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到一種無比激的眩暈。
雖然只是普通的兩句對話, 追野和前面的孩子都有過,但能擁有到這份一視同仁,已經是這十二年來不可多得的好運了。
蹦蹦跳跳地離開活室, 將那袋糖果捂在自己的肚皮里。
這怎麼舍得吃呢?孩小心翼翼地將婷婷留給的鐵盒從床下拿出來, 把糖果放進去,和花繩還有毽子并列排在一起。
還沒蓋上蓋兒,管理阿姨就從門外急匆匆走進來,嘟囔著:“你這孩子怎麼到這兒來了, 快跟我去院長辦公室!”
這一剎那怔住了, 心頭有一荒唐的預。
但這怎麼可能呢?!
沒給小寒反應的時間,阿姨拉上的手跌跌撞撞地向辦公室走去。
心頭茫然, 一直到站在辦公室里頭也還神恍惚,對上追野和烏蔓的視線,條件反地垂下了腦袋, 遮住自己的。
“小寒。”院長的語氣中帶著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遲疑, “有人想領養你,你和他們聊聊吧,悉一下。一切以你的意愿為主。”
說完, 很快帶上門出去了,留下和他們獨。
小寒張地揪洗得發白的舊服,有一種正在靠近太的覺,那灼熱快讓人無法承。所以本無暇注意另外兩個人, 也就沒發現他們的小作并不比。
烏蔓不斷地著自己的頭發, 追野了鼻子,彼此面面相覷, 互相揚了揚下,已經在圈舉足輕重的兩個人站在辦公室里, 像兩個被罰站的小朋友,試圖甩鍋給對方。
最后,追野認命地邁出一步,走到小孩跟前。
“小寒,我再詳細地自我介紹一下。”說話從來無所顧忌的追野頭一次表現出躊躇,“你可能不太認識我們,我和我的人,我們都是演員。我們……”
他還在糾結要怎麼說這個領養的開場白,小寒用含糊其辭的聲線抖著大聲搶先著說:“我想跟你們走!”
怕自己說得再晚一步,也許面前的這兩個人就后悔了。
因為真的想不通為什麼他們會在那些可又小的孩子里挑中自己,也許他們戴著墨鏡真的是因為眼睛不好吧?
那更得趁他們發現自己的不足之前,地抓住這個機會。
“這孩子……”
追野一愣,忽而笑開了。
烏蔓的眼里也漾出笑意,頓了頓,說:“小寒……那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語調有些僵,但小寒卻聽出了人不帶任何偽裝的喜悅和溫暖。
孩終于遲疑地,松開了手心里被一團的角,鄭重地點下小腦袋。
福利院的各種設備很簡陋,別說上網,連書都只有乏善可陳的那幾本。偶爾會有大學生義工來教他們識字念書,但更多的東西,小寒完全不知道。對于烏蔓和追野到底在外頭有多大的名氣,也一概不知。
院里只有一臺大的電視機,在活室里,大家坐在一起集觀看,每天僅限半個小時。而從來沒有在電視上看到過這兩個人。
但這應該是看得太的原因,畢竟在福利院里,孩子們只有固定的幾個兒頻道能看。他們肯定也不會出現在兒頻道。
然而來到新家,看到房子的大小時,小寒忍不住在心里揣測,領養的這對演員大概的確不是什麼有名的人——要不然房子怎麼會那麼小呢?
站在門口放眼去,房子很擁,是最簡單的兩室一廳。客廳里因為塞滿了林林總總的小玩意兒看上去更加狹窄得可憐:地毯上每三步路就有一只絨玩偶,茶幾上還擺放著全新的樂高、拼圖等等。
小寒并不知道,這是追野和烏蔓在決定收養之后的兩天之,瘋狂百度12歲小孩喜歡什麼樣的玩,火速把這些東西搬回了家。
如果空間足夠大,他們興許會把整個玩城都搬回來。
此時兩個人張地站在小孩邊,殷切地窺伺著的反應。
小寒怯生生地看了一圈,地抱住自己懷里的小鐵盒。覺得自己和鐵盒中的玩是一樣的,與這些嶄新又耀眼的玩相比,是那麼格格不。
本來猶豫該不該把鐵盒帶來,這些東西太破舊了,就像婷婷說的,它們該是被棄的無用的東西。
可是它們陪了這些年,丟棄它就好像丟棄了自己。不忍心。
烏蔓察覺到的作,導地問:“盒子里是你喜歡的東西嗎?你可以把它們拿出來,放到你喜歡的位置。”
下意識地搖頭,反應過來又小心翼翼的問:“可以放嗎?”
“當然,別忘了現在這里是你的家了。”
小寒得到烏蔓的首肯,這才打開了盒子,出里頭的那袋糖果,以及陳舊的花繩和缺了兩片羽的毽子。
“這是你的玩嗎?”
烏蔓看了一眼盒子,忽然瞟到糖果,眼波閃。
孩輕輕點頭,細如蚊蠅地訥訥:“但是……已經很多年沒有玩過了。”
追野上前兩步,一把揮開茶幾上的嶄新玩,空出位置來,然后接過小寒手中的舊鐵盒,將它珍重地放了上去。
他拿出里頭的花繩把玩了幾下,一邊嘀咕:“這個看上去還好玩的,你不介意我們也偶爾拿來玩吧?”
小寒睜大眼:“你們……會想玩這些嗎?”
烏蔓跟著拿起毽子踢了兩下,笑著說:“怎麼不會?這些東西也是我小時候玩的,很懷念呢。”
小寒眨著碩大的圓眼睛,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真好,的玩和一起,都終于不用遭到被棄的命運。雖然破舊的鐵盒放在潔凈的茶幾上是那麼突兀,可冥冥之中又有一絕妙的融合。
穿過客廳之后,小寒終于來到了的房間。
房門口著一塊小黑板,上面用筆寫了兩行字:
“歡迎我們的小孩兒。”
字是一樣的,字跡卻不同,由烏蔓和追野各自親手寫下。
孩仰頭,出手著黑板邊緣。
第一次有了實,邊的這兩個人,將是未來的爸爸和媽媽。雖然……似乎一時之間還很難出口。
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使用這兩個詞語。
他們是不是也會很奇怪呢,突然之間多出了一個這麼大的孩子……
追野拍了拍的肩膀,似乎察了在想什麼,毫不介意地說:“不用糾結稱謂,你以后可以直接我們名字,或者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可以。”他眨了下眼睛,“自在是第一位的。”
無措地點了點頭。
兩人示意自己推開門,門并沒有藏著什麼驚喜,布置得也并不花哨,床單被罩都是很整潔的白。
“我本來想給你布置公主房。”烏蔓點了一下追野的胳膊,“然后這家伙就告訴我說,誰說孩子一定會喜歡公主風?也許我們的孩子很特別,就喜歡酷酷的風格也不一定。我想想覺得很對,就把裝修換了最簡單的白。”
追野補充道:“雖然我們不知道你喜歡哪種風格,也許你喜歡公主風,也許你喜歡冷淡一點的?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們了,我們再幫你一點一點地布置起來。”
小寒摳手心,用力搖頭。
“我覺得現在就很好了!”側頭看向窗戶,“這里好暖和呀,窗戶都不會風。”
聽到這句話,站在一邊的烏蔓神怔忪,表似乎有些繃不住。
追野只是輕輕一瞥,便察覺到緒的變化,抬手將烏蔓的腦袋到自己的肩頭,小聲低哄:“瞧瞧,這兒有個小孩怎麼要先哭了。”
烏蔓順勢用腦袋頂了一下追野的脖子:“和某個哭鬼耳濡目染的。”
“誰哭了?你毀我名聲。”
“我都沒說是你呢,你這麼著急對號座?”
追野語塞,趁著小孩子在不好拿烏蔓怎麼樣,低聲對著耳語了一句。
“那晚上阿姐可千萬別哭。”
烏蔓立刻彈起子,撥了撥頭發遮住緋紅的半張臉。
為了慶祝小寒的到來,追野和烏蔓兩個人準備了很多食材,要今晚下廚一手。
烏蔓的廚藝在這八年來本沒多長進,都是被追野慣的,畢竟家里已經有一個大廚,另一個專門等待著被投喂就行。
因此今晚雖然說著也要親手下廚,但其實還是幫追野打雜,順便照顧一下小寒的緒,怕一個人剛來新環境會不適應。
小寒被招呼著坐到沙發上,對著客廳的大電視機發懵。烏蔓洗完菜從廚房里走出來,就看到對著電視機干瞪眼的畫面。
“不喜歡看電視嗎?”
遙控就放在的手邊,但是孩完全沒有打開的意思。
“一個人也可以看嗎?”小寒小心翼翼地問,“福利院里面都是大家一起看的。”
烏蔓微微一頓,坐到小寒旁邊,幫把電視打開。
“當然可以一個人看,我們也會陪你一起看。”烏蔓把遙控塞到孩子的手中,“來,現在選你喜歡的頻道吧。”
小寒虛虛地抓著遙控,似乎沒有按下去的自信。
烏蔓見狀,出手環住,手覆著的小手,幫按了下去。
電視的屏幕開始變換,廣告賣,家長里短的臺詞,諜戰劇的炮火,還有廚房里傳來的油煙聲,世界這麼吵鬧,卻有一種讓人昏昏睡的安靜。
小寒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每一個頻道對來說都很新奇。
五花繚的頻道里,突然意識到,烏蔓和追野是演員。那是不是意味著可以在電視里找到他們呢?期待地轉起了遙控,一個接一個地看,直到把電視臺了個遍。
沒有……
忍不住失,又替烏蔓和追野難過。為什麼這麼好看的兩個人沒有戲拍呢?會有人不喜歡他們嗎?
在單調的人生經歷里,還從來沒有被帶去看過電影。在小的認知中,電視就是全部了。
烏蔓看著小孩突然垂下去的腦袋,不明白怎麼人緒就低落下去。
……果然孩子是完全不懂的領域。
抓了抓腦袋,束手無策,好在這時候追野端著菜從廚房出來,對著沙發上的們喊道:“兩位小孩,洗洗手過來吃飯。”
“不許再這麼喊我!”烏蔓迅速過去想捂住他的,老天爺啊,都已經過四十了,被這種稱呼著害不害臊?
追野似笑非笑地預測著阿姐投懷送抱,從端著的芹菜炒里夾起一筷,塞到的里。
烏蔓頓時忘了想說的話,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
電視繼續開著,三個人了座。
小寒看著滿滿一桌菜有點慌張,結果就是拼命往自己里白飯。
追野和烏蔓兩人對視了一眼,不聲地野跟著往里白飯,一桌好菜這下沒一個人去。
小寒余看著他們的反應,停下了作,疑地問:“……你們都不吃菜嗎?”
那多浪費啊……
追野嘆口氣:“這本來就是我們想做給你吃的,你不吃,我們也突然不想吃了。一定是這個菜讓你沒有胃口。”
烏蔓配合得點點頭,可憐兮兮地又了一口白飯。
兩個戲配合得頭頭是道,小孩頭皮一,連忙搖頭:“當然不是!我想吃!”
終于不再克制自己的食,囫圇地將肚皮吃出一個小山坡。
小寒哭無淚,明明想表現得自己很好養活,不會給他們增添負擔,結果事與愿違。他們會不會以為自己很能吃呢?
放下碗筷,小聲辯解:“我平常飯量沒這麼大的……”
“一定是我做的太好吃了對不對?”
追野非常得瑟地邀功,被烏蔓白了一眼。
小寒大力地點頭:“嗯!是我吃過最好吃的!”
追野翹起角,勾了下小孩的鼻頭。烏蔓看著兩人比之前親近的互,彎了彎眼睛。
夜時分,客廳已經變得安靜,只有一頭的臥室還亮著燈。
另一間屬于小寒的臥室已經熄燈,但筆地躺在床上,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怎麼著都無法睡。
白天發生的一切紛呈地從腦海里涌,讓人疑心這一切才是夢境,如果閉上眼,相反就醒來了。
所以不舍得睡,哪怕這是夢境,也是十二年來從未做過的好夢。
寂靜的空間里傳來很輕微的叩門聲,門外傳來人帶點煙嗓的聲音。
“小寒,你睡了嗎?”
孩愣了一下,迅速一翻,蹬蹬跑下床替烏蔓開門。
烏蔓穿著湖藍的綢睡袍,將黑的長發盤了一半上去,垂下幾縷彎曲的頭發卷在耳側。整個人在夜里看上去那麼慵懶。
彎下腰了的臉,笑著說:“果然你沒睡,是不是睡不著?”
指尖拂過的那瞬間無比,讓小寒覺得這一刻自己踩在云上。
暈乎乎地點了點頭。
烏蔓將牽回床上,自己挨著靠枕占了一小邊床:“和你聊聊天,等你睡著我再走。”
小寒把半張臉埋進被子里,擋住,心想,這樣我本更睡不著啦!
烏蔓的手輕輕捋著孩凌的發:“我和追野……我們兩個人都是第一次和孩子相,如果這一天相下來有讓你覺得不舒服的地方,請你一定要和我們說。”
其實這一天,恍惚的本不止是小寒,還有他們。
要領養孩子的這個決定,烏蔓思索了好幾年。
是個親緣淡薄的人,和母親自年時期的相注定們不會像平常的母那樣,緣之間無非如此,大概是因為這層經歷,才讓在那一年敢于做下結扎的決定,懲罰自己此生不會再有親生的孩子。
知道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也認命。但并不希追野因為的選擇而需要承人生的空白。
花了一段時間消化他結扎這件事帶給自己的沖擊后,選擇攤開來和追野仔細聊了聊,建議他去復通。
雖然這麼說很傷分,就像你還沒和對方結婚,就要討論離婚之后怎麼分家產。并不質疑追野對自己的,只是三十歲和二十歲,站在人生的角度去看問題的確會有很大不同。
二十歲不懂得瞻前顧后,做事決絕,到了三十歲想要找條后路遍尋無果,人生卻不會因為年意氣讀檔重來。
追野還沒走到這步路,所以他不理解,完全諒。但已經到了這個年紀,必須要為他領一下路。
這是的人,就算以后分開,也希他不會有任何后悔,人生能夠圓滿。
遭遇家暴,我從手術室裡出來,拿到了他給的名片。 從此,我聽到最多的話就是: “記住,你是有律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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