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時節，天降大雨，暑熱日盛。臨青溪雖然沒在楚國的京城久呆過，但是短短的時間京城連降幾場大雨，這樣的天氣似乎也有些奇怪。

百無聊賴地坐在小竹院的屋檐下，有些出神地看著院子裡被雨滴砸出的一個個水泡和水紋，嘩啦啦的雨聲真有些像催眠曲。

“溪兒妹妹，溪兒妹妹！”院子外邊突然傳來沈瀚急切的呼喚聲，等到馬車伕“籲——”聲停止，小竹院的院門就被推開了，臨青溪看到沈瀚連傘都沒有撐就跑進來。

“沈瀚哥，下這麼大雨，你怎麼來了？”臨青溪起拿起一旁的雨傘想要撐開去接沈瀚，但沈瀚已經快步跑到了的面前，鞋底帶起的雨花濺到了的襦上。

“家裡實在悶得慌，就來找你玩呀！聽青飛哥說，你這兩天有心事！”沈瀚有些關心地看著臨青溪問道。

臨青溪搖搖頭，回屋拿了幹巾遞給沈瀚，讓他臉上和上的雨水，然後對他說道：“沈瀚哥，我沒什麼心事。”

“溪兒妹妹，你是不是沒拿我當自己人？你要是有困難不告訴我，我可是會生氣的！”其實，沈瀚已經從臨青飛那裡知道臨青溪的心事是什麼了。

“沈瀚哥，我……”臨青溪這個人不太喜歡求別人，以前有什麼事都喜歡咬著牙獨自承和解決，就算後來有了家人，的改變也不是很大。

“別我……我……我了，不就是幾繡花針和繡布的事嗎，我幫你解決！走，跟我走！”沈瀚拉著臨青溪就衝進了雨裡，然後拉著上了門外的馬車。

下雨天，京城的街道顯得格外的寬敞和安靜。沈瀚帶著臨青溪來到了三木巷外一清靜幽雅的小繡坊裡，兩個人進去之後，發現鋪子裡沒有別的客人，只有一個繡娘在忙碌著。

見到沈瀚和臨青溪，這繡娘只是擡頭看看兩個人，微微一笑又繼續低下頭來專注地飛針走線，並沒有打算起來招呼他們。

臨青溪走進這繡坊之後，就覺得這裡有些奇怪，鋪子裡只有一個繡娘不說，就是裡面的繡品也顯得過於單一，大多是天藍和爲主的繡品，不過了一下上面的繡線和繡工都不錯，繡布也很實。

“沈瀚哥，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怎麼奇奇怪怪的？”臨青溪刻意低聲音對沈瀚問道。

沈瀚也學著的樣子低聲音說道：“溪兒妹妹，這裡是賣繡品的地方，沒什麼奇怪的，你需要的東西在這裡拿就行，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楚國最好的，在別的地方你找不到。”

“拿？咱們不用花銀子嗎？”臨青溪聽沈瀚故意強調了一下“拿”字，而且臉上還有賊兮兮的笑容，就更覺不對了。

“當然不用，這裡是四師兄自己的鋪子，是他給自己喜歡的姑娘特別開的鋪子，這鋪子的客人只有一個，就是那位姑娘。不過以後，你要是喜歡，也可以來這裡！”沈瀚說這話的語氣彷彿這家店是他開的，他纔是這家店的主人。

臨青溪可不會真得拿了就走，更何況沈瀚還說這家店是餘爲爲自己喜歡的姑娘特別開得，的好奇心和八卦因子又開始在作祟了。

“沈瀚哥，那家姑娘到底是誰？餘爲哥哥還真是個癡種！”臨青溪聲音又低了一些，對餘爲的私事也開始關心了。

“什麼癡，四師兄就是個膽小鬼，喜歡人家好多年，只會夜裡爬牆角，白天看，再說那姑娘也活不了多久了，他這癡該到頭了！”沈瀚惋惜地說道。

“臭小子，你胡說什麼呢！”就在這時，沈瀚的耳朵突然被使勁地拽了起來，餘爲正臉若冰霜地站在他們後。

臨青溪被餘爲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和沈瀚顧著背對著店門說話，連餘爲什麼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這下糗大了，背地裡說人是非還被當事人抓個正著。

“餘爲哥哥……”臨青溪俏臉一紅，不好意思地看著餘爲。

“你們跟我過來！”餘爲拽著沈瀚的耳朵沒撒手，臉有些沉地對二人說道。

“四師兄，你快放開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疼……疼，哎呦，四師兄，求求你放了我吧！”沈瀚疼得直求饒，但餘爲假裝沒聽到，直到把他和臨青溪帶到後堂。

小繡坊的後堂就在門簾後邊，裡面只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餘爲坐下之後，讓臨青溪也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來，至於沈瀚，只有站著的份兒。

“四師兄，你下手就不能輕點，哎呦，疼死我了！再說，我又沒說錯話！”耳朵一從餘爲的“魔掌”中逃出來，沈瀚又理直氣壯起來了。

“錯沒錯？！”餘爲嚴厲的訓斥聲讓臨青溪覺得此時的他纔是最真實的，而前幾天那個總是笑嘻嘻又親切的餘爲，只不過是一個假相。

餘爲原就怕嚇到臨青溪，但今日的沈瀚實在是到他的逆鱗，所以他一時也顧不得了。

“錯……錯了還不嗎！”沈瀚的氣勢當即就弱了下去，大師兄文雅，二師兄深沉，三師兄言寡語，就這四師兄平時對人最爲親近，可他要是真得生氣，也夠嚇人的。

“餘爲哥哥，我也錯了！”臨青溪也趕從椅子上下來，主低頭認錯。

“溪兒，這沒你的事，以後你還是和九師弟在一起，他會帶壞你的，還是七師弟好一些。”餘爲有些話裡有話地說道，只不過臨青溪和沈瀚沒聽出別的意思罷了。

“我不會帶壞溪兒妹妹的！”沈瀚有些委屈地說道。

“餘爲哥哥，對不起！”臨青溪再一次道歉。

“別說對不起了，該吃午飯了，我帶你去吃點東西！”說完，餘爲拉著臨青溪就走了，看也不看沈瀚一眼。

沈瀚也不管餘爲對他的態度是怎樣的，只管跟在兩個人後，餘爲看向他的時候，他就乖乖地低頭，而臨青溪想要安他的時候，他就傻呵呵一樂，搖搖頭表示沒事。

就這樣，三個人撐著雨傘到了小繡坊不遠的一家酒樓的二層雅間，一進房間餘爲就把窗戶給打開了，微微有雨隨著風吹進來。

不一會兒，店小二送來了酒菜，並關上門出去了。

三師兄妹之間氣氛有些悶悶的，臨青溪見餘爲和沈瀚都沒說話只是各自吃著飯，也只好拿起筷子低頭吃飯，只是食不甘味，沒什麼胃口。

餘爲開始站起來拿著酒壺和酒杯看著窗外自斟自飲。看著窗邊站立的餘爲，不知爲何，臨青溪覺得他的上被悲傷包裹，有著濃濃地散不去的愁緒和痛苦。

沈瀚也覺出來了，餘爲在他們這些師兄弟面前很僞裝，就是因爲太親近，所以他有時候說話會沒考慮那麼多，今天，他那些被餘爲聽到的話，應該是傷到他了。

“四師兄，要不你打我一頓出出氣吧，都是我不好，說話不經大腦，我不該說……”沈瀚再一次站起來對餘爲認錯。

餘爲轉制止了他的自責：“九師弟，不怪你！其實你說得也沒錯，我就是個膽小鬼。”

“師兄，你……”沈瀚有些說不下去，這些年餘爲也的確很苦，那麼深地著一個人，可是那個人很快就要離他而去了。

不知是不是這窗外的雨讓餘爲覺特別的悲涼，也不知是這杯中的酒太過濃烈，讓他的口燒得一陣陣痠疼，看著沈瀚和臨青溪那真切關心的目，他有些不自地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在餘爲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跟著自己的娘去繡坊買繡品，那時京城的街上還種著一棵棵的桃花，繡坊外就有一棵最大的桃花樹。

就在這棵桃花樹下，餘爲第一次見到了寧馨，十歲的餘爲和六歲的寧馨爲了桃花樹下的好夥伴。

後來，商賈之子的餘爲知道了寧馨是京城大家的兒，而且很喜歡刺繡，經常會去京城的很多繡坊裡玩，所以他也跟著去，兩個人在一起玩耍的時間長了，也越來越深。

三年後，寧馨突然生了大病，眼看就要不住，還好一位遊醫救了，只是這遊醫斷言活不過十六歲。

之後，寧馨的家人又找來很多有名的大夫，甚至請來了醫，但是所有人都說的病治不好，怕是活不過十六歲。

餘爲知道這個結果之後悲痛絕，他發誓一定要治好寧馨的病，要找到這世上最好的大夫，最昂貴的藥材，所以小小年紀的他就開始滿天下地尋找，不知吃了多苦頭，但他甘之如飴。

餘家在他的努力下，生意越做越大，他的商隊去的地方也越來越遠，每次回京他都會帶回來名醫和名藥，但是寧馨不但不見好轉，病還在日益加重。

十年了，寧馨很走出家大宅，很喜歡天空的和桃花的，所以餘爲爲而開的繡坊裡都是天藍和的繡品，而且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包括繡娘。

只可惜，寧馨也已經有三年沒有來了，餘爲要見，只能晚上施展輕功趴在牆頭看看房間裡燃燈的窗戶，燈滅了，他纔會離開。

就在昨天，寧馨突然吐了，大夫說，可能過不了這兩天了，而明天就是十六歲的生辰，所以餘爲纔會這麼傷心。

今天，他原本是想來繡坊裡看最後一眼，說不定以後這鋪子就關了，卻沒想到遇見了沈瀚和臨青溪，還聽到了兩人嘀嘀咕咕的聲音。

人將逝，他的心又怎麼會不痛，聽到沈瀚說得那些話，他又怎麼會不生氣呢！

臨青溪被餘爲和寧馨這段如此真摯而又令人惋惜的故事了，尤其是餘爲對寧馨的，那麼純粹而熱烈，又那麼傷而痛苦。

“餘爲哥哥，寧馨姐姐究竟得了什麼病，真得一點兒希也沒有嗎？”臨青溪不會醫，但也爲那樣一個花季年華的即將離世而到可惜，如果能做點什麼就好了。

餘爲勉強一笑，說道：“很多大夫說得都不一樣，有得說是風寒，有得說傷了五臟，這些年來，馨兒經常躺在牀上，就算天天燕窩魚翅，每日服用靈芝，依然是面黃瘦，全還會疼痛，有時還神思恍惚，四肢無力，似乎全天下的病都在一個人的上。”

等等，怎麼餘爲說得這些全部出現在一個人上的病癥，怎麼聽得有些悉呢。

“餘爲哥哥，你能再詳細地把寧馨姐姐的病狀告訴我嗎？”不知爲何，臨青溪的手心有些出汗。

餘爲並不覺得臨青溪這個鄉下來的小師妹能夠幫上什麼忙，但他還是把自己所知道的關於寧馨的癥狀再稍微詳細地告訴了臨青溪一遍。

聽完之後，臨青溪有些舉棋不定，餘爲所說的寧馨的這些病狀和當年在自己農家樂識的一個客人所說的癥狀十分相似。

這位客人是位年逾古稀的老中醫，因爲尤其喜釀製的酒，所以經常住在的農家樂裡，平時也很喜歡和聊天，一來二去，兩個人就了忘年。

閒暇之餘，這位老中醫總喜歡給臨青溪講一些中醫知識，還教熬製藥粥給客人，臨青溪也學得很認真，想著學之後，也算給自己的農家樂添上了一個特，能吸引不客人來。

有一次，這位老中醫就給講起了自己的行醫經歷，其中一個病人的癥狀就和寧馨很相似，而且也是危在旦夕，有幸遇到了這位老中醫，被他一罐藥酒就給治好了，還說這罐藥酒能治萬病，久無子嗣的都能治好。

臨青溪喜歡釀酒，學會了熬藥粥，老中醫又著學習釀製藥酒，而且每天都讓背藥方，所以很多藥方臨青溪都深刻地記在腦子裡，想忘都忘不掉。

餘爲從開始的不在意，到越來越關注臨青溪臉上的神，那種沉思和猶豫像一把鼓槌輕輕地敲擊著他開始張的心。

帶著希冀，帶著不切實際的絕，餘爲悲涼一笑，問道：“溪兒，難不你有還魂丹，能夠救馨兒一命嗎？哈哈，對不起，溪兒，餘爲哥哥醉了，說得都是醉話……醉話……”

“餘爲哥哥，我沒有什麼還魂丹，但是我卻有一道保命藥方，這個方子雖說能除萬病，卻不知道對寧馨姐姐管不管用，你願意一試嗎？”餘爲也許是在說醉話，但是臨青溪卻不是，死馬當活馬醫，不如冒險一試。

就像抓住生命中最後一稻草，餘爲猛地扔掉酒壺、酒杯，撲到臨青溪的面前，使勁抓著的雙臂急切地說道：“我願意，我願意！溪兒，無論什麼方子，只要能有一線希，我都願意嘗試。”

沈瀚有些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嚇住了，臨青溪在他印象中是一個很有才學又會種田的機靈小師妹，卻沒想到竟然還會治病。自己的師父果然說的沒錯，自己這個小師妹絕對不是普通人。

“那好，我現在就把這個方子寫給你，不過這是一道藥酒方，三日後才能打開飲用，所以這三天裡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寧馨姐姐的命！”臨青溪不知道寧馨還能不能熬過這三天，如果熬不過去，就算自己有救人的法子，也等不到了。

“好，上天地我也會保住馨兒三天的命，溪兒，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活馨兒！”原以爲自己的生命也跟著即將走黑暗之中，但臨青溪給他帶來了一束明，此時的餘爲發誓，他一定要抓住這束，一定！

“小二，快拿文房四寶來！”沈瀚已經在一旁大聲喊道。

等到筆墨紙硯齊備，沈瀚親自研磨，臨青溪微閉雙眼，沉定心神，將記憶中的藥方完整地回憶一遍，然後在雪白的紙上寫道：“人蔘五錢，烏藥五錢，杏仁五錢，當歸五錢，白茯五錢，桂五錢，甘草一兩，乾薑三錢，白芷三錢……棗二兩，沉香三錢，白蔻三錢，核桃仁四兩，生薑四兩。將此四十八種藥材製稱足，裝絹袋之中，再將此絹袋同、、四十斤無水高燒酒一同封壇中，然後放盛水的大鍋中，用桑柴文武火燒三炷香的時間，待鍋中熱水冷卻，埋地三日，取出即可飲用一碗。”

藥方寫好之後，臨青溪將它給了餘爲，然後說道：“餘爲哥哥，這道藥酒是用於保命延壽的，上面所說的近五十種藥材你一定要找齊，並且按照上面所說的去做，只有這樣寧馨姐姐纔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