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琰在昭仁殿裡遇到了沈氏，沈氏上沒有太多的首飾，臉上也沒有濃妝，對徐瑩也是不卑不，一副“燕王家的事與我們無關”的樣子。徐瑩說話也答著：“天冷了，十八郎近來懶得，我在家常說，老一輩有衛王，新一輩又出了他，都是不彈的。”

鄭琰心說，衛王可沒彈，從年到中年，**雪月得厲害，就是在朝政上不彈罷了。

著一塊狐皮，鄭琰戲言：“大冬天的，越不彈越冷，王妃何不心疼他一下兒？向娘子討塊好皮子給他做裳吧。”

說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安康長公主道：“嗯，我也不彈，好**子，你心疼心疼我吧～”徐瑩嗔道：“我心疼外甥，你手裡拿的，我正要給外甥，你有臉就跟你兒子搶！”

衆嘻嘻哈哈，又說起兒經來，鄭琰也就裝作無意，算一算大家家裡小朋友的數目，自然而然就說到了十八郎的孩子，也就八到了那個生日不巧的小男孩兒。沈氏心說，正好！反正是庶出，又不得寵的，接了回來也是自己賢惠，不弄回來，別人說起十八郎爲父不慈，不得也要把自己給捎上。無奈十八郎犟脾氣上來，就是不肯讓大兒子回來，沈氏爭辯不得。此時得了機會，便請徐瑩做主。

徐瑩不太想攬這件事兒：“這是十八郎的家事，那是他的兒子，我這做**子的怎麼好多？”

恰便宜了鄭琰：“這樣興師衆的，倒像是在催著十八郎了，不如悄悄的辦了。”

徐瑩順水推舟：“一事不煩二主，當年撞上了你，可見是有緣份的，那這事你來辦。”

鄭琰驚愕了一下：“你們一家人都不管了，我怎麼說？要不，勸勸十八郎？”嘖，本來還想著怎麼把這事兒攬過來呢，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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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愁道：“他要是個聽得進勸的，也不用等到現在了。”

鄭琰這才攬了下來：“會說話的人多了，您慶了，我去想辦法。”

徐瑩與沈氏都應了，就想看鄭琰怎麼辦。

回去就先去查了一下錢氏現在的住，因十八郎不肯見這個兒子，母子倆還是住在一莊園裡。鄭琰冒著秋雨去看了錢氏母子，錢氏還記得鄭琰，看到了驚喜萬分，先上前叩頭，又讓人去：“把大郎帶來。”鄭琰讓阿慶扶起錢氏：“何必多禮呢。”錢氏兀自說著謝的話，剛來那會兒，有皇后的話，被照顧得還算不錯，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卻一直沒人來接，底下人也漸漸怠慢了起來。幸得鄭琰給了一袋子錢，金錢比較貴重，補著生活，倒也這麼不上不下地過了下來。虧得兒子比較健康，又懂事兒，母子倆就這麼相依爲命許多年。

說話間大郎已經來了，鄭琰看他上穿著半新的夾，鞋子也是半舊的，小發髻梳得倒整齊，彆著一銀簪。小男孩兒生得五端正，走路噔噔噔的，頗有氣勢的樣子。錢氏開心地招呼他：“大郎快來，見過韓國夫人。”

大郎上前一揖。鄭琰手拉過他：“不必這樣多禮，真是個神的好孩子。”大郎眨眨眼，他素在鄉間生活，未曾遠走，錢氏看他如珠似寶，努力教他有些樣子，又督促他要“懂事”、“上進”。對他的父親等人評價不太好，讓錢氏覺得是好人的，也就是常掛在邊的原瑯邪郡夫人，現在的韓國夫人了。皇后都只能算半個。現見這位“恩人”，長得真是好看！小男孩兒看得愣神兒。

鄭琰溫和地笑了，又問：“什麼名字呀？”

大郎紅了臉，一陣赦――他沒得大名，只管“大郎”、“大郎”地著。鄭琰笑道：“也無妨，到時候讓你父親取了就是。只是沒有小名兒也不好，”復對錢氏道，“你給定個小名兒吧，我好跟宗正那裡說。”

錢氏若有所覺，臉上似哭似笑：“偏我又不識個字，夫人給取個名兒吧，也沾沾福氣。”

“他本是天家骨，原就極有福氣的，哪用借別人的？說不得，你還要沾他的福呢。反正是小名兒，就阿元吧。”說著，拉著阿元的小手，寫了個元字。又問他平時喜歡吃什麼、都做什麼，有沒有上學……細看阿元的反應。

蕭家的小男孩兒正規是六、七歲開始讀書，他現在不識字也沒什麼。聽說他被錢氏看著，並不出去跑，只聽錢氏講古，什麼王府見聞一類，鄭琰倒覺滿意。沒有外界影響，白紙一張，便於教育。

錢氏沒有鄭琰的耐，忍不住打聽：“夫人此來，是不是……大郎可以回府了？”

鄭琰笑道：“前天在宮裡看到王妃，說著說著就說到你們上來了，們又說與你們不太，這差使就到我頭上了。你們要先學些禮儀，我纔好把你們帶回去。”

“這……殿下那裡。”

“十八郎那裡，我會想辦法的。”

鄭琰留下了錢帛用，給母子倆重新打扮，又令人糾正他們的禮儀。自己卻去找了懷恩，懷恩自先帝故去就離宮跟侄子一起住了，鄭琰本著“多個朋友多條路”的原則，一直與他關係沒斷。這一回鄭琰要請他幫忙說句話，懷恩也痛快地答應了：“小娘子得著我，我何敢辭？”

鄭琰笑道：“虧不了您！”又贈以金帛，懷恩也笑瞇瞇地收下了。

先帝舊人出馬，果然勸得十八郎勉強應下，下面的手續就快捷得多了，自蕭令先往下，就沒一個人阻撓的。錢氏母子重王府之日，鄭琰並沒有親自到場，依舊是派人送了些東西，懷恩也意思意思地送了一套文。這樣神神的效果更好，錢氏母子從王府僕役的八卦中聽來的小道消息，更能讓他們覺得鄭琰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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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樣大好的形勢下，鄭靖業卻突然病了，來勢洶洶，連鄭瑜、鄭琰都回孃家侍疾。鄭靖業在病中，把鄭黨的大半領導工作轉給了李嘉：“正好練練手。”

李嘉有些惶恐地接過了重任，兢兢業業地工作，盡心盡力地謀反。

樑橫在這個時候，辦了一件十分二缺的事，直接造了袁大郎的死亡。他試圖以讓袁大郎參與到林軍的工作中來，掇攛著蕭令先“培養自己人”。蕭令先以袁大郎憨直，倒也有些心，因戰事已畢，便把袁大郎給調到了林做一小。衆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加肆意傳播樑橫“安親信”的消息。

接著，蕭令先令樑橫外出任郡守，樑橫傻眼了――這可怎麼辦？

葉廣學急出一冷汗：樑橫這要是走了，還怎麼“清君側”？死死著不讓他走，寧肯升樑橫的！因戰事已畢，太府現在一點也不忙，葉廣學上書，請以池修之升外出做刺史，讓樑橫去太府做卿。池修之在他二十七歲這年的冬天，收到了刺史的任命，來年春天赴任。樑橫歡天喜地地收拾包袱去太府做。

依附樑橫之人彷彿看到了希，平時就一筋的袁大郎也走路生風，在林例行的演武之中，惹了彌天大禍！林作爲守衛宮城的武裝力量，保持戰鬥力是必須的，這就需要時不時地演習。袁大郎不幸與郭靖、鄭琬了敵對方，開始只是“爭口氣”，越打越兇殘，袁大郎是戰場上下來的，不拼命就要喪命，下手自然就往狠裡來。郭、鄭二人又是敵方頭子，所謂“擒賊先擒王”，何況當年袁大郎初次軍營被排的時候，還跟這兩人有一點小恩怨。

打到火氣上來了，袁大郎不管不顧，以其很能看的噸位，直衝郭靖。郭靖雖然不是草包，也不是什麼悍將，哪經過這陣勢呢？眼看要糟，鄭琬對這個小舅子倒是夠意思，很有幾分紈絝義氣地來搶救，郭靖臉煞白只青了胳膊，鄭琬落馬，跌斷了！

窩勒個去！禍惹大了！

但是這是演習啊，不是私鬥，也不能因此就把袁大郎給怎麼怎麼樣了，頂多就是降一級，罰點工錢。

可這樣能解決問題嗎？

每一個皇帝，在某些時候都不得不兼職做一回影帝。蕭令先哭著探了鄭靖業：“是我對不起太師呀！居然讓五郎了傷。”又厚賜鄭琬。

鄭靖業肯做那種，辛苦擁你上位，果實被你的新歡取走，自己落一個墊腳石任欺負下場的苦老臣麼？

你做夢吧！

鄭靖業口上答應得好好的，又跟蕭令先討了醫給兒子治病，回來就要收拾樑橫、袁大郎。

因他“病”著，不方便直接指揮，行略慢了一慢，被宜和大長公主搶了先。

宜和大長公主淚流滿面：“我年過三旬才得此一子，予先帝，未一委屈，放到聖上手裡要不是鄭郎君，他就要被個賤僕給害了，這般狼子野心的東西，我怎麼能容他？！他先傷我兒，又傷我婿，就這樣不痛不輕輕放過，我絕不干休！”

蕭令先左顧右盼，就是不肯答應。苦主鄭琬都沒說什麼了，宜和大長公主來鬧騰什麼呢？只給袁大郎放長假，又厚賜宜和大長公主。

鄭琰從來不知道，宜和大長公主這個印象裡的家庭婦居然這樣彪悍！著宜和大長公主籠滿煞氣的臉，頭一次覺得，這個家庭主婦也是蕭家的兒，流著彪悍的。袁大郎本來是要欺負兒子，結果傷了婿，這冤仇比山高比海深，皇帝對一個字的代也沒有，宜和大長公主炸了！

在宮中也經營了些時日，直接買通了太監，拿出家藏好酒，矯詔賞賜，讓袁大郎當場喝了個大醉，然後就擡到掖庭的空地上去了！酒醉後宮，找死呢吧？

鄭琰在兄弟裡面跟鄭琬的最好，早把袁大郎恨得牙。在昭仁殿裡聽說袁大郎“酒醉闖後宮”之後，當機立斷，向徐瑩進言：“袁某人是樑橫的人，機會難得，要是讓樑橫的人滲林，宮廷安危就要看他們的臉的。”

徐瑩聽罷也不含糊，經鄭琰之進言，早訓了一批打手宮，趕過去一頓，直把這“突後宮”的刺客給打死。

蕭令先目瞪口呆，也不能再說什麼。樑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他這是遭了報復了。”蕭令先也拿不出證據來治別人的罪。袁大郎的死，著蹊蹺卻又抓不到證據。

爲表補償，蕭令先又額外開恩，額外許樑橫生母以誥命，朝臣反對十分激烈。葉廣學爲首的世家一面拿出先前辯論的結果，聲稱這樣違法，一面催促鄭黨行，李嘉代表鄭黨，與世家一齊頂住了力。

鄭靖業在病中，只捎出一句話來：蕭正乾這會兒大概已經收到了他爹蕭的信了，他們家的地，被樑橫一夥人給“括”了！蕭本人也已經啓程上京，來找蕭令先哭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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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令先覺得腹背敵，恨不得把李嘉給生吞了：你怎麼就叛變了呢？你跟著鄭靖業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麼鄭靖業一病，你就變了呢？

蕭令先愁眉不展。

徐君得知況之後，向蕭令先進言：“李嘉所依者，鄭相公耳，聖上只要安住鄭氏，李嘉無能爲。”又順著蕭令先的話把李嘉往狠裡說，什麼目無君上，什麼恣意妄爲，什麼跟葉廣學同流合污。挑起蕭令先的十二分怒氣，方在蕭令先問：“太師此番病重，我實不知如何安。”

徐君跟李嘉他閨是仇人，不趁這個時候兌人家還等什麼？鄭靖業一病經月不起，估計是要不行了，徐君跟孃家關係緩和，偏偏李嘉擋了徐樑的路，又在壞樑橫的事，從哪個方面來說，徐君都要跟李嘉死磕。

說得蕭令先心頭火起，第二天跟李嘉死磕上了，衝口而出：“朕爲天子，況事事制於汝等，不能隨心所！”藉著國外戰場的大勝，他的脾氣也漲了，你妹的，現在給個四品的生母誥命你們都不答應，要是我追諡生母，你們是不是還要反對？

後宮之中，徐瑩亦是反對蕭令先此舉，夫妻再次口角。鄭琰在獲悉葉廣學之子頂替了鄭琬原來的位置而樑橫的名聲已經臭不可聞之後，掇攛著徐瑩出宮散心：“反正快過年了，元旦朝賀，沒了皇后，他還要臉不要了？”奉徐瑩攜往熙山散心。

急躁與炫耀是功的敵人，蕭令先把這兩條都犯了。

混跡政壇，機變非常重要，必須隨時關注事態的發展，對策略進行微調，有時候甚至是大調。耐心同樣重要要，想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就得沉得住氣，坐得住冷板凳。兩者相輔相，缺一不。

這兩樣寶貴的特質似乎都是蕭令先所缺乏的。

對於一個帝王來說，識人、用人，是必備的技能，蕭令先的這門功課同樣不及格。

眼下蕭令先犯規滿五次，是他下場的時候了。

鄭琰必須登場了，上書給蕭令先，吹響了造反的號角。

文章寫得有理有據，先說了自己上書的原因：【忝爲侍中，奉命以襄佐皇后，治外命婦事】，自己管得著外命婦的事，所以不算多管閒事。又皇帝不聽皇后之忠諫，使皇后出行，實在是件丟臉的事。蕭令先所爲，使教坊出的人跟良家出的人同列，這是對良民的侮辱，請蕭令先尊重現有的命婦。

而後寫道，聽說聖上在朝上說，皇帝想要隨心所，【此言謬矣】！

【樑橫曾以君爲臣綱，以君言臣必從，此誠亡國之論！】

【問：“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爲君難，爲臣不易。’如知爲君之難也，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曰：“一言而喪邦，有諸？”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爲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

【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臺，起於累土；願聖上毋以惡小而爲之，毋以善小而不爲。】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不就是一步一步試探底線麼？別想了！

【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爲明君，則臣爲誠臣，父盡父責，則子爲孝子。君不君，則臣不臣。】闡述了權利與義務的關係，得先履行義務再行使權利。

最後寫道，希皇帝明白，你做了一件大錯事，違反了宗法，做皇帝要確定好自己的定位【家奴於主，言聽計從，誠臣於主，對則行，錯則諫。人主當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而非奴視之！】

這麼做對你也是有好的，因爲納諫是德【一人之計短，二人之計長，拾補闕，方可盡善盡。】

這份奏疏條理清晰地闡明瞭**君權的思想，從幾個方面論證了君主□需要相權加以制約。鄭琰寫了一番好論文。虧得是穿來的，引用了許多名人名言，也沒有被判抄襲。

寫完論文，又溜去熙山看徐瑩了，據協議，該世家出場了。

次日，彈章如水般涌了上來，明確提出“誅樑橫、清君側”。以葉廣學、魏王爲首的百公卿“**兵諫”——

作者有話要說：累SHI了！

TT蕭令先這臺是下定了，徐君等人的下場，下一章看吧……如果今天晚上剩下的時間裡我還能寫得出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