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分兵。」袁煕大聲說道，「傳令蔣奇、孟岱兩位大人，連夜率軍渡過汳（bian）水河，進駐小黃城，阻擊北疆軍。」

「傳令眭展、韓莒子兩位大人，連夜率軍返回浚儀。一旦北疆軍攻克小黃城，他們將面對北疆軍瘋狂的攻擊。浚儀如果失陷，北疆軍將渡過鴻水，直接殺向中牟城，進河南腹地，因此浚儀能否守住，將直接關係到的安危，，請兩位大人務必死守浚儀，不許後退一步。」

「文大人，請你率軍渡過浪湯渠，進駐開封城。」袁煕拱手對文聘說道，「陳留已經失守，北疆軍主力進駐陳留後，隨即就會渡過浪湯渠攻擊開封。開封一旦失陷，北疆軍就能北上直殺中牟。大人肩負重任，萬萬不可懈怠。」

文聘躬領命，「陳留失守，能擋住北疆軍殺進河南腹地的只有浚儀、開封兩城了。大人放心，我荊州將士即使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後退半步。」

袁煕轉頭看向田。田點了點頭，同意他的部署。此刻堅持強攻陳留，軍隊損失太大，另外北疆軍旦夕即至，一旦被其主力拖住，腹背敵，損失將更加驚人。在兵力不足的況下，大軍要想守住浚儀、開封，牢牢把北疆軍擋在第二道防線之外，幾乎不可能。權衡利弊之下，也只有捨棄陳留，轉而堅守陳留背後的浚儀和開封兩城了。

許攸哀嘆一聲，面如死灰。袁盛手抓長長的鬍鬚，神獃滯。

＝

第三天，袁煕帶著兩萬大軍後撤十里，屯兵於汳水河西岸，做最後一搏。

袁煕打算憑藉河流之險，在汳水河西岸阻擊北疆軍。城的北疆騎軍在糧草不足、戰況不明的況下，要麼出城突圍，要麼殺馬果腹，繼續堅守。北疆騎軍出城突圍，袁煕自然能撿個便宜。如果他們據城死守，袁煕就指後續援軍趕到陳留展開攻擊了。目前還能指的有三萬荊州援軍，有從豫州趕來的汝南徐璆（qiu）的援軍，還有從江東趕來的孫策周瑜的援軍。這三路援軍只有江東的孫策周瑜尚沒有消息，其它兩支軍隊距離中原已經越來越近了。

晚上，袁煕接到了蔣奇從小黃城送來的消息。北疆軍的前鋒步騎大軍已經趕到小黃城下，明日肯定有一番激戰。

中原戰場上局勢越來越嚴峻了。

＝

晚上，袁煕突然接到了一個好消息。

辛評來書，曹、劉備在他的接應下，已經率軍撤出長垣城，渡過濮水河，順利到達燕城。

袁煕、田等人在驚訝之餘，興不已。曹劉備的大軍在北疆軍的重重包圍下，竟然奇跡般地安全撤了回來。運氣，好運氣將臨到了聯軍頭上，這讓聯軍上上下下忽然聞到了一勝利的氣息。

「快，把這個消息遍告大軍諸部。」袁煕連聲下令，高興得手舞足蹈。

曹、劉備雖然在定陶城下損失慘重，但他們及時選擇了撤退，並出人意料地選擇了最危險的北上撤退的路線，這出其不意的一招打了北疆軍的部署，讓他們追趕不及，白白錯失了一次重創曹、劉備的機會。曹、劉備帶著四萬大軍到達燕城后，袁煕最為擔心的燕城、封丘一線的防線得到了鞏固，聯軍可以擋住良攻擊的腳步了。中原北面戰場上的危機得到解除，大大緩解了中原戰場上的嚴峻形勢，也給寢食不安的袁煕吃了一顆定心丸。自己在前線的猶豫延誤了很多軍機，父親肯定要責備自己的無能和懦弱，但燕城、封丘一線現被聯軍牢牢控制，河南暫時無憂，父親大人的責備會減輕許多。

第四天，北疆軍的前鋒鐵騎出現在汳水河岸。

大戰即將開始，袁煕越來越張。這時，從薄城又傳來一個好消息，這個消息大大鼓舞了袁煕的鬥志，讓他渾上下充滿了必勝的信念。

徐州的張飛、簡雍，兗州任城的楊平竟然趁敵不備，殺進了昌邑，奪回了曹等諸多兗州大吏的家眷，然後又在敵人合圍之前，急速撤回到菏水岸南岸的安全地帶。現在曹等兗州大吏的家眷被送到了徐州彭城，荀彧、張飛、楊平、曹純等兗州、徐州軍隊會合后，已經趕到薄城、考城一帶阻擊北疆軍。徐州的關羽、揚州的紀靈也將在數日後趕到薄城一線。中原南面戰場上的阻擊大軍迅速形，並備了強大的攻防力量，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事。

袁煕再度命令手下把這個好消息遍告大軍諸部。

田的突然好了，走路有勁，說話也洪亮有力。他和袁煕等人仔細商量后，認為阻擊北疆軍的第二道防線已經形，中原南北中三個戰場都有足夠的兵力對抗敵人。雖然這道防線的中心陳留丟失，給中路戰場的阻擊造了一定的困難，但因為陳留、浚儀、開封一帶遍佈河流渠，北疆鐵騎無法利用自己的優勢幫助北疆步卒大軍攻城拔寨，所以中路戰場的阻擊難度要小於南北兩個側翼戰場。

田建議袁煕撤出汳水河，退到浪湯渠西岸，駐紮於浚儀和開封城之間的龍亭。這樣大軍可以依託浪湯渠之險，北上支援浚儀，南下支援開封，從而形一道堅實的防線。

袁煕聽從了田的建議，率軍退守龍亭。

＝

五月上，麴義率北軍攻克小黃城。大將軍李弘率匈奴鐵騎，呂布率南軍進駐陳留。

北疆軍主力全線推進到睢水河、浪湯渠一線，兵臨浚儀、開封城下。

＝

陳留城外，睢水河畔，大將軍營。

李弘臉鐵青，殺氣騰騰地著跪在面前的趙雲、司馬懿、祭鋒，高大的軀輕微地抖著，極力制著心中的憤怒。

麴義、呂布、玉石、樊籬站在三人的周圍，擔心地看著李弘，誰都不敢出言勸阻。

魏延站在大將軍的後，面蒼白，心臟劇烈的跳著彷彿要破而出，強烈的窒息讓他不由自主地張大，竭力低聲音呼吸著。

「陳留對我有多大作用，現在你們看到了。」李弘突然一把抓起案幾上的地圖，狠狠地砸到三人面前，縱聲吼道，「攻佔陳留，對我有多大作用？」

「為什麼你們不聽命令擅自攻城？為什麼？」李弘怒不可遏，抬起一腳剁到了案幾上。「咔喳……」一聲，案幾攔腰中斷，一分為二。李弘猶不解恨，掄就是一腳，把半截案幾踢得呼嘯而起，直接撕裂帳篷飛上了半空。

麴義、呂布等人駭然心驚，各自退了一步。

「大將軍，事已經發生了……」玉石和李弘一起從盧龍塞出來，十幾年了，還是第一次看見李弘憤怒到這種歇斯底里的地步。

「八百七十二個兄弟，你讓我損失了八百七十二個兄弟……」李弘手指趙雲，睚眥裂，「他們沒有死在邊塞，沒有死在落日原，竟然死在了這樣一座毫無意義的城池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已經是龍驤將軍了，已經是諸卿之一的執金吾了，你為什麼還不滿足？和死去的兄弟相比，你得到了多回報？你獲得了多功勛和榮耀？你為什麼還要搶功？你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八百七十二個經百戰的兄弟，你的良心在哪？你的良心在哪……」

「大將軍，子龍也是為了戰局……」玉石急行一步，扶住了氣得渾抖的李弘，小聲勸道，「子龍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對你無比信任，但你……你竟然……我親自統率單於庭鐵騎，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麼嗎？如今匈奴人沒有燒殺擄掠，名震天下的黑豹義從營竟然燒殺擄掠了，你讓我的努力瞬間化為泡影，你知道你耽誤了多大的事嗎？」

「為了從大漠調兵南下，兩年來，我耗盡了心，但朝廷上的反對聲異常激烈，為什麼？還不是擔心胡人在中原燒殺擄掠嗎？今天呢？今天你幹了什麼？你讓黑豹義從的胡人燒殺擄掠，你讓朝廷之上的擔心變了事實。在北疆戰了十幾年的黑豹義從都兇不改，燒殺擄掠，何況大漠上的胡族諸部鐵騎？這兵還怎麼調？你讓我怎麼說服朝廷調兵南下？」

「我之所以親率單於庭鐵騎鏖戰中原，就是想告訴朝廷，胡人並不是兇殘的蠻人，胡族諸部的鐵騎不會傷害大漢百姓。我想用這個事實說服朝廷，從大漠上徵調更多的鐵騎南下中原，但今天呢？今天你讓我拿什麼說服朝廷？」

「能進中原戰場的軍隊都在這裏，我們沒有援軍了，唯一的援軍就是大漠上的胡族鐵騎。你睜眼看看，憑現有的兵力，我們能攻佔中原嗎？沒有更多的兵力，我們怎麼決戰？」

「你為了一個小小的陳留，為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功勞，讓我們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中原大戰，可能就此失敗。子龍，子龍……你……」

李弘慘笑一聲，連連搖頭，突然軀一歪，仰頭向地上倒去。

玉石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了他，「大將軍……大將軍……」

鮮從李弘的裏冒了出來。

玉石魂飛天外，放聲大，「子民，子民，你怎麼了……你睜開眼睛……子民……」

麴義、呂布、樊籬一起擁了上去。趙雲、司馬懿、祭鋒手忙腳的從地上爬起來，扎堆就往人裏鑽去。魏延跑了兩步，剛剛靠近人群，就看見李弘在玉石的懷裏張噴出了一口鮮。玉石死死抱著李弘的腦袋，瞪大一雙淋淋的眼睛，聲嘶力竭地嚎起來，「去醫匠，去醫匠……」

魏延腦中一片空白，覺自己要死了，霎那間連抬的力氣都沒了。

大將軍倒下了，大將軍竟然在這個時候倒下了。

「快啊，去醫匠……」

魏延極力出一步，但雙好象失去了知覺，一頭栽倒在地。

「我去，我去……」司馬懿淚流滿面，一邊著，一邊連滾帶爬，掉頭往帳外跑去。

突然，一隻有力的大手象鉗子一般抓住了司馬懿的脖子，痛得他失聲慘。

「誰都不要……」麴義大吼一聲，用力把司馬懿推倒在地，「誰我殺了誰。」

「雲天……」呂布吃驚地著一臉殺氣的麴義，右手猛地握上了刀柄。

「都不要。」麴義再吼一聲，手指祭鋒，「給我站到大帳門口，誰都不許進來。」

祭鋒張開沾滿鮮的雙手，茫然地著麴義。

「你小子傻了。」麴義衝上去就是一腳，把祭鋒踹倒在地，「站到門口去，任何人不準進來。」

「雲天，大將軍還在吐……」玉石厲聲道，「快醫匠。」

「這裏都是秩俸兩千石以上的大吏，誰醫匠都會引起猜疑和恐慌。」麴義搖搖手，「不要慌，先穩下來。」

他一把拽下戰盔，拿在手上用力扇了幾下。

「去把任意來，快，快……」麴義指指趴在地上的魏延，「不要哭喪著臉。大將軍還沒死，不過累得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笑一笑。」魏延急忙爬起來，勉強齜了一下。麴義大怒，「你這是哭還是笑？」魏延不理他，飛一般跑了出去。

麴義轉頭看向呂布、趙雲和樊籬等人，神凝重地說道，「第一件事，大將軍生病的事不能有毫泄，以免搖軍心。第二件事，在飛燕到來之前，我暫時負責前線指揮。第三件事，立即把飛燕接到陳留來，前線指揮由他負責。第四件事，飛燕離開邯鄲后，行轅由文和（賈詡）負責。第五件事，在大將軍沒有下令之前，任何人不準把這件事奏朝廷，否則……」麴義瞪著呂布和司馬懿，一字一句地說道，「殺無赦。」

眾人齊齊點頭。大將軍病倒的事一旦傳到朝廷，可能會出現很多預料不到的變故，而這些變故可能會導致大戰的失敗。畢竟大將軍倒下了，朝廷就由長公主一個人說了算，而這位長公主的非常手段，讓麴義、呂布等人到十分恐懼。

「你起來，給我寫幾分書信。」麴義踢了一下坐在地上的司馬懿，「你小子好忍。子龍將軍替你過，被大將軍罵得狗噴頭，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好象沒事人一樣。」

「我錯了。」司馬懿懊悔不已，失聲哭了出來，「我不知道事會這樣……」

「哭什麼？」麴義給了他腦袋一下，「我小看了你。你小子長得五大三的，腦子卻聰明得很。怪不得大將軍對你讚不絕口，寧願痛罵子龍，也不願說你一個字。你上次在河，這次在兗州，打得都不錯，是塊料。」

司馬懿聞言更是傷心絕，淚水流個不停。先前趙雲說大將軍賞識他的時候，他以為趙雲是在安自己，現在聽麴義這麼一說，才確定事是真的。可惜自己年無知，把一個大好前程全部葬送了。趙雲的人品人所皆知，誰都不會相信趙雲會違抗大將軍的命令，擅自驅使胡騎誅殺百姓繼而貪功奪取陳留。自己這次聰明反被聰明誤，貽患無窮了。

這時門下督賊曹任意衝進了大帳，看到大將軍躺在席上，玉石、趙雲一左一右正在替他拭臉上的鮮，當時就急了，張就是一聲怒罵，手就去拔刀。

「你想幹什麼？」麴義冷著一張臉，指著他說道，「大將軍太累了，吐了。」

任意手握拔出一半的戰刀，兩眼非常戒備的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如臨大敵。

「你不會以為我們幾個窩裏反，合謀傷了大將軍吧？」麴義冷笑道，「兩件事。一，不要張，該怎麼護衛大將軍帳還是怎麼護衛，只是不要讓人走進大帳即可。二，立即派個衛士去個最好的醫匠來，就說你不舒服，生病了。」

任意躬領命，然後跑到大將軍邊仔細看了看，這才匆匆跑了出去。

「把淚水。」麴義拍拍司馬懿的頭，「不要太自責了，要趁著這個機會將功折罪。中原大戰剛剛開始，大將軍雖然倒下了，但他還沒有死，還能繼續指揮大戰。如果你能幫助他，象攻佔陳留城這樣的好計多想一點，我們完全可以打贏這一仗。壞事也能變好事嘛。」

司馬懿神突然一振，一把去了淚水，翻站了起來，「大人還願意給我這樣的機會？」

麴義和呂布互相看看，同時點了點頭。

「大將軍只罵子龍將軍，並沒有罵你，由此可見大將軍的心意。」麴義揮手說道，「你和文長（魏延）留在這裏，一邊照顧大將軍，一邊想想攻擊之策。待張燕大人趕到之後，立即奏報。」

司馬懿連連點頭，走到趙雲邊低聲說道：「大人，你去忙吧。我會照顧好大將軍的。」