視了永寧，不說把永寧當披薩一般的供起來，至也是不敢怠慢吧。姐姐，我曉得你自來也是疼永寧的，況且這樁親事我也問過永寧了。也認爲沈大人是個好人。”

太后看了劉太妃一會兒，點頭道：“既然很滿意，如此，哀家會同皇上說說此事的。”

“或者”劉太妃道：“您也可以直接賜婚的。皇上忙於政事，怕是沒有太多力來管這些小兒家的事。”

皇上可是很喜歡沈玉容，要是沈玉容了永寧的駙馬，就變了王一派的人。倘若皇上考慮到這一點，從中作梗怎麼辦？

太后溫聲道：“不可。陛下就算再忙，這都是皇家大事。況且哀家與陛下之家，並無，哀家不能擅作主張。”

劉太妃心裡只差沒有罵人了。太后這意思是，不要挑撥離間，皇上不希沈玉容和永寧親，太后轉頭卻賜了婚。皇上和太后之間肯定會生出嫌隙。

果然，宮中活下來的人，即便裝的無慾無求，心裡還是老巨猾，劉太妃賭氣的想，罷了罷了，便是洪孝帝真的不準，還真的稱了的意，本就不喜歡沈玉容，無非是拗不過永寧公主。要是永寧公主曉得自己已經盡力，只是皇上不答應，也不會怪責自己的。

想到這裡，劉太妃心裡竟然輕鬆了許多。道：“既然姐姐已經答應了，那妹妹就不打擾姐姐禮佛抄經了。”站起，同太后行禮，施施然退了出去。

劉太妃走後，太后並沒有繼續抄經，只是看著經書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站起來，宮連忙過來攙扶著，道：“拿外裳來。”

“娘娘要去哪裡？”

“書房。”太后回道。

姜元柏手裡拿著摺子，往書房走去。

宮裡的太監公公們見了他，同他行禮，看起來他仍舊是那個收人尊敬的首輔大人，但姜元柏知道，姜家的事說不準早就爲這些人的茶餘笑料，背地裡，不知道他們怎樣說他。

但他仍舊擺著淡淡的微笑，頗有風骨的模樣。在朝圍觀，就如戴著面做人。是高是低，姿態不能不好看。

他此去，是去給洪孝帝送摺子。

待走到書房時，卻恰好看見有人從書房裡出來，不是別人，正是太后。太后平日裡從不手政事，何以突然出現在書房，可是出了什麼事？姜元柏心裡這般想著，面上仍舊笑著，太后也看見了他，便同他點了點頭，姜元柏上前行禮，太后很快就離開了。

公公進去通報，姜元柏走進了書房。

洪孝帝正在看摺子。

年的小皇帝長了年輕的君王，他變得勤政民，雖然在外人看來，他像是制於王，尚且羽翼未。但姜元柏知道，這隻雛鷹已經漸漸長大了。

他有些懷。

洪孝帝擡起頭來，道：“先生請坐。”

他曾爲洪孝帝的太傅，於是私下裡，洪孝帝總是他先生。這一聲“先生”，多年前包含著真心的尊敬，到了如今，有多真心，姜元柏卻是不明白了。

他不可能猜度君王心。

“先生剛纔進來的時候，看見母后了吧。”洪孝帝道：“先生可知母后是爲何事而來？”

姜元柏疑：“臣不知。”

“是爲了永寧的親事。”洪孝帝笑笑，“劉太妃去找了母后，希母后能爲永寧指一門婚事。他們看上了中書舍郎沈玉容，想讓沈玉容做永寧的駙馬。”

姜元柏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洪孝帝就看著他，問：“先生怎麼看此事？”

“臣惶恐，不敢妄言。”姜元柏忙道。

“但說無妨。”洪孝帝道：“朕覺得此事重大，想聽聽先生的意見。”

姜元柏看向洪孝帝，洪孝帝看著他，目認真，他每每用這種目看向姜元柏的時候，姜元柏都恍惚回到了多年前，還是孩的洪孝帝要姜元柏爲他指點迷津的模樣。

“臣以爲，沈大人之前有過妻子，公主嫁過去，便算續絃實在很委屈。要說公主到了適婚年紀，朝中青年才俊衆多，沈大人並非最好選擇。”姜元柏道。他曉得，洪孝帝必然捨不得沈玉容這麼個新貴，白白的送給了王。他得順著洪孝帝的心意。

洪孝帝點頭：“朕也這麼覺得。但除了沈玉容之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麼別的人，先生可有好的人選？”

姜元柏的心突然狂跳起來。

就在一日前，姜梨來到他的書房，對他說：“父親，倘若最近朝中有商議永寧公主親事的事發生，請父親一定要表達自己的態度，說出這個人。”

他原以爲姜梨這話毫無據，朝中怎麼會突然商議永寧公主的親事。但這件事，現在就發生在他的眼前。

他不明白姜梨從哪裡得來的消息，甚至比他這個首輔來的還快。但姜梨既然說中了，接下來的那位人選，自然也是一樣的。況且當時的姜梨，也說服了他。的確，沒有一個人比這個人更適合娶永寧公主了。想必洪孝帝也這麼認爲。

姜元柏面如常，苦想了一會兒，道：“臣有一人，不知陛下認爲如何？”

“說。”

“朝中青年才俊的確不，但與公主殿下年貌相當，家世匹配的卻極。臣看右相府上的李大公子，倒是十分契合。李大公子一表人才，才華橫溢，令人稱道，看上去同公主，也是一對璧人，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