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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三章 帝後審案

三名侍衛並排而立,頭巾上的汙漬一個比一個靠上,正印證了暮青方纔之言!

暮青問:“你可看明白了?”

李員外張口結舌,不知如何作答。

“假如還不明白,那此應該能讓你明白。”暮青揚聲吩咐,“來人!取蘇繡孃的來!”

宮人奉旨捧而出,當眾將一展!

放的年頭兒久了,上生了黴斑,但後的大片汙漬依舊清晰可見,且甚是眼,看起來竟與三名白侍衛後的臟漬差不許多!

“這……這也忒像了!”

“最後那位侍衛大哥頭上的傷和蘇繡娘傷的地兒最像,他剛剛是被人掐著脖子從房頂上推下來的,蘇繡娘該不是也是被人推下花樓的吧?”

百姓低聲議論,李龐的眼底生了驚波。

暮青道:“這乃是蘇繡娘死時所穿,是那日午後墜亡在花樓下的,午前剛下過雨,花樓堂瓦上的雨水未乾,倘若是滾下去摔死的,此應該前、後,乃至兩袖外都沾有雨漬!但此的前及兩袖外偏偏不見泥汙,臟隻在後,就如同侍衛們的衫這般!本就不是滾下花樓的,而是被人推出高窗撞死在假山上的,不然不會傷在此,汙跡也不會隻在後!這骨、這都是證據,你還有何話講!”

暮青把顱骨往托盤裡一放,袂之風似刀,割得李員外臉頰生疼!

李員外一時之間想不出合理之詞,隻能胡辯道:“微臣……微臣記錯了!”

“記錯了?若是今日記錯了,還可說是年長日久之故,可人死當天,你就記錯了?”

“微臣……微臣那日……沒、沒看清!”李員外拿袖口額汗,“對對!微臣沒看清!當時,蘇繡娘尋死覓活,微臣一邊好言相勸,一邊想將拉回來,不肯給微臣靠近的機會,自個兒沒坐穩跌下了花樓,待微臣奔去窗邊時,已經摔下去了。微臣誤以為是滾下去的,這才致使當年的口供有誤,還皇後孃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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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氣得冷笑一聲。

步惜歡端著茶正吹著,聞聲抬了抬眼。

真是被人氣著。

茶霧似雲,男子的目落在堂外階下,雲霧彷彿結了層霜氣。

暮青負手問:“你方纔說沒坐穩,即是說,當時是坐在窗臺上的?”

“呃,正是……”

“你確定?”

“確、確定!”

“滿口胡言!”暮青從宮人手中奪來蘇繡孃的,親自展開,“你仔細看看這子的後!那日下過雨,窗臺上雨水未乾,若是坐在窗臺上,應有一條臟漬!可你仔細看看,後是有一這條臟漬,但這條臟漬在何?”

李龐這纔看見後還有一條泥水漬,若非暮青指出,他都沒留意。

“這條臟漬分明在的後背,說明當時本就不是坐在窗臺上的,而是背抵窗臺而立!”

證據就在眼前,李龐見無法狡辯,立即便改了口,“對對!皇後孃娘明察秋毫,微臣想起來了,的確是背抵窗臺!那日府裡死了人,微臣了些驚,故而記錯了!”

“好一個記錯了!那你不會連你府上花樓的窗子有多高都忘了吧?”

“呃,這……”

“蘇繡娘既是背抵窗臺而立,那窗臺都高至的後背了,窗子必是高窗無疑!如若無人推怎能輕易失足墜出花樓?”

“……”

“蘇繡娘死時,部和大側可見瘀傷,可衫完好,也仍是完璧之,那麼那日隔著衫,上的瘀傷是如何落下的?依你之言,勾引你,而你坐懷不,那麼就算抓著你的手往,你也理應纔是,怎會施力於,還是如此重的力道?”

“……”

暮青連聲發問,李龐一句也答不出。

百姓還是頭一回知道蘇繡娘上有瘀傷的事兒,當年範知縣審案,隻聽了李員外的一番供述便結了案,仵作在堂,單在案,他卻沒問一句,自然也就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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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蘇繡娘在李家花樓裡過傷!”

“怎會這樣?當年範知縣判蘇繡娘死有餘辜,有人背地裡嚼盡了舌子,蘇家連門都不敢開,要不是張家人幫襯,蘇家早沒人了!”

“狗惡霸!人到底是不是被你害的?”

眾人怒問,義憤填膺。

李龐咬死不認,“微臣冤枉!”

“你冤枉?”暮青進了公堂,手持單而出,“死者除了部和大的瘀傷外,頸部還可見新月形的瘀斑,乃是生前遭扼頸所致!時隔五年,人死已腐,你以為王法便拿你無可奈何?已腐,你的手卻還在!來人!取尺來!”

李龐一驚,兩名神甲侍衛上前將人按住,著他將手了出來。

範通執尺而出,在李龐的虎口量了量,稟道:“啟稟殿下,長約五寸五。”

暮青當眾將當年的單一展,李龐仰頭一看,臉煞白。

範通念道:“死者,,十八未嫁,長四尺七寸,及大側可見生前傷,頸部可見新月形瘀斑,長約五寸五。”

老太監拖著長調兒,以往聽著死板,今兒聽來卻有一子渾力,似能直天闕,告亡魂。

暮青仰起頭來,見黑雲銜著猛雨而來,一滴雨珠兒打在托盤裡,單的一角。

下雨了……

公堂外死寂無聲,宮人退公堂,暮青道:“並非是想狐你,而是你見起意行不軌。力反抗,奔到窗邊呼救,你撲過去扼住的咽,因用力過猛而將撞出了高窗,墜在房頂上,頭下腳上,撞上假山,致使骨碎人亡!人雖亡故,骨上卻留有冤死的證據,此乃冤魂之語,隻是仵作聽得懂又有何用?貪酷吏致天下多冤案蒙塵!你們領著朝廷的俸祿,卻隻顧中飽私囊,何曾抬頭看過蒼天!這天都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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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龐下意識地仰頭,隻見黑雲頂,風東來,電似龍蛇,天明滅恍若兵氣!

“取濃墨來!”暮青出聲時,人已在蘇母的棺旁。

宮人近前,暮青從托盤中取筆蘸墨,一手執筆,一手從棺中取了一節骨,將濃墨塗於骨上,候乾後又水中清洗。無人知其此舉何意,隻見將洗凈的乾後放在托盤裡,又從蘇繡孃的棺中取了同樣位置的一節骨,塗墨、清洗、乾,置於托盤之中,而後命人端去了李龐麵前。

“快看!”

“天哪……”

“蘇、蘇母的骨頭是斷的!”

隻見同樣部位的骨,同樣是塗了墨又清洗過的,蘇繡孃的骨白森森的,蘇母的骨上卻浸了墨,水洗不去,骨裂的痕跡清清楚楚地顯了出來!

隻是除了骨裂,骨上似乎還有斑斑暗紅,不知為何

暮青道:“磨好濃墨,塗於骨上,候乾,即洗去墨,若有損墨即進,不損則墨不浸。很顯然,蘇氏的骨已裂!死前曾到李府門前為討命,遭到李府家丁的毆打,回家數日後亡,知縣由此判定是病死的,與李府無關,卻不知棒之下可能造傷,蘇氏的死可能與鬱疾有關,亦有可能與傷有關。想知道死前是否有傷,驗骨便可!”

暮青袖口一垂,掌心裡變戲法兒似的現出把刀來,刀小而薄,刮骨之音聽得人後背發涼。

百姓盯著刀下之骨,眼都不敢眨,生怕眨一下眼就錯過了眼前之景。

暮青邊刮骨邊道:“如生前傷,浸潤骨質,骨上會出現暗紅或暗褐骨質斑,稱為骨廕,刀刮不去,水洗不掉!若是死後形的骨折,則沒有骨廕現象,因人死後凝固,即便骨斷,也浸不到骨中!所以,在骨損端發現骨廕,便是生前傷的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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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收刀,將骨水,而後拿出乾,命宮人端去人前傳看。

百姓不敢死人骨頭,隻盯著盤中人骨,見骨上刀痕累累,斑卻毫未褪!

李龐啊了一聲,噗通一聲跌坐了下來。

大雨傾盆而下,暮青立在青簷下,寒聲道:“你覬覦蘇家的繡本,又垂涎蘇繡孃的汙不致人死命,又打死其母,搶奪繡本,致蘇張兩家家破人亡!今日開棺驗骨,罪證確鑿,你還有何話講!”

李龐首斂目,悔不當初。他哪知道人都死了五年了,竟還能找出證據來?他哪知道杳無音訊三年的暮姑娘還能再回古水縣,且一回來就了皇後之尊?若能早知今日,當初他就使些銀子,讓知縣把證銷了,之所以沒花那銀子,是兒就沒想到蘇家還有能翻案的一日。

“微臣罪該萬死!陛下恕罪,娘娘恕罪!微臣、微臣也是一時糊塗,被蘇繡孃的,才做出那等事來……但、但蘇繡孃的死實乃意外之事,並非微臣之願,且蘇母是下人打死的,不乾微臣的事啊!”李龐無話可辯,隻能想辦法為自己減輕罪責。

“你還想罪?!若非你貪,怎會有此意外?若非你縱容家丁,又怎會鬧出人命?”暮青一把拿起蘇母之骨,骨上跡斑斑,直指堂外,“蘇母患鬱疾,時常責罵兒,此乃鄰裡皆知之事。但母連心,世上有多事是不為鄰裡所知的?為娘親,當真不疼兒?一生的榮辱皆因刺繡而起,兒與一樣被榮辱所累,故而不許承習家學,隻盼一生平凡無名。可憐天下父母心,不過是不希兒步的後塵罷了!母連心,蘇繡娘又豈能不知母親的苦心?心繫娘親的鬱疾,白天服侍在旁,夜裡習繡藝,苦練謀生之技為母請醫問藥,哪知繡技日漸湛,家中的日子漸漸有了盼頭兒之時卻被你盯上了!”

“蘇繡娘年方十八,姿容秀麗,你知道需要銀錢,便用一筆銀錢將了府中。你本想把人和繡本都得到手,卻沒想到鬧出了人命。蘇母得知兒死時,悲痛之可想而知,到李府門前為討命,人死在你府裡,骨未寒,你但凡還有良知,怎會縱容家丁棒打苦主,事後又惡人先告狀,汙衊死者,搶奪繡本,惡事做絕?而今蒼天有眼,冤案昭雪,你怎還有臉將罪責推於意外和家丁上?”

“你可知今早為何不傳你到堂,而是讓林衛把你綁來縣衙嗎?因為傳你到堂,你必定會換上袍前來陛見,你不配!惡徒為,乃吏治之恥!”

這一罵,聲可斷金,暮青摘下驗的行頭轉走回堂上,往步惜歡旁一坐,道:“骨已驗,案已清,恭請聖裁!”

一點兒也沒個恭請的禮數,步惜歡嘆了一聲,把手旁放溫了的茶遞了過去。

百姓的眼珠子瞪得老圓,剛剛驗時,聖上手中的茶換了好幾回,每回都隻是吹一吹就放去一旁,還以為是縣衙備的茶不合胃口,鬧了半天是給皇後孃娘備著的?

李龐的心涼了半截,帝後深天下皆知,可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想到皇後如此無禮,聖上竟不以為忤?聖上對皇後寵到此等地步,憑皇後眼裡容不得冤案的,今兒聖上就算不殺他,估著也得他一層皮!

“傳蘇張二人到堂。”大雨傾盆,青簷下垂了雨簾兒,帝音淡漠,喜怒難測。

堂外不見有百姓離去,眾人淋著大雨轉頭四顧,忙著尋人。

蘇父和張書生竟也在?在何

大雨聲掩了門推開時的吱呀聲,一個青年人扶著位老者從偏廳裡出來,正是張書生和蘇父。蘇父正當不之年,發已枯白,舉步艱難,竟貌似花甲老人。

見二人慾行跪拜之禮,步惜歡道:“免禮吧,賜蘇父坐。”

蘇張二人寵若驚,還沒回過神來,宮人就搬了椅子來。

“方纔,皇後已重驗蘇氏母骨及當年的證,如今二人死因已明,蘇父,你對案可還有疑意?”帝音傳來,勝似天威。

蘇父執意起巍巍地跪了下來,聲如老者,泣不聲,“草民多謝陛下、皇後孃娘重審此案之恩!草民的妻死得冤枉,草民能等到這一日,真是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哪!”

西天雷音威沉,堂上久無人聲。

半晌,步惜歡嘆道:“平吧,朕為一國之君,吏治不清乃朕之過,朕會給蘇家一個代的。”

“謝陛下!”蘇父垂淚,被張書生扶起坐了回去。

步惜歡出公堂,聲音涼似雨後秋風,“你方纔隻有一句話說對了——你罪該萬死。朕無需你萬死,一死足矣。”

李龐猛地抬頭,一道驚電裂空,他心頭駭意急湧,怎麼也沒想到死期將至,“陛下!陛下,您不能殺微臣!難道您就不怕嶺南……”

“不怕嶺南反朕?”步惜歡笑了聲,漫不經心地走下堂來,“你怎知嶺南一州十三縣,在朕心裡重得過朝廷吏治?朕之誌,若隻在坐擁天下,當初又何必棄那半壁江山?吏治不清,民冤難平,朕親政有何用?民心不平,天下又如何能平?”

話音落下,男子已在堂前屋簷下,一抬手,雨滴在指間綻開,化作雨花飛至階下,濺在李龐的臉上,冷若冰渣。

“貪不除,吏治難清,你有今日是罪有應得。”雲上龍蛇遮日,天昏昏,步惜歡負手出縣衙,眉宇間顯出幾分厭來,“此等靈秀之地竟占了數年,朕站在這兒都嫌地兒臟!來人!”

“在!”林軍統領李朝榮上前聽旨。

“李龐賄賂知縣,欺百姓,法理難容!令其歸還蘇家的繡本,就地革去外職,斬立決!”

“遵旨!”

“不必押赴法場了,就在這兒斬,拿他的洗一洗這臟了的縣衙公堂,也祭一祭蘇家母的冤魂。”

“遵旨!”李朝榮領旨起,一抬手,兩名披甲侍衛便押住了李龐。

李龐大驚,求饒聲中帶著音,“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微臣、微臣可以說服兄長刺殺嶺南王,為陛下除一後患!微臣……”

步惜歡轉進了公堂,堂外刀聲一揚,隻聽哧的一聲,一顆頭顱淩空飛起,潑喇喇地灑在公堂的青階上,被雨水一澆,階下頃刻匯了一條河。

李龐的子仍然直直地跪著,斷腔裡往外冒著,頭顱落在地上時聲如悶雷,驚得百姓心頭一跳,見那帶的頭顱骨碌碌地滾來腳下,平日裡和知縣稱兄道弟無人敢惹的李員外眨眼間就死了,發遮了大半張臉,眼裡懼意仍在,頭和子卻已分了家。

人死了……

真殺了!

公堂外寂無人聲,半晌,一道悲哭聲傳出,蘇父跪在棺旁哭謝聖恩,“草民多謝陛下……萬歲萬萬歲……子仲,蕓兒的仇報了!”

蘇父拉著張書生的手,張書生隻點頭不說話,公堂上掌了燈,青年人一臉痛,通紅的眼裡含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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