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兮並薄雲岫一起出來的,人都在後院,東西是在假山邊上的楓樹下挖出來的。
「娘,是個罈子!」沈郅欣喜若狂,「是寶貝!」
見狀,沈木兮麵微紅,當即上前,快速攔住了眾人,「都別,這是我的東西!」
眾人麵麵相覷,卻見著沈郅與薄鈺,悄悄蹲了子,快速撬開了壇蓋子,合力將裡頭的東西嘩啦啦全部倒了出來。
「你們!」沈木兮麵上發燙。
薄雲岫長一邁,已然走到了跟前,竟同兩個小的一起胡鬧,蹲在那裡撥弄著地上的小玩意。
有撥浪鼓、有綉帕,都是兒家小時候玩過的件,零零碎碎的,竟攢了這麼多,皆藏在這罈子裡,埋在此楓樹下。
「這是什麼?」薄雲岫提著一香囊,滿麵為難的回頭著沈木兮,「野鴨子?夕?」
沈郅仔細瞧著,「好像是牽牛花和狗尾草!」
「什麼嘛!」沈木兮快速奪回,「這是我第一次做工所綉,哪裡是什麼鴨子,分明是鴛鴦!還有還有,睜大你們的眼睛看清楚,明明是蓮花和蓮葉,怎麼就了牽牛花和狗尾草?真是不識貨!」
薄雲岫挑眉,繡的??
野鴨子?
鴛鴦!!
想想也是,他當初與在一起,還真沒見拿過針線,所幸沒拿過,這鴛鴦都能綉出野鴨子的覺,來日若是綉什麼龍呈祥之類的,估著會變沒的蜈蚣和雜的鬥?
罷了罷了,想想便罷!
沈郅眨了眨眼睛,「娘以前繡的?」
「娘現在好多了,你小時候的裳可不都是娘親手做的?」沈木兮麵上發燙,瞧了一眼在旁笑的阿落和春秀,「誰生來就會倒騰這些?何況我從小沒有娘,自然沒人教我。」
夏問卿正走到迴廊裡,驟聽得這話,眉心微微擰起。
「咦,娘,這是什麼,好漂亮啊!」沈郅提著一枚玉佩,滿臉欣喜,「娘,這也是你小時候玩過的嗎?可以送給郅兒嗎?」
「咦,這玉佩好生怪異。」薄鈺不解,「這是什麼材質,不像是羊脂白玉,瞧著瑩潤,但是卻很輕,應該不是玉吧……」
「那是什麼?」沈郅不解,擱在手中掂了掂,「確實很輕。」
兩孩子著玉佩對著亮,竟是異口同聲,「哇,裡麵好漂亮!」
薄雲岫冷不丁奪過,眉心皺,學著兩個孩子的模樣,對著亮照著,隻見裡帶著些許鮮紅的脈絡,如同。
這不是玉佩,是長生門代表份的骨牌。
「春秀,阿落!」沈木兮也意識到了不對,「你們帶兩個孩子去前院玩!」
「好!」春秀和阿落當即領著兩個孩子離開。
如此,夏問卿才疾步走過來,「你們在幹什麼?」
「這東西,哪來的?」薄雲岫攤開掌心。
沈木兮當即拾起,「骨牌?我不知道,這不是我的,不是我放進去的。哥,這東西是你放進去的?或者是爹當年……」
「你們胡言語什麼,不過是個玉佩罷了!」夏問卿麵微恙,略帶心虛的瞧著手中的骨牌,「這東西,夏家多得是,當初爹是大學士,所以……」
「所以你心虛什麼?」薄雲岫橫一。
夏問卿抿,他不過是個文弱書生,素來與世無爭,哪裡會說謊,這般說了兩句,掌心裡已經冒汗,再被薄雲岫這麼一頂,更是麵全變,「我、我哪有心虛?」
「哥,你每次一說謊就會掌心冒汗。」沈木兮輕嘆,「這東西到底是誰給我的?」
「我不知道!」夏問卿掉頭就走。
「哈,不知道還有沒有,我且找找看。」說著,沈木兮蹲下子,再次撥著堆的小件。
「別找了!」夏問卿有些慌,急忙攔著沈木兮,「這裡的東西都是你自己藏的,到底藏了什麼東西,難道你心裡沒數嗎?這東西就一塊,隻這一塊,沒有了!」
薄雲岫「哦」了一聲,「就一塊!」
夏問卿瞬時僵在當場,再說不出話來。
「哥,你還不打算說實話嗎?」沈木兮輕嘆,「這東西到底是怎麼來的?薄雲岫,你覺不覺得這東西很是眼?一隻眼睛,幽冥之花,五芒星……對了哥,永安茶樓裡,畫在牆壁上的那幅畫,是不是跟這個很像?哥,要不比比??」
「長生門的份象徵。」薄雲岫負手而立,「窩藏長生門的欽犯,夏家之前所的多年冤屈,似乎也不算冤屈,怕是要坐實了!」
一聽這話夏問卿自然是急了,「王爺,這東西雖然是我爹……」
「嗯?」沈木兮和薄雲岫齊刷刷的盯著夏問卿。
三個人麵麵相覷,如今這是什麼意思,顯然不必多說什麼了。
「你兩,聯起手來誆我!」夏問卿略顯懊喪,「你兩……太過分!」
「哥,我是夏家的一份子,當初夏家蒙冤屈,我未能盡心,今日定是要一查到底的,你若是不能實話實說,我隻好自己去查。至於能查出什麼,雖未可知,但是紙包不住火!」沈木兮素來執拗,若是下定決心,絕對會死磕到底。
當初能詐死離開夏家,也要與薄雲岫在一起,其後又詐死離開薄雲岫,走得這般決絕,足見其剛烈。
夏問卿麵沉沉,倒也著實是怕了。
「罷了,你跟著來!」夏問卿轉就走,「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住在府中的姨娘嗎?」
姨娘?
沈木兮搖搖頭,「沒什麼印象。」
夏問卿頓住腳步,略帶遲疑的看了一眼,「你真不記得了?」
事實上,薄雲岫也沒聽沈木兮提過什麼姨娘之類的,隻聽說夏禮安的夫人是因為難產纔去世的,而夏禮安此後未有續弦,自然也不曉得有什麼姨娘之類。
夏禮安一生潔自好,從不沾染這些東西,甚至於真的做到了滴酒不沾的地步。
按理說這樣的一位長者,不可能有什麼雜七雜八的人藏在後院。若然真的有相好的人,娶回來便是,畢竟夏禮安妻子已逝,尋個人持家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什麼姨娘?」沈木兮想了半天,腦子裡也就是個模糊的影子,「是個漂亮的子?」
「你果真是不記得了!」夏問卿輕嘆,領著二人進了院子。
這原是父親夏禮安的院子,夏夫人去世之後,夏禮安仍是一直住著,院子裡的花草依舊是最初的模樣。
薄雲岫自然不會告訴兄妹兩個,當初院子裡的花草死了好幾撥,但最後都被他著人,重新換上。眼下的花草早已不是最初的花草,不過……品種一致罷了! 「這姨娘我也隻見過幾回,不過你當時年紀小,記不住倒也是有可原。」夏問卿一瘸一拐的進門,指了指院子裡的花草,「還記得這些嗎?」
「昔日裡踩壞了,被爹吊起來打過一頓。」沈木兮麵上有些臊得慌,尤其是薄雲岫就在邊上跟著。
夏問卿笑了笑,「娘留下的東西,爹怎麼捨得?王爺,這邊請!」
薄雲岫意味深長的瞧了一眼,抬步往前走。
「爹的東西當初被搜得差不多了,書房也被翻了個底朝天,該拿走的都拿走了,是以剩下的不多。前兩日我清點過一批,這會纔算完事。」夏問卿進了書房,從畫缸裡取出一幅畫來,「看看這個!」
薄雲岫先一步手接過,沈木兮落了空,隻得跟在他邊,瞧著他開啟了畫卷。
畫上是個子,但……
眉心陡蹙,薄雲岫斜睨這兄妹二人,「這人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姨娘?」
「是!」夏問卿很是肯定,「爹一直收著,平素也不怎麼拿出來,我當初就是不小心看了一眼。爹說這位姨娘對咱們家有恩,所以才會這般仔細收著。」
「有恩?」薄雲岫若有所思的著二人,「什麼樣的恩?」
夏問卿想了想,「好像是救命之恩,爹說的,一命換一命。」
「你不會人的吧?」沈木兮問。
薄雲岫點點頭,「還真的認識!」
沈木兮愕然,「離王府的人?」
「不,是關雎宮的人!」薄雲岫輕嘆,將畫卷遞給,「母妃去世以後,照顧過我一段時間,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就失了蹤!」
「失蹤,那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沈木兮瞧著畫捲上的子,腦子裡有些模糊的影子,像又不太像,畢竟著實記不得了。
薄雲岫點頭,「是!我記得當時大家都韓姑姑。」
年紀輕輕便當了關雎宮的掌事宮,可見當初南貴妃對其的重視。
「韓姑姑,那為什麼會失蹤?是發生了什麼事?」沈木兮急忙追問,「這韓姑姑在東都可有人?是何方人士?」
「關雎宮的宮人,素來都是父皇親自挑選的,宮籍卷宗全部由父皇給專人保管。母妃死後,這些卷宗全部被父皇焚毀,所以你們想找這人,想知道的死活與下落,恐怕難比登天!」薄雲岫說得很是直白,他當初也不太明白,父皇為什麼要這麼做。
直到後來,自己把夏問曦藏在後院,他才曉得,肋為何!
既然是肋,就該不惜一切的藏起來,藏得越嚴實越好。
父皇時常唸叨著,若是當初能藏著恩藏著,興許心之人不會離開得那麼早,凡事太盡,勢必緣分早盡。
薄雲岫牢牢的記住了這句話,然後毫不猶豫的用在了夏問曦的上。
「關雎宮的人,為何會跟我爹有所關係?為什麼會有救命之恩?往來夏家,是什麼目的?」沈木兮滿腦子的問號,「是你母妃所託?」
薄雲岫哪裡曉得,上一輩的事,到了他們這兒早就沖淡了,剩下的唯有不明不白的疑問。
「哥,救命之恩是怎麼來的?」沈木兮問。
夏問卿想了想,「貌似是因為你!」
「我?」沈木兮瞪大眼睛,「救了我?」
還真的不記得有這回事。
「的,我也不清楚!」夏問卿扯了扯角,「爹的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本就是個悶葫蘆,一板一眼的,問什麼都不會說,咱們哪敢問他!」
這倒是。
夏禮安這人素來按規矩行事,整個夏家,也唯有他這閨是不守規矩的,不是爬牆就是鬧事,更有甚者,乾脆詐死與薄雲岫私,奔了!
所幸父親至死都不曉得他這閨還活著,否則更要傷心難過了。
「這件事,我去查!」薄雲岫收了手中的畫卷,「說說骨牌的來歷吧!」
夏問卿一愣,完了,這都沒給繞出去,這薄雲岫怎麼又把話題繞回來了……
「哥,骨牌怎麼回事?」沈木兮顧著去想姨孃的事兒,險些忘了正事。
夏問卿乾笑兩聲,難得抖個機靈,竟被薄雲岫給躲過了,這人果然是……不好應付,「自然是這位姨娘所贈,當初說是留個紀念,給你把玩的,後來爹放哪兒了,我便不曉得了!如果不是方纔從罈子裡掉出來,我都不知道,爹竟是藏在了你的罈子裡。」
薄雲岫若有所思的著沈木兮,眼睛裡漾開些許複雜之,「你埋罈子的時候,還有誰知道?」
「沒人知曉!」沈木兮搖頭,「彼時是我鬼迷心竅,想著……」
想著詐死,與他在一起。
「所以這東西隻有我自己曉得,至於爹……」沈木兮也是詫異,「許是瞧見的?昔年這棵楓樹還不大,如今業已亭亭如蓋。」
「我觀察過,那位置不像是近期被人撬開過,應該是你埋了之後,就被人開啟了,放了骨牌進去!」薄雲岫斂眸,「知莫若父!」
羽睫駭然揚起,沈木兮登時麵青白,「你說什麼?」
薄雲岫一聲嘆,抬步出門。
夏問卿有些愣,「什麼意思?」
「爹早就知道我要走,所以這骨牌刻意留給我。」沈木兮鼻尖酸,「爹其實料到了,也知道這位置唯有我曉得,來日我若是歸來,再開這罈子……」
夏問卿詫異,「那就是說,爹早就知道你是詐死,故意當你死了,不去尋你!」
「爹當時應該已經察覺到了先太子的威脅,所以我詐死的時候,爹乾脆順水推舟,當我死了!」夏家的人,能活一個算一個。
隻有跑出去,才能活下去。
薄雲岫在外頭等著,夏問卿出來的時候,兩個人換個眼神,夏問卿便大步流星的離開。
「我知道有些事,你一時半會很難接。」薄雲岫微微躬下了腰,「沈木兮,事過了七年,你現在難過是不是太晚了點?與其糾纏其中不能自拔,倒不如振作起來,先還你爹一個清白,證明他無罪!」
「我爹不會謀逆造反,那本來就是加之罪!」梗著脖子,麵鐵青。
「想不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問。
沈木兮毫不猶豫的點頭。
他依舊彎著腰,不開口,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
兩個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杵著,如同兩尊泥塑木雕一般。
「同你商量個事!」他一本正經的,口吻如同商議天下大事一般,規矩至極,略顯嚴肅,「時刻準備著,表示你對我的信任,還有你的誠意!」
沈木兮愣了愣,信任倒是好說,信便是,隻是這誠意嘛……麵微沉,渾然是個厚無恥之輩,「趁人之危非君子所為!」
「君子理該懷天下……和你!」他極是認真的瞧著。
不說話,隻是拿眼睛剜著他。
「罷了,懷唯你!」他想著,說得這麼清楚,又這般誠懇,總能聽明白了吧?用薄雲崇的話來說,凡是不能太著急,心急吃不得熱豆腐,理該循序漸進。
沈木兮的子有多烈,薄雲岫是監視過的,但凡沒有正麵回答的問題,全都不作數。就好似問他,是娶還是嫁,其實也隻是這麼隨口一說,若心裡沒有徹底解開這個死結,來日鬧起來,終究是進退兩難。
薄雲岫是怕極了,萬一這丫頭扭頭又跑了……天下之大,他得找到猴年馬月才能剛找回來?
煎熬備至的七年,他是真特麼的夠了!
瞧著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沈木兮的眉心愈發蹙,環顧四周,所幸無人,踮起腳尖便在他邊吧唧了一口,然後快速退開一步,「可以說了?」
「甚好!」薄雲岫直起,「且跟著吧!」
沈木兮便隨在他側,豎起耳朵聽他提及當年夏家的案子。
「你離王府不久,夏家便出了事,你爹被冠上謀逆之名,在夏家的院子裡搜出了詛咒先帝之。」薄雲岫娓娓道來,「是個木人,上麵刻著先帝的生辰八字,彼時先帝正病著,所以此一出,夏家便已經是萬劫不復。」
說到這兒,他眉峰微挑,慢慢的彎腰注視著,「沈木兮,那東西已經被焚毀,但是當初的繪影圖形還在,你想看嗎?」
沈木兮狠狠的瞪著他,幽幽的往前邁一步,繼而在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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